第一章 施法

每一部傳奇的開頭幾乎是一樣的，總是擺脫不了英雄出少年的宿命

仙魔歷第一百一十三年，經過了仙魔長期戰爭達成和平后的第一百一十三年，在凡塵的木高山發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這件奇怪的事情確切的說是發生在木高山下的木高村，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小村子。

那是個大災年，殘冬的雪化過之後，村子里的土地再就沒有接受過一滴水，田地里都被曬得裂了縫，黑色的巨大縫隙，像是魔鬼的眼睛，準備吞噬著陸地上弱小的生靈，田裡的禾苗一棵棵的枯死了，荷塘裡面的水一點點的乾枯了，人們在災禍面前根本就沒有別的辦法，只能求老天爺開恩，木高村的村長帶領著所有的村民向老天爺求雨，木高村大約百八十口人，這一天烈日炎炎，所有的村民都跪在村頭，一個法師模樣的人在一處臨時搭建的檯子上手舞足蹈，嘴裡念念有詞。

村長是一個七十多歲的老頭子，鬚髮盡白，可能是鬍子也是很缺水，顯得毛毛燥燥的，老頭的頭上大滴答滴的汗水滴下來，落在地上濺起來灰濛濛的塵土，老頭的嘴裡也是念叨著一些乞求的詞語：「求老天爺行行好，救一救村子裡面的八十七口人吧，求求老天爺給點雨水吧」

老頭的身邊跪著一個小男孩，漆黑的頭髮這個時候也是灰撲撲的，靠著一根樹枝胡亂的別在腦後，想來是久日未洗了，身上穿著粗布衣服，皮膚呈現著健康的小麥色。

「爺爺，他在上面說著些什麼呢，我怎麼一點都聽不清楚啊？」小男孩抬起腦袋問道。

「噓，方兒，別說話，法師在做法呢，」老頭一臉嚴肅的對小男孩說道，想來這便是老頭子最後的希望了，如果連法師都沒有辦法的話，那麼老頭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全村八十七口人難道就要全部死在這個夏天了嗎？

檯子上的老道還在賣力的跳著，唱著，時不時的還喝一口村子中為他準備的上等美酒，方兒看著這裡就感覺他比較可疑了，每年的村中都會做法，有的祈求平安，有的為了求風調雨順，但是法師都是把酒噴在點燃的符之上的，哪像他啊，直接喝下去，還雜巴了幾下嘴，全村的人為了以示誠心，都低頭磕著頭，只有方兒自己看見了這個片段。

「老頭，你騙人，」方兒大喊了一聲，這個時候老頭正拿起了一根豬蹄子往自己的嘴裡面塞呢，被方兒這麼一喊，老道是吃也不是，放下也不是，糾結在了那裡，這個時候就出現了一個奇怪的畫面，一老一小互相凝視著，像是兩隻打了架的公雞，老頭嘴裡還拿著油光可鑒的豬蹄子，右手還有一根拂塵，小孩的頭像鳥窩似地，老道心裡直犯嘀咕，都說窮山惡水出刁民，沒想到我雲遊天下居然遇到了這麼一個刁民，從小就這樣，長大了那還了得。

一群人經過短暫的驚訝之後業已經反映了過來，「仙師請息怒，繼續做法吧，小孫無禮了，請仙師息怒，方兒，還不快跪下，」村長嚴厲的對自己的孫兒說道。

方兒的眼圈頓時溢出了淚水，爺爺從來沒有這麼說過自己，都怪這個臭老道，老道士看著方兒的眼睛，隔著層層的水霧，老道感覺方兒殺人的目光直刺過來，老道士放下了豬蹄，喝了口酒，好整以暇的繼續做起了法事。看小說最快更新)

村長看著自己孫子的模樣，眼中閃現了一絲的不忍，方兒的爹媽死的非常早，留下了這麼一個小孩子，沒有爹媽的疼愛，小孩子的生活單調的沒有顏色，自己盡了最大的努力，又是當爹爹，又是當媽媽，又是當爺爺，好不容易給他養了這麼大，根本就沒打過一下，罵過一句，可是今天的事情實在是太重要了，這關係到全村人的性命，怎麼能夠讓他不慎重呢。今年的確和往年不一樣，平常的時候那些遊歷天下的道士，和尚，絡繹不絕的，今年的旱年卻是少了很多，確切的說，幾個月來就只有這麼一個道士經過自己的村子。如果這個希望放棄了，那麼自己的村子還不一定能夠熬過這漫長的夏日啊。

