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懷疑

夜，太靜了。*

我閉著眼睛，腦袋雖然沉重的不想思考，卻異常的清醒，怎麼睡也睡不著。

直到耳邊傳來均勻的呼吸聲，我才睜開眼睛，怔怔的盯著眼前俊美的睡顏。

周瑜，我無心害你，你卻有心防我。你娶我，究竟是愛我，還是只是把我留在身邊方便監視我？！若是前者，你為何要試探我？若是後者，那麼……你未免也太高估我了……

眼睛有些酸澀，我轉過身，深吸一口氣，努力使自己冷靜下來。

沒關係，我本來就是一名過客，我本來就是有目的的接近他，這樣算來，他防著我也是應該的。不過，因為古琴而防著一個人，也太好笑了吧……

醒來的時候，身側已經沒有人了。撩開帘子，三名侍女垂首而立，手裡拿著盆子，衣服等用品，異口同聲：「夫人。」

我驚了一下，但還是鎮定的點點頭，由著她們伺候我洗漱，隨口輕聲問道：「娉婷呢？」

「娉婷姐？」其中一個丫環答道，「她是夫人的貼身丫鬟，這些事當然不用大丫環做。」

「以後這些事還是交給她做吧。」雖然這個丫頭我還看不透，但天天盯著她，總好過她暗地裡背著我做事強！

話音剛落，三名侍女齊刷刷的跪了下去，「夫人，奴婢知錯！」

我一下懵了，不明所以的看著她們，隨即瞭然的一笑，「各位不必害怕，並不是你們伺候的不好，我只是習慣她伺候。往後你們還是跟著我，我有其他的事定會差遣你們。」

三人面面相覷。其中一個丫鬟猶豫半晌，才支支吾吾的說道：「管家說，娉婷姐聰明伶俐，所以想把她留在身邊，協助他管理周府。」

我心裡一沉，好一個周瑜！你們主僕倒是分工明確，一個監視我，一個監視娉婷，一個也沒落下！

沉了氣息，我淡淡的笑道：「既是如此，往後還要勞煩各位了。」

用過早膳，我開始對周府進行大掃蕩。反正周瑜不在，這府里就我最大。

「哎呦，我的小姐，你慢點，我走不動了。」奶娘跟在我身後，氣喘吁吁，「周府這麼大，也不是一天兩天能看完的。我們時間多的是，不急。」

「怎麼不急？」我推開一扇門，進去走了一圈又出來，沒有，沒有琴！

「小姐，」奶娘一手拉住我，一手拿出紗巾擦汗，「小姐，這日頭正烈，我們何不歇息一下？」

我沒有停下步子，反而走的更快。我能不急嗎？留在這裡我會身不由己。不知道下一秒我會變成誰的棋子！不知道下一刻被誰算計！

正打算推開門，一隻手便橫在了我面前，「夫人，且慢。」

我側臉，「哦，是趙管家。」

老趙微微垂首，「夫人到此所謂何事？」

「哦，沒什麼，四處轉轉。」我抬眼看了眼前的屋子一眼，頓時心生疑竇，為何，偏偏到了這裡，他才出現？！

「既是如此，何不讓小人領路？」

我頓了一下，「不用了，既來到此處，我倒是想進去看看。」

「夫人，慢著。」老趙擋在我面前，「這是書房。大人吩咐過，無論是誰，沒有他的允許，都不能進去。」

「哦，原來如此。」我的心一凜，面上卻揚起笑臉，「書房這種地方，小喬確實不該來。趙管家，不知琴房在何處？小喬聽聞，大人精通音律，所以，對琴房好奇得很。」

「哦。」老趙點點頭，回頭說道，「娉婷丫頭，還不領夫人去琴房。」說著，又微微錘眸，似是歉意的說道：「小人見娉婷伶俐，便把她留在身邊，未得到夫人的應允，有失禮數。「

我頗有些意外，連聲道：「哪裡。管家嚴重了。娉婷這丫頭能夠得到管家的欣賞，也是這丫頭的福氣。雖然捨不得，但能夠多學一些東西也不錯。」

「是，夫人請。」

陽光從窗子格子里一塊一塊漏入，投射在地板又投射在身上。空氣中，細小的浮塵在空中飛舞，折射出細細的光點。

內心雖然急切，我還是漫不經心的欣賞琴房的布置，打開一個一個琴盒，無論多有心機的人，也不會想到，我會為了琴而來。

可惜，都不是。

「小姐，娉婷從來不知你對聲樂有研究？」娉婷笑了笑，細心地把琴蓋掩上。

「當然，我不是你們家小姐。」

娉婷一愣，趕緊回頭四處張望。然後小心翼翼的關上房門。

「不用緊張，這裡沒有其他人。」繞了鬢髮在指尖把玩，我一步一步走到娉婷身邊，輕聲說道，「不論怎樣，我要謝謝你，幫我達成了我的目的。」

「什麼？」娉婷驚訝的後退一步，「你，你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我眯了眯眼，故作好心的幫她理好衣領，「我原以為你是忠僕，想不到你竟是喬玄的狗腿，與他一同，設計陷害你家小姐。」

「我沒有……」

「或許是你家小姐英明，早就識破你的詭計，所以才連夜私逃。你為了完成任務，不惜陷害無辜，竟讓我做替罪羊。好一個賣主求榮的賤人！」

「我沒有！」娉婷慌了手腳，拉住我的袖子，道，「我沒有出賣小姐！那日，老爺抓了娉婷，威脅我看住小姐，待她成親之後，便給我一筆銀子遠走高飛。當時我不明白，只想或許是小姐與司徒公子之事老爺有所察覺，並未在意。可是，有一天，我聽見……聽見老爺對小姐說，說……」

「說什麼？！」我怎麼覺得這件事苗頭不對！

「老爺竟要小姐做內應，幫他獲得軍事情報。」

「什麼？」我怔了一下，歷史上，曹操與喬玄私交甚篤，喬玄該不會……那這件事，就不是兒女私情這麼簡單了，而是關係到東吳的命運。我的心突然感到一些釋然，我總算找到周瑜防我的原因了，他以為，我是喬玄的人！

「娉婷與小姐情同姐妹，怎麼可能見死不救。當夜便協助小姐私逃。可憐娉婷膽小如鼠，又怕被老爺責罵，只能強留住你，幫娉婷避過老爺的眼睛。」眼淚一顆接一顆落下，娉婷有些泣不成聲了，「我，我本想……在大婚之前，送，送你離開，但是，你再三反覆……我，我也沒有辦法。」

我頓了頓，眯著眼睛打量她，她的話，有幾分可信？子曦所說，又有幾分可信？思前想後，我的心一陣蒼涼，如今，我可全信的人，也只有奶娘了……

「小姐，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沒有……」

「好了，我要相信你。」唇角扯開一抹笑，我拾起手絹，為她擦拭眼淚，「讓別人看見了，還以為我刁難你了。」

「嗯。」娉婷璀璨一笑，「對了，我聽管家說，明日竹林小築設宴，邀您和大人前去。」

「好，知道了，你先出去。」

靜靜的環視書房一周，我扶住桌沿，無奈的勾起唇角。

娉婷，怨不得我，我第一個要除去的人就是你。因為，你在他的身邊，是一個威脅。

不過——若是我先一步得到琴，你們的恩怨我也無心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