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趕集

「桔梗，你大堂哥要娶親了，聽說正在收拾你們家那間屋子。」

桔梗的小腦袋一時轉不過彎來，連背她的人換了都不知道，她皺著小眉頭想了半天。

「安平叔，你說我們家被趕出來，會不會與大堂哥娶親有關？」

李安平用褂子抹去脖子上的汗，笑道。

「桔梗很聰明，一下子就想到了。」

「安平叔，我不懂大伯娘為什麼要這樣做？

我有一次聽爺爺和奶奶商量，今年做工回來后就起三間新屋子。

有新屋子住，大伯娘一家為什麼還要搶我家的舊屋子。」

桔梗百思不得其解，以她那腦容量是真的搞不懂。

「應該是有其他原因吧！

你以後還是遠著點那家人，一個個的心狠得沒邊了，盡知道欺負你。

等二貴哥回來，看我不告他們一家的狀。」李安福忿忿不平地道。

桔梗焉焉地縮在背簍里，眼眶紅紅的……

兄弟倆沒聽到桔梗的回答聲，以為她困了，兩人也沒再出聲，都悶頭趕路。

初秋的早晨雖然有點涼，但經過這麼一折騰，兄弟倆都是一身的汗。

天色漸明，路上陸續出現挑擔子、背著大包小包上鎮的人。

偶爾會見到富戶出行，他們騎著騾子或毛驢悠哉的前行，走路的人無不羨慕。仟韆仦哾

坐在背簍里的桔梗，一見騾子立馬來了精神。

她探出小腦袋，眼睛隨著人家的騾子動。

她也很羨慕富戶騎的騾子，要是她有一頭騾子就好了。

「小叔，騾子多少錢一頭？」

「五個大洋！」

桔梗驚訝地張大小嘴，一頭騾子相當於半畝水田，果然是有錢人家才能買得起的。

「眼饞吧！我也眼饞，可就是買不起！

毛驢要便宜點兒，四個大洋，聽說驢肉非常好吃！」

李安福吸吸口水，只要一說起好吃的，他就饞得流口水。

「騾子、驢子都不是我們能買得起，有那錢還不如買畝旱地。

桔梗，別聽你小叔的，他啥也不懂，只知道吃！」

李安平不贊成兩小屁孩兒的想法，買畝旱地多好。

全種紅苕就夠桔梗家一年的口糧的，雖然吃多了紅苕會燒心、放屁。

但總比她現在吃了上頓，沒下頓好吧！

「安平叔和小叔說得都對，我要攢錢買毛驢和旱地。」桔梗信心滿滿地道。

有球球幫忙，她相信很快就能實現的。

「哈哈，人不大點，主意還挺正的。

比你哥有出息！」

李安平笑著搖頭，想法是美好的，可現實哪有那麼容易。

真那樣的話，李家祠就不會有那麼多佃農了。

騾子和毛驢都是身份的象徵，不是想就能買得起的。

整個李家祠有騾子或毛驢的人家，不超過十家。

近兩百戶人家，這兩種牲口的數量不超過十頭，可見有多貴重。

在城裡，是相當於有房有車一族。

所以路上騎騾子、毛驢出行的人，是倍兒有面子。

他們都留著一頭到脖頸的長發，穿著體面的細棉布長袍、青色梭口布鞋。

肩上掛著沒有補丁的褡褳、鼓鼓的，一看就是有錢人家。

靠雙腿走路的人，統一的補丁衣服，還有一些人赤腳走在路上。

他們要進鎮的時候，才會找個地方歇一下，穿上別在腰后的草鞋。

因為，他們都和桔梗有著一樣的膽怯，怕被鎮上的人瞧不起，從而怕被人驅趕。

當天色大亮時，桔梗和兩個堂叔到達鹿頭鎮，趕集的人從四面八方匯攏。

這時來的大多是賣家裡出產的蔬菜、瓜果、手工編製品、粗布等，也有賣雞鴨魚蛋一類的，但量都不多。

鹿頭鎮是去林山縣的必經之路，鎮子只有一條年代久遠的青石板路。

青石板中間已被磨平，街面寬度足夠兩輛牛車同時通過。

青石板路兩邊的房子，大多是半石牆半泥牆，屋頂是清一色的青瓦所蓋。

只有一條街的鹿頭鎮，來自各地的村民們將他們的東西，都擺在街道的兩旁。

每個門面口會自覺留出一條通道，不然會被店鋪老闆驅趕。

很久沒來過鹿頭鎮的桔梗，再次見到這熱鬧的場面，很是親切。

「桔梗，我們先去賣野豬，晚了會有人來收稅。」

桔梗連連點頭，她知道鎮公所的人每次趕集都會上街收稅，村裡人大多捨不得給錢，都會趁早來賣貨。

街面上的店鋪大多還沒開門，開得早的多是賣吃食的。

三人直奔鎮上最大的館子，吳記酒肆。

吳記酒肆位於鎮中心，兩間門面的二層木樓，祖傳的家業，後面還有一個大院子。

其實街上每家店鋪的後面，都有一個院子，全都與前面的鋪面大小有關。

鎮上有錢人家請客吃飯，都會首選吳家酒肆，也是富人們喜歡在此交流談事情的地方。

三人繞到吳記後門的時候，店裡的採買正在清點當天的進貨。

「柱子，讓你買的豬肉呢，怎麼沒有？」

「山子哥，不是我不買，是今天豬肉龍根本就沒來。」

「你個蠢貨，不知道上他家問啊！」

「我這不想等你清點了貨物再去嗎！」

吳山子氣得踢柱子兩腳，死腦筋的小子，要不是自家親戚早將人趕出去了。

「還不快去，一會兒就要上客了。

你不知道有幾個客人，喜歡一早來吃飯的嗎？」

在後門等了一會兒的李安平兄弟倆眼中一喜，真是瞌睡來了有人送枕頭。

李安平給三弟一拐子，給他使眼色。

「吳管事，我們獵到兩頭野豬，還是活的，收嗎？」

李安福露出大大的笑臉，老遠就對吳山子拱手。

「咦！李安福，好久沒見你們送野物來了，今兒是發大財了！」吳山子微拱手道。

兩人也打過幾次交道，雖然相隔的時間有點長，但吳山子還記得他。

「吳管事才是發大財的人，我們能混口飯吃就不錯了，請出去看看吧！」

吳山子一聽有活野豬，當即抬腳往外走，今兒正好沒買到豬肉，灶上已經催過一回了。

再不拿肉進去，他叔又該發火了。

早被放下的桔梗見人出來，忙把蓋著的樹枝拿下，見光的野豬惡狠狠地瞪著眼前的兩腳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