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看不見的愛人（11）

『小時，你在害怕嗎？』

昏暗中，溫時淳看著聊天框中這條最新的消息。

幽暗的藍色光照下。

立於電腦屏前方的人神色冰冷。

他的呼吸平穩，甚至比平時更加緩慢了。

心跳的頻率也開始變慢、變輕。

很難看出他此刻在想什麼。

下一秒，擱在鍵盤邊緣上方的修長手指動了動。

溫時淳回復了它。

『你是誰。』

消息發送出去后，溫時淳的視線轉向了這間卧室的房門。

那裡漆黑一團。

沒有了從門縫間透入的光線。

外面走廊的燈也熄滅了。

在收回目光時。

視線不經意地瞥了一眼半敞開的浴室。

最後落回到那唯一的光源上。

聊天框上的畫面靜止了許久。

對面的人像是沒有想過問題的答案，又像在重新觀察屏幕前的溫時淳。

直到它發現美人在房間里走動了起來，這才發來了一條：

『重要嗎？』

實際上，在看見溫時淳走回床頭拿起桌柜上的檯燈時，有人的腦袋就開始出現隱隱的幻痛。

溫時淳右手握著檯燈，回到電腦前方，在看見這條無用信息后，他抬起左手敲下了新的字體。

『就是你把林喆騙到這裡來的？』

消息發出去后。

溫時淳在心底喚了一聲自己那從頭到尾沒有發出過一點聲響的系統。

果不其然，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剛剛看到外面走廊的燈也熄滅著時，他開始懷疑自己又被那東西給拉入異空間了。

雖然現在沒有了消失的隊友來印證這一點。

但系統不回答他。

自己的身體很可能還在睡夢中，而他的新手系統還沒有察覺到。

溫時淳回頭看了眼那張空蕩蕩的大床。

不管怎樣，上一次砸到那個東西后空間就恢復了正常。

既然它又來了。

那就再砸一次吧。

……

對面的人似乎沒有料到他會問起這個。

又是久久沒有動靜。

而在溫時淳看不見的地方。

並不知道，對方正肆無忌憚地打量著他。

顯示屏的稀薄光線打照在那道完美的輪廓上。

黑暗中的視線也更加炙熱。

他看著他，在這種情況下，這個令他琢磨不透的美人居然還不忘記套取有用信息。

這讓原本處於主導地位的人感到了一絲奇妙。

明明之前睡覺時還拉緊了被子……

現在再看著美人異常冷靜自持的模樣。

新奇的同時。

不知不覺間又打亂了本來的步驟。

……

『小時，你怎麼會認為是我騙他來的呢。』

大概是想明白了如何回復，聊天框內的信息開始快速閃過。

『是他自己心甘情願來找我的啊。』

溫時淳看著連續的兩條消息，情緒上似乎沒有波動，但手上動作繼續。

『這麼偏僻的地方，你就是用這聊天軟體聯繫上他的吧。『

然後把人騙了過來。

溫時淳停頓了一下，稍加思索，差不多就能確定對面這鬼東西大概率還是個感情騙子。

副本提到的愛人，指的就是這鬼吧。

沒想到下一秒，對方就承認了。

『小時，像我這樣的人，除了藉助聊天工具與你們交流，還能怎麼辦呢？』

……

溫時淳面無表情。

看到這最新的一條消息……

漂亮的臉蛋麻木得更厲害了。

這鬼怎麼陰陽怪氣的。

還自稱上人了。

真是又想砸爛它的腦袋了啊。

握在檯燈柱身上的右手力道加了幾分。

滴、滴、滴——

滴、滴、滴——

又是連續的兩條新信息發來。

『小時，林喆已經死了。』

『現在換你來陪我吧。』

溫時淳面不改色地看著對方發來的信息。

看上去幾乎是心平氣和地問道了。

『你在哪。』

在敲完這最後幾個字后。

他收回左手。

視線停留在這張背景慘白的聊天框上。

直到對方回復。

『我在你身後。』

在那道已經打過了交道的壓抑感靠近時，溫時淳抬起了手中的檯燈。

轉身時他的手腕被一隻看不見的手握住了。

對方這一次顯然是有備而來。

溫時淳抬腿就往身前狠狠踢去。

不出意外地踹中了，又有些意外地聽到了一聲悶哼。

雖然很奇怪，但是這個看不見的鬼東西好像確實能被碰到。

跟他想象中的鬼有些不一樣。

不過不重要，手腕還被這鬼控制著，溫時淳一擊成功，確認對方的位置后，再下腿時力道就更重了。

手腕上的控制一松，鬼東西退開時，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溫時淳右手上的力勁盡失了一瞬，手裡的武器也被對方自然而然地順走了。

