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水泥風波
「一會兒你幫我做點早餐,吃完后,我去鎮上找幾個工匠,再買些水泥,把你家的院牆往高壘。現在只有一米多,野狗都能跳進來。」
「嗯!」侯玉茹點點頭,轉身返回卧室,推開衣櫃,鑽進地下室,將正在熟睡的孩子叫醒。
小豆丁被母親抱了出來,放到了土炕上。
「幫我看著孩子,我去做飯。」
……
吃完飯,王海兜里揣著侯玉茹給的100塊錢朝南山鎮方向走去。
南山鎮只有一家賣水泥的,王海走進店裡,看到老闆正在向一位前來買水泥的老闆模樣的人介紹新進的貨物。
「老闆,水泥怎麼賣?」王海問。
李茂和看了王海一眼,神情閃爍,支支吾吾,轉身朝堆滿水泥的大棚走去。
看到夾著公文包,戴著墨鏡,一身西裝的男人,王海走上前去,畢恭畢敬地問:「請問這位同志,你買的這些水泥,什麼價?」
男子摘下墨鏡,王海一看,這不是陳金髮陳老闆嗎?上高中的時候,他就聽家裡人說,陳金髮四處包攬工程,是一個有錢的大老闆。
「陳老闆,我是王海,上學的時候就聽過你的大名,今天一看,果然氣質不凡。」王海學會了恭維。
不料,陳老闆斜眼看了一眼王海,一臉不屑道:「我以為是誰呢?原來是王壽山家的。你不是把姚家莊的寡婦給糟蹋了,被判了三年?怎麼,提前出來了?」
王海沒有想到,這個和他僅僅認識的男人,第一次和他交談,竟然以這樣的態度對他說話。
王海只想辦事,並不想惹事,於是點頭道:「前幾天剛回來,買點水泥和磚石,把家裡的院牆修補修補。」
「呸,不要臉!你還好意思說。我陳金髮行走江湖多年,最恨你這種欺軟怕硬的人渣。在玉米地糟蹋一個剛剛死了男人的寡婦,什麼東西啊?看見你,我就覺得噁心!」
「呸……離我遠點!真他么晦氣,今天買個建材,竟然碰到你這號人?」
陳金髮罵罵咧咧,王海反而並不生氣。
看來,自己的惡名已經深深地烙印在吃瓜群眾的心裡,三五年,甚至三五十年都無法洗刷乾淨。
想到這裡,王海一臉沮喪。
看到王海被陳金髮莫名其妙臭罵一頓,李茂和趕緊過來解圍。
他一邊揮手,一邊指揮:「二羊,大牛,把這六十袋水泥趕緊給陳老闆裝到拖拉機上,他已經等了半個小時了。陳老闆可是大老闆,對咱家的生意那可是真照顧。耽誤了陳老闆的工程進度,這損失,咱們都賠不起!」
「是!」兩位坐在椅子上的裝卸工,滿身滿臉都是水泥灰。
聽到李茂和的吩咐后,立即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走到了一輛手扶拖拉機車廂前,開始裝貨。
陳金髮得意地戴上墨鏡,坐到了院子旁邊的茶桌旁,點燃了一根煙,優哉游哉地望著兩個黑不溜秋的裝卸工賣命裝卸水泥。
王海走到李茂和跟前,又問了一句水泥的價錢,結果李茂和還是沒有搭理。
王海以為李茂和沒有聽見,笑嘻嘻地拍了拍這個有點禿頂的中年男人,將嗓門的音量提高了一倍,大聲問:「李大爺你好,水泥怎麼賣?」
李茂和被王海的大嗓門驚到了,只見他一臉惱怒道:「喊什麼喊?嚇我一跳!」
王海掏出一根煙,遞給李茂和,笑道:「我以為你耳朵不好使。怎麼賣呢,這水泥?」
王海手指著水泥再次問。
李茂和氣呼呼地說:「不賣。」
王海有些不解,但依然沒有多想。他以為自己剛才聲音太大,嚇到了李茂和,於是態度比先前更加恭敬道:「對不起,茂和叔,我年輕,不懂規矩,剛才一嗓子嚇到你了,給你賠個不是。我想買二十袋水泥,不知這一袋需要多少錢?」
這個有點禿頂,有點大肚腩的中年人,瞅了瞅正在裝車的二羊和大牛,頭一甩,對王海低語道:「跟我到辦公室說話。」
王海一臉懵,心想,怎麼賣個水泥,跟做賊似的,還這麼神神秘秘?
