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目睹
桔梗被李紅葉半抱在懷裡，兩人坐在地的最裡面，兩家人的五個小孩都懵懂地坐在一邊玩泥巴。
李紅葉喂桔梗喝水，低聲問道。
「桔梗，你是怎麼碰上那些人的。」
喝水都半眯著眼的桔梗，頓時來了精神，眼珠一轉。
「我天沒亮就去鎮上賣草藥了，回來的路上，在王家壩見到抓人的。
嚇得躲進灌木叢，等人走過，剛爬出來就被逮了個正著。
冰涼的槍管頂在我後腦勺上，可嚇人了。
見我沒用，便讓我滾蛋，又說要來李家祠。
嚇得我背簍都沒敢找，就跑回來了。
可惜小叔給我編的草鞋了，我平時都捨不得穿的。
早知道要丟，就不穿出去了。」
沒鞋穿的桔梗是真的可惜丟了的草鞋，天氣一天比一天的涼，她的腳是最先感覺到降溫的。
沒辦法，現在的她啥鞋也不會做，等能歇下來后，桔梗想著去跟五奶奶學做鞋。
冬天很快就會到，西南的冬天雖然不是冰天雪地的，但溫度通常都在五度左右。
「有啥好可惜的，二姑得感謝你。
鞋子包在二姑身上，明天就給你做布鞋，那個穿著暖和又好看。」
李紅葉很清楚，若不是桔梗通風報信，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一個家被毀那是肯定的，她也不可能有什麼幸福可言。
以前的李紅葉，還是有點嫉妒桔梗的。
可以說，李家村大大小小的姑娘，都嫉妒桔梗，誰叫她有個疼她的爹。
可惜的是好景不長，誰能看得清呢！
李紅葉雖不是家裡最受寵的，但父母兄弟從來不會苛待她，她娘也很護著她。
這一點上，李紅葉覺得她比桔梗幸運。
「二姑，你真的給我做鞋嗎？
我給你抓野雞吃！」
「咯~咯~咯，你以為野雞是你家養的，想抓就抓！」
李紅葉戳戳桔梗的額頭，人不大點兒大話還不少。
「二姑，我真的很厲害的，能不能多做幾雙鞋。
一雙鞋一隻野雞，怎麼樣？
麥冬也沒穿過鞋子，順帶幫他也做兩雙唄！
我那有幾件不能穿的舊衣服。」
「你要真能抓來野雞，我肯定給你做啊，材料算我的。」
李紅葉眼睛一亮，要是真有這好事，肯定得搶著做啊！
多做幾雙鞋，留一隻野雞給家人吃，剩下的可以拿去換錢。
出嫁時，有幾千元壓箱底，那是倍有面子的事兒。
姑侄倆嘀嘀咕咕說悄悄話，被球球天天教導的桔梗，說出的話對李紅葉來說，如醍醐灌頂。
兩個相差著輩分，又有一倍年齡差距的姑娘，竟然格外的說得來。
幹活的左三妮，不時地看一眼抵在一起的兩顆頭，她對桔梗也是越發的喜愛。
李德天背著背簍從另一條小路匆匆過來，一到地里就低聲道。
「來了，村裡現在鬧得雞飛狗跳的，三哥沒能跑出來。」
左三妮嚇得手中的鋤頭差點落在腳背上，低罵道。
「死老頭子，差點嚇死我！」
兩人對沒跑出來的李德才不擔心，一個老頭子是不會被人抓走的。
李家村的青壯年還是比較多的，再怎麼也輪不到上了年紀的人。
好在他們兩家的兒子，都進山了。
不然，那後果簡直不敢想。
李德天看一眼桔梗，低聲對左三妮道。
「老婆子，把草帽給兩孩子戴上，臉上多抹點泥。
別忘了還有安平媳婦，我去給老五家的說一聲，免得她擔心。」
「嗯，你快去！」
眼下是保證自家人的安全最重要，李德天在出來的時候本想通知李德成一家的。
但一路上都沒見到他們一家在哪塊地幹活，時間又不允許他挨個去找。
更不可能讓別人通風報信，他身後還有一家人，更不能帶累桔梗。
他曾聽人說過，像這種通風報信是會被當場槍殺的。
桔梗年紀小不懂這些事，李德天也不能害了她，更是感激她對一家人的救命之恩。
大兒子小兒子，哪一個都捨不得，都是他心頭的肉。
李德天報信后，還沒走到他家地頭，只見七八個背槍的人沖著這片地過來。
後面跟著的是保長和村長，兩人臉色都難看到了極點。
李德天的兩腿不由自主的發顫，縮肩塌腰一副氣喘吁吁的樣子，不時地發出一兩聲咳嗽。
整個一癆病鬼的樣子！
那些人一言不發，直衝地里的青壯年。
反應不過來的人很快被撲倒在地，縛住雙手……
「放開我男人，你們幹什麼的？
保長，救命啊！」
毛大妮見男人被抓，施展出她慣用的撒潑打滾……
「滾~」
還鄉團不客氣地賞她一槍托子，毛大妮腦袋上立馬開花，她抱頭痛苦倒地哀嚎。
「打死人了啊！」
一手的血，嚇得毛大妮兩眼翻白，直挺挺的沒了反應。
地里的其他人，膽子小的瑟縮著不敢動，只有那膽子大點兒的，爬起來的就跑。
這些人是做什麼的，不用別人解釋，他們也知道是什麼人。
跑，可能還有一線生機！
逃跑的人，大多沒有章法亂跑一氣，其結果可想而知。
保長和村長看著村裡人狼狽逃竄，在還鄉團眼裡他們就是待宰的羔羊。
一幫子人窮凶極惡地追上人，一頓拳打腳踢是少不了的，誰也沒有反抗的餘力。
這些人根本不買他們的帳，一幫子人在村子里挨家挨戶的搜，值錢的東西直接搜颳走。
村子里的老少哭聲一片，他們也無能為力。
兩人也被嚴重警告過的，若是敢幫村裡人，那也是要受罰的。
此時，他們能做的就是自保。
李家祠因地處偏僻，除了每年的稅繁重外，根本沒受到戰亂的波及。
跟外面的日子相比，村民們可以說是安居樂業，相處融洽。
若是再能填飽肚子，那日子就更好了。
這一次的事情，讓有點見識的保長想得比較遠。
但他的見識和消息，也僅止於此。
親眼見識了抓夫的女人、孩子，都嚇得縮成一團，減少他們的存在感。
特別是大姑娘、小媳婦兒，生怕被人給盯上。
不然，她們的一輩子就完了，而家也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