在電腦屏幕散發的微光下，懸浮在空氣中的檯燈看上去有些滑稽，有恃無恐地暴露著持燈人的位置。

對方現在距離溫時淳不算遠，就大概在他的腿剛好踢不著的位置。

有了檯燈這個明顯定位后，溫時淳的嘴角難得一見地上揚。

與那雙冰藍眸子里的溫度成正比。

美人笑了，雖然很冷。

但拿著檯燈把玩的人似乎看怔了一瞬，連同手上的動作也停住了。

下一秒，他眼中的美人就轉身抱起了那張陳舊木桌上的台式主機。

——？！

溫時淳的動作行雲流水，速度極快，在檯燈停頓在空氣中的瞬間，手上的主機已經狠狠地砸向了那鬼東西站立的位置——

砰。

……

異空間消失。

卧室橙黃的燈光下。

溫時淳從床上坐起來時，耳邊是那道熟悉的系統聲。

【我叫不醒你。】

【抱歉。】

系統看著這個終於醒了過來的人，語氣生硬地道歉。

還有一點點不自然的擔憂。

溫時淳坐在床上，輕換了幾口氣，緊繃的精神依舊沒有放鬆。

他的視線往左下方移了移，被子掉落在了地毯上，位置和異空間中一樣，目光在那上面停留了幾秒鐘之後，這才看向了正前方，台式電腦的主機完好無損地擺放在它原本的位置上，黑色顯示屏的狀態與他睡前時一樣。

眸子往上抬了抬，電腦上方的時鐘指針已經指向了數字5，隱隱有白晝的光從它旁邊的窗帘縫隙鑽入。

幾分鐘后，確認房間里沒有第二個生物存在時，床上的人緩慢地舒出了一口，他的身體往後移了移，背靠在了床頭，隨後才召出了遊戲面板。

溫時淳看了一眼副本的進度。

一個晚上過去后，副本的完成度已經走到了75%，這個數字讓他感到了一點詫異。

之前接完那通電話后，副本的進度還是15%，隨後他在大廳里看見窗帘后的人形，在和其他人說到那鬼東西可能有形且能觸碰后，進度條也猛增到了40%。

之後遇上玩家變鬼這些事都沒有再影響過副本的進度。

主線任務的進度只與副本本身案件的真相有關，這倒是很容易理解。

直到他入睡前，進度也還是40%。

溫時淳的手指敲了敲身前的面板。

這增長的35%，難道是剛才異空間里，那鬼東西回復他的幾條消息？

溫時淳冷著臉回憶。

那鬼和受害者的聯繫方式是電腦上的那款聊天軟體。

它說林喆是自願來找它的。

雖然進度條漲了，鬼東西應該沒有騙人，但溫時淳對它的說法保持懷疑。

林喆也許是自願來找它的。

但前提也是這鬼東西先在網上哄騙了受害者。

情節過於可惡，砸爛都不為過。

溫時淳抬眸間想到了自己的新手系統，剛才清醒過來時精神太過緊繃，都沒來得及回應，這會兒終於想起了它，輕聲說道了：【沒事，不怪你。】

都是新手，互相理解。

被冠上了新手的系統欲言又止。

過了幾秒，才對宿主說道了：【隊伍欄里可以給同一個副本里的玩家發送私信。】

【你之前沒有開啟信息接收功能，我檢測到有人曾試圖向你發送私信，因為功能尚未開啟，對方發送失敗了。】

……

還有這種功能？

溫時淳將頁面切換到了隊伍欄。

很快就摸索出了它的用法。

在功能開啟的那一瞬間，立刻有信息跳了出來。

伴隨著一串串的提示音。

嚇了他一跳！

系統：【……】

忘了提醒宿主關提示音了。

溫時淳面無表情的一一點開。

（22:37）常兆：小e，你那邊還好嗎？

（23:08）常兆：睡了嗎？

（03:48）越誠：哥哥，在嗎？

（04:04）越誠：哥哥，醒醒！

（04:14）越誠：哥哥醒醒醒醒醒醒醒醒醒！

（04:14）越誠：哥哥醒醒醒醒醒醒醒醒醒醒醒醒醒醒醒醒醒醒！

……

之後越誠再發來的信息幾乎都是滿屏滿屏的醒字。

這人的手速好像八爪魚，看上去每秒都能敲出上百個醒字。

溫時淳的目光落在了最近的那條消息上。

（05:00）越誠：哥哥，醒了嗎？（貓貓可憐）

溫時淳：「……」

床上的人清了清嗓音，直接說道了：「統，你們這遊戲的互動聊天做得挺好的。」

還能發表情包。

系統：【是。】

如果它這會兒有實體，也一定是一臉嫌棄。

溫時淳看著越誠發來的那一串串消息。

四點，是他在異空間里醒來的時間。

越誠在這個時間點前後給他發來信息，之後那一串消息的目的就更加明顯了。

看上去是想叫醒他。

並且極有可能知道他進入了異空間。

溫時淳的手指點了點越誠的聊天面板。

這個人到底想做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