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憐香惜玉
說完之後,他想起方才的事,又瞪一眼江謹,伸手在後腰揉了幾下:「你方才是想給我來個白扇子進去,紅扇子出來?怎麼不幹脆一扇子戳死我!」
「那你為何不幹脆直接告訴那張氏,就說她家男人就算沒死也回不來,回頭應是要被抓去打上百十來棍,徒流幾百里地,這輩子都不許再回來呢!」江謹皺眉瞪回來。
慕流雲回想一下,自己方才似乎確實是安慰張氏的話說得有點多,一時有些訕訕:「我不是想著以後她一個婦道人家,自己要上有老下有小,也怪不容易的……」
「司理您可真是憐香惜玉啊!連那樣的一個婦人都動惻隱之心!」一旁負責挑著血衣等物的衙役嬉皮笑臉地同他打趣。
「去!你懂什麼!」慕流雲板起臉來沖那衙役揮揮手,趕他到旁邊另一張桌去坐。
那衙役也不怕他,笑嘻嘻地起身換了個位置。
「慕司理,你今年……也不小了吧?」袁乙聽那衙役剛好把話扯到這件事上,這兩天憋在心裡的疑惑也有點悶不住了,趁著幾個人坐在這裡乾等著的功夫,便狀似隨意地問了一句,「生得一表人才,家境殷實,又是獨子,怎麼家裡面也沒著急給你說一門親事?」
袁乙問得隨意,一旁的袁牧也漫不經心地把玩著茶杯,目光落在慕流雲的臉上。
慕流雲微微一愣,隨即便笑得一臉無奈:「差爺說笑了!我不過是太平縣裡的小門小戶,在衙門裡任了個芝麻粒兒大的職,終日里都和屍首、白骨為伍,誰家的爹娘怕不是得和自家閨女有仇,才會想要牽上我這麼一條線吶!」
袁乙覺著以慕流雲的條件應該也不至於那麼沒有行情,不過轉念一想,終日與屍首、白骨為伍恐怕還不是重點,真讓那些姑娘家的父母介意的,恐怕還是慕家宅院里的事。
他們過去一直隨袁牧四處核查各地冤案懸案,太平縣倒是沒有怎麼來過,只因太平縣著實太平,刑獄方面的事情一直處理得比較妥當,就連江州府下轄的其他地區也是一樣,四平八穩,沒有什麼岔子。
要不是前幾日袁牧忽然打算到這邊來看看,恐怕還不會有巧遇無頭女屍這一檔子事。
外面關於慕流雲的諸多傳聞,袁乙倒是沒有怎麼放在心上,他跟在袁牧身邊久了,見多了許多顛倒黑白的冤案錯案,也知道眾口鑠金的道理,旁人口口相傳的未必就是事實。
可是昨天住進慕家,慕流雲一個男人身邊居然有那麼多的丫鬟,難免叫人浮想聯翩。
袁乙是個習武之人,耳力向來比尋常人都要更好上許多,一大早就聽到兩個小廝在矮牆後頭一邊掃地一邊閑聊,說的是前一天晚上,一個被收留在家中的女子跑去小廚房熬粥要送去給慕流雲吃,慕流雲身邊的丫鬟緊攔慢攔也攔不住,後來也不知道送成了沒。
只不過這些倒是也都與外人無關,只要慕流雲他沒有做出強搶民女之類的勾當,那便沒有什麼可指摘的,至於名聲受損,沒有人願意把女兒嫁進慕家這種事,慕流雲自己看起來都並不介意,那就更加無關緊要。
想到慕流雲聰明的頭腦,還有查案時的縝密細緻,袁乙還是忍不住在心裡感到有點遺憾,這樣的良才,私德方面偏偏不那麼說得過去,可惜了……
幾個人在茶棚喝茶乘涼,袁甲袁乙平日里都是閑不住的人,讓他們坐在這裡喝茶乾等,那簡直比扒他們的皮、抽他們的筋都難受,袁甲幾次想要一個人到附近去轉轉看看,活動活動,都被袁牧一個眼色就給定在位子上,沒敢輕舉妄動。
慕流雲看在眼裡,心裡頭也很慶幸,虧得袁牧是個有腦子的,不然的話,他身邊的這兩個護衛一看就氣勢不凡,還是面生的外鄉人,要是在這附近兜來轉去,萬一走到哪裡被那張獵戶遠遠瞧見了,起了疑心,不敢輕易回家去,那可就都前功盡棄了!
好不容易到了夕陽西下的時候,眼見著天光越發黯淡,別說袁甲和袁乙了,就連幫忙挑血衣的衙役都有些坐不住了,幾次欲言又止,想要向慕流雲打聽,終於看到遠遠有人朝這邊跑過來,到了近處一看,正是之前暗中布置在那個村中的一個衙役。
這衙役平日里就是一個腿腳利落的,所以估計也是孔大人猜測到慕流雲有這種需要,先前把他也給派了過來,現在看他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看來趕過來還挺急迫。
「司理大人!司理大人!抓到了!那個張獵戶真的回來了,正好被我們按了個正著!」這衙役衝到慕流雲他們面前,單手插在腰間,貓著腰喘著粗氣,聲音聽起來倒是很興奮,「那廝到了家門口剛要進門就被我們攔住,還想要跑,直接被哥兒幾個按在地上!」
「好!哥兒幾個回頭記得找孔大人領賞,孔大人要是不給,你們便去州府找我就是了!」慕流雲心裡一塊石頭落了地,樂得一拍面前的木桌站起身。
跑來報信兒的衙役聽了這話自然也是喜上心頭,連忙向慕流雲道謝。
慕流雲平日里沒少幫孔縣令斷案,就算是今日的這一樁,若是佟掌柜報了案,那終歸也是縣衙的事情,所以諸如此類,論功行賞的時候,但凡是慕流雲許諾出去的,孔縣令從不食言。
這也是為什麼一說慕流雲這邊需要幫手,衙門裡的這些個衙役都會爭先恐後想要參加了。
張獵戶人已經被按住了,慕流雲便愈發踏實起來,往村裡走的時候就連腳步都顯得輕快許多,一行人回到村裡,來到張獵戶家門前,門口已經圍滿了看熱鬧的村民,張獵戶被綁成粽子一樣跪在院子當中,一旁早先見過的那個婦人哭得別提多大聲了。
慕流雲撥開門口的村民率先擠進院子里,那張氏認出了他,哭著朝他撲過來。
「你這人好歹毒啊!竟然這麼誆騙我一個婦道人家!還說什麼我家大郎可能叫猛獸給傷了!我們好端端的過日子,憑什麼亂拿人!」張氏一邊哭嚎,一邊作勢要去撲慕流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