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六二章 開門揖盜
「他當然沒死心了,若是死了心,這些年咱們這邊哪來那麼多亂七八糟的事,又是裝成山匪又是裝什麼京城名廚,私下裡安插眼線,估計也沒少盜挖我們的礦產,偷偷運回蠻族那邊去吧!」慕流雲恨得牙痒痒,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以發泄自己對蠻族齷齪手段的鄙視。
袁牧點頭:「當年先帝在位的時候,蠻王在先帝那邊的確是遲到了一些苦頭,一番明刀明槍的兵戎相見之後,搞得元氣大傷,即便不肯死心,也只能不情不願地選擇暫時蟄伏。
這十幾年的光景,他們實際上一邊休養生息,一邊也是在不停尋找翻身反撲的機會。」
「有些人生來貪心,有些人知足常樂,這我能理解,人畢竟天性各有不同。」慕流雲感到有些疑惑,「就像你父親與先帝雖然是血親,性格卻是天差地別,王爺他沒有半點野心,也不貪戀權勢,只想要過閑散逍遙的日子,但這並不妨礙他忠於先帝。
可是這明王雖然表面上是不爭不鬥,背地裡卻並不是什麼效忠蠻王的好兄弟,他這分明是陽奉陰違,當面一套背後一套呀!
雖說站在咱們的立場上,這自然是好的,可是這種行徑,他的人品真靠得住么?」
「明王的陽奉陰違,也是迫不得已。」慕老爺緩緩嘆了一口氣,開口向慕流雲解釋道,「你們在中原一帶,對蠻族的事情能夠聽聞到的,都是他們的軍隊蠢蠢欲動,意圖反撲的事情,對於蠻族百姓的事情自然是知之甚少。
實際上,蠻族這些年的許多舉動,不止是讓大瑞百姓吃了苦頭,就連他們自己的人也沒有好到哪裡去,日子過得也一樣苦不堪言。
蠻王為了擴張軍隊的兵力,為了製造出更多的刀尖長矛,這些年橫徵暴斂都已經不值一提了,從來就沒有停止過,最不得人心的是他還會從百姓當中抓了年輕力壯的男丁,丟到軍中去歷練,把各個部族裡面的能工巧匠都給抓走去鑄造兵器了。
結果這樣一來,原本靠放牧為生的,沒有了勞力,日子都不知道要怎麼過下去。
原本靠著耕種來養家糊口的,搞不好幾個村子都找不到一個鐵匠能夠給他們打造鐮刀鋤頭那一類的農具,因為都被抓取打造刀槍劍戟了。
明王將這些看在眼裡,卻又苦於勸諫無果,實在是沒有法子,又不忍看著百姓妻離子散,家破人亡,被逼得沒有活路,這才只能選擇陽奉陰違。」
慕流雲沒想到原來蠻王的行徑不止苦了他們,竟然將蠻族自己的百姓也給禍害成這副樣子,簡直不知該作何評價才好,再想一想方才袁牧和父親說的那些事情,不禁感到憂心忡忡:「這蠻王看樣子上一次明刀明槍吃了大虧,估計也覺得不能重蹈覆轍,想要找一個更加事半功倍的法子,打算明這不行就來暗的,一邊對內拚命壯大兵力,一邊在我們這邊暗度陳倉!這是打算有朝一日時機成熟,給咱們一個措手不及?
可是我們到現在,對於他們的手段、布局都知之甚少,那豈不是防不勝防?」
「不怕。」袁牧對她安撫似的笑了笑,「過去我還多少有些猶豫,這一回倒是想通了。
既然防不勝防,那我們索性就不防了,來個』開門揖盜』,將一直藏在暗處的魑魅魍魎直接都引到明處來,讓他們都現現身,露出本來面目,這樣反而更容易處置。」
袁牧的這一計可以說是膽大至極,已經不止是棋行險招的程度,簡直可以算是劍走偏鋒。
這是涉及到蠻族想要內外勾結,直接侵吞大瑞疆土的大事,並不是用請君入甕的法子去捉某一兩個小蟊賊,若真的是「開門揖盜」,那這門自然不會是什麼尋常小門,這一把自然也就賭得不是一般的大。
饒是慕流雲對他的行事風格早就已經十分熟悉了解,現在依舊有些被這個大膽的計劃嚇到了,就更不要說剛剛才返回中原,屁股都還沒有做安穩的慕老爹了。
慕老爺吃驚地看向袁牧,眼神里有些困惑,似乎是吃不準這年輕的世子究竟是說著玩兒的,還是真的打算如此這般的去行事。
「開門揖盜……會不會太過冒險?」他的神態和語氣都帶著一股子不確定。
「先帝當年突發急症,不就便崩了,之後在推立新君的時候,先帝留下的子嗣當中,原本精明強勢,鋒芒外露的死的死,貶的貶,最後心地仁厚但手段懷柔的新帝成了唯一的選擇,被推上帝位,伯父認為這樣的時機是一個巧合么?」袁牧冷靜反問慕老爺,「現在的情形,只怕是家門未開,但是盜賊早已經是登堂入室的家中常客了。
若是能夠求穩,恐怕沒有人想要鋌而走險,怕只怕是留給我們的時日已經不寬裕了。」
「是啊,爹。」慕流雲也想通了這中間的關節,「就像袁牧之前說的,您被明王藏起來這件事,未必只有那一個大掌柜知情,雖說現在你人已經平安回來,但若是這件事走漏風聲,被蠻王知道,只怕是他原本的計劃也會隨之改變,被提前許多。
若是我們現在還畏首畏尾,猶豫不決,只怕過後就真的要被人打個措手不及了!」
慕老爺看著慕流雲,緩緩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了幾分欣慰的笑容:「沒想到我慕某的女兒能夠如此的遠見和膽識,你娘把你養得很好!」
誇獎了自家閨女一句,他轉臉又問袁牧:「既然你打算』開門揖盜』,那要如何去做?可是心中已經有了一個謀划?」
袁牧坦誠地點點頭:「正是如此。」
他簡單明了地將之前與慕流雲在玉邕縣的所見所聞,所經歷的那些遭遇向慕老爺做了一番說明,然後說道:「當時串通他人謀害吳榮志的人慘遭滅門,而殺人害命的人犯也很快便遭人滅口,衙門一把火被燒掉了大半,證據全都蕩然無存的時候,湊巧謝大人和伍大人都來了。這樣的巧合在我心中一直都存著疑惑,讓人不得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