方無這個時候已經擦乾了眼淚，很少會有人讓自己哭，只有死去的爸爸媽媽，和自己現在唯一的親人，爺爺。看著藍袍老道在看台上念念有詞，方天嗤之以鼻，他根本不相信什麼法術，只相信自己的弓箭，腰刀，很小的時候便開始學習打獵，一直過了這麼多年，自己的狩獵本領在山中絕對是數一數二的，可是山，因為乾旱，也已經不是過去的那個山了。方天回過頭來，視線越過了村子的房子，看向了村后那一個高山，木高山

呼，老頭吐出了一口氣，「沒什麼事情了，相信用不了多久，你們這裡便可以下雨了，」老道肯定的說道

「謝謝仙師，謝謝仙師，」村長方天說道，村民跟著村長一起大喊著謝謝仙師

「哎，都起來，都起來吧，我可不是什麼仙師啊，我只是一個雲遊四海的道士罷了，相遇就是有緣，這才出手幫了你們，」道長連連擺手，浮塵在空中畫了一個圓弧，搭在了自己胳膊上，浮塵可是太髒了，將道長的前面都弄得灰突突的，無量天尊這個道號終究沒有說得出口，只是換了幾句咳嗽破壞了那個他想要營造的仙風道骨的樣子

「大家都起來吧，」方天沖著村民說道，村民都在老道身邊圍著，一口一個感激，一口一個下輩子做牛做馬，一口一個來生再報

「我們出家之人都是慈悲心腸，最見不得別人受苦受難，就像我剛才說的，相遇就是緣分，你們遇到我，是你們的緣，我遇到你們，是我的緣，緣來緣去，順應天命而已，現在我們的緣就要散了，老道我要繼續雲遊四海了。」

方天拉著老道的手說道，「仙師，你幫了我們村子這麼大的忙，不讓我們表示一下，村民的心中根本過意不去啊，這樣吧，您在村中休息一晚，讓我們慶祝一下，明天，明天再上路可以嗎？」

「也行，**八荒，四處閑逛而已，無在乎多少，遠近。」老道眼珠子一轉，勉強同意了，這個勉強是老道自己以為的，但是在方無看來，絕對的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夜，靜悄悄的落在了村子的周圍，只有在夜晚的時候，人們口渴的感覺才能夠減輕一些，村子的中央燃起了巨大的篝火，火光肆意的吞吐著，乾柴遇上烈火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響，篝火的四周圍坐著所有的村民，幸好村子都有積攢糧食的習慣，要不然這一個荒年還真是不好辦啊。今天的宴會村民都將家中的好東西拿了出來，醬豬蹄，臘肉，美酒，老道的到來帶來了一個希望，明天，大家都希望明天就會有一場山雨，能夠洗滌這些日子來的悶熱。

「仙師，這杯酒我代表全村的人們感謝你，謝謝你大發慈悲救了我們全村上下，」村長方天這個時候舉起了青花杯子，沖著老道說道

老道把將要往嘴裡放的雞爪子拿了出來，抹了一把嘴，蹭到了衣服上，在方無看來，這件衣服實在是髒得不能再髒了

「無量天尊，貧道道號八命，不要再叫我仙師了，」老道嚴肅地說道

「是，是，八命恩人，謝謝你救了我們，這杯酒上不敬天，下不敬地，我們只敬你，」方天還是保持著雙手舉著杯子說道

「這既不是天災，也不是**，都說上天有好生之德，這件事情我給你解決了，也就過去了，天還是天，地還是地，你們還是要生活的」

方天有點沒有聽懂，但是還是說道，「八命道長教訓的是，」說完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宴會一直持續到了午夜，村民才陸陸續續的散去了，經過了這麼多天，今晚終於可以睡一個好覺了，對於每一個村民來說，提心弔膽的日子終於過去了，但是對有的人來說，今晚是一個不眠之夜。

山下的夜很靜很靜，只是偶爾傳來幾聲小蟲子的叫聲，一個身穿道袍的人穿過灰濛濛的夜色，離開了村子，在他剛剛離開不久，一個小小的身影也離開了村子，順著老道走的方向摸了過去。

木高山，幾個月來的滴水未下，很多的樹木都已經枯死了，只有那些可以抵受炎熱的植物仍然在苦苦的掙扎著，堅持著，老道伸出手摺斷了橫在眼前的樹枝，放在鼻子底下聞了一下，果然是一點靈氣都沒有了，老道的目光沒有了白天時候的放蕩不羈，這一次真的是一臉的正氣，仙風道骨。

「我倒要看看，是哪一個妖人，竟然如此的不顧生靈，毀了這一帶的靈脈。」老道將樹枝撇下了說道。

老道身後跟著的身影當然就是方無了，方無在白天的時候就看著老道不像好人，就算是在宴會上的時候，大家都在開心吃東西的時候，方無的雙眼就根本沒有離開過老道的身體，怎麼看怎麼像是一個混吃混喝的人，當他看見老道離開村子的時候，方無一臉的瞭然之色，果然是狐狸的尾巴長，終有一天會露出來吧，獵人一直在等著你呢，方無趕緊跟著老道進了月色下的世界。

方無很小的時候就進山打獵了，這裡木高山的一草一木，一石一坑，全都脫不出他的掌握之中，憑著多年跟蹤獵物的經驗，方無愣是沒有讓老道發現，看著老道又向前走去，方無趕緊尾隨而去。

老道從懷裡掏出了一張紙符，「道令，破幽，」老道大喊一聲，紙符便順著老道手指的方向飛了出去，在空中自己燃燒了起來，白色的光芒就像是皎潔的月色，在那白光的照射之下，地上的石頭，樹木，全都像是融化了一般消失在了泥土之上，白光過後是一個不一樣的世界

方無沒有看見老道做了什麼，只知道一陣白光閃過，呈現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個不一樣的景色，方無不確定這是怎麼出來的，但是他可以確定的是，木高山根本沒有這樣的地方，至少以前沒有。

老道當先一步，順著出現的紫色的砂石路走了下去，紫色的沙石，透著詭異，方無走在上面，感覺到渾身都有一種涼絲絲的感覺，那種感覺就像是有一種東西從腳底板直往上鑽，方無趕緊走了幾步，一拐角，方無嚇的大叫一聲，一個黑黢黢的黑影躲在石頭後面，定神一看原來就是那個老道

「小兒，跟著我幹什麼？三更夜半的不睡覺，居然跟著我來到了這麼一個野嶺荒山，你不怕妖精鬼怪將你捉了去啊？」老道陰森森的說道

聽了老道這句話，方無結結實實的打了一個冷戰，看了看四周，彷彿真的有一些人世間沒有的東西，在靜靜的看著自己，方無晃晃腦袋，強自鎮定的說道：「老頭，別以為你能騙過所有的村民，可是你騙不了我，你不就是來我們村子里騙吃騙喝嗎？可是你明明知道村民那麼重視那個法式，你為什麼給他們希望又騙他們呢？如果希望之後是更深的失望，那最好還是沒有的好」

「誰說的我騙他們了？是你自己以為的，」老道明顯對方無的話嗤之以鼻

「那你為什麼一個人偷跑出來？」方無緊接著問道，雖然自己只有十三歲，但是方無不會讓任何人將自己看成是十三歲的小孩。

我就是為了將希望變成現實？

現實？

「好，今天我就破例一次，讓你見一見，什麼叫做人間，」老頭說道，又加了一句，聲音陰沉沉的說道，「你所不知道的人間。」

」老道從自己的袖口中掏出了一把綠色的小劍，也不見他有什麼動作，那柄小劍就像是變魔術一般的長到了三尺多長，綠色的劍身就像是雨後的樹葉，充滿了靈氣，似要滴出水來，方無已經很久沒有看見過這樣的綠色了，單憑這一手，方無便承認了老道比以前的那些法師厲害多了，畢竟誰能將劍變的這麼大的啊，頂多就是吐幾口火而已，而且嘴裡面還提前含著酒。

「喂，老頭，你怎麼變的啊，」方無小聲的說道，這一手要是學了過來，那自己不也是一個法師了嗎，到時候去別的村子做法，那還不是要什麼有什麼啊，方無可是清楚的記得，每次有道士和尚來村子做法時候的熱鬧場面，那是要吃有吃，要喝有喝，臨走了還送盤纏，美其名曰香油錢。

老道彷彿是看見了方無沒安好心，兩眼一瞪的說道：你不是說我是老騙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