一進辦公室,李茂和立即關上房門,低頭道:「水泥1塊8一袋。王海兄弟,不是我不賣給你。我實話給你說,你得罪了蕭尚仁,得罪了王耀武,南山鎮所有開店的人都被警告過,不準賣給你任何東西。再說,我也不是這個建材店的老闆,我就是一個打工的。鎮上這幾間賣建材的鋪子,真正的老闆是鎮長蕭尚仁。平時在這裡管事的是他的乾兒子王耀武。」
李茂和一邊說,一邊透過窗戶朝外面張望,突然發現王耀武出現在了堆放水泥的大棚下。
王耀武環顧四周,最後將目光停留在了辦公室的窗戶上。
真他么冤家路窄啊!王海看到王耀武朝辦公室這邊張望,心裡吐槽。
屋裡的燈亮著,王海推測屋外的王耀武應該發現了自己。
或者自己第一腳踏進店鋪的時候,就已經被王耀武盯上了。
王耀武嘴角叼著一根紙煙,雙手背在身後,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朝辦公室方向走來。
突然之間,老李的嗓門變大了。
他大聲囔囔道:「你這人怎麼這樣?我說了不賣,就是不賣。別說你把我追到辦公室,就是追到我家,我也不會賣給你。」
說完,老李朝王海努了努嘴,又急忙擠了擠眼睛,意思是,配合自己一下。
看來,這個老李從內心深處害怕王耀武。
王海心領神會,只好無奈地點點頭。
老李打開門,將王海就往門外推,邊推邊嚷:「出去,出去,院里的水泥早已被別人買了。沒有了,沒有了,你快走吧!」
看到王海被李茂和推搡,王耀武丟掉手裡的煙屁股,朝這邊喊話:「誰呀,誰在那裡嚷嚷?」
王海一臉平靜地扭過頭,眼睛盯著王耀武大搖大擺地走了過來。
看到王海,王耀武故作驚訝,問:「這不是王海兄弟嗎?是什麼風把你吹到鎮上來了?」
王海笑道:「是北風,是北風把我吹到鎮上來的。」
看王海答非所問,王耀武也不惱怒,繼續道:「你來買建材?」
「我想買些水泥。」
「你要蓋新房子,娶寡婦?」王耀武調侃道。
王海也不惱怒,同樣笑嘻嘻地回答:「我替那個可憐的女人買些水泥,把她家的院牆加高一些,村裡的野狗太多了,動不動就會跳到侯寡婦家院子里,幹些見不得人的勾當。最近,就有一條野狗,帶著兩條魚,跳進了侯寡婦家的院子,被人打了一頓后,扔下魚灰溜溜地跑了。那野狗你見過沒?」
「這個?」王耀武的臉色有點囧。
李茂和沒有聽明白王海所說的意思,他對野狗帶著兩條魚跳進了侯寡婦家的院子感到非常好奇。
「魚可是好東西,這野狗也真夠蠢的!」
「你懂個屁,滾一邊去!」王耀武朝李茂和罵了一句。
李茂和知道兩個人有過節,也不敢在兩人面前多停留,揮著手,招呼二羊和大牛去裝車。
「別人要買建材,我這裡敞開供應,量大價優。兄弟你要買建材買水泥蓋房子,我也一樣賣給你。至於你要拿我的錢,給侯寡婦買水泥,買磚石加蓋院牆,恕我直言,你給再多的錢,我也不賣。」
王海從中山裝的上衣口袋掏出了一根紙煙,自顧自地點燃,吸了一口,徐徐道:「你吃醋了?」
「我吃哪門子醋?」王耀武辯解。
「侯玉茹是姚滿倉的女人。姚滿倉死了后,又變成了你的女人。現在侯寡婦和你劃清了界線,上了我王海的炕,你看著心裡不舒服。我說的對嗎?」
「你別胡說八道,我可是有老婆的人,那個臭寡婦,我呸,在我面前脫光了,白讓我上,我都不會。」王耀武臉色蒼白,惡狠狠道。
「姚滿倉是你的小學同學。出事的那天,是你主動約姚滿倉去山崖上採摘野蜂蜜。他是怎麼墜崖死的,你心裡不清楚嗎?」王海笑裡藏刀,用質疑的目光死死盯著王耀武。
王耀武一聽,眼神頓時有些慌亂,但很快又鎮定下來。
「兄弟,外面的那些人都他么的在胡說八道。你也信這些?你去打聽打聽,我王耀武和姚滿倉可是非常要好的同班同學,我們的關係鐵著呢?你別聽那些傳言,都是假的?」
王海繼續道:「可在你割斷繩子的那一刻,對面山崖上採藥的人可看見了。那被割斷的繩子現在還在縣公安局的保險柜里鎖著呢,這可是證明你清白無辜的重要證據。」
王耀武眼裡閃過一絲慌亂,不過他又很快鎮靜下來,道:「胡說八道,你冤枉好人,小心我到鎮治安辦告你!」
王海本是一種推測,他想用自己所編造的謊言試一試王耀武的反應,沒想到他閃爍的眼神和躲閃的目光出賣了他。
這讓王海無比堅信,侯玉茹的丈夫姚滿倉墜崖而死,另有隱情。
這隱情,一定和一起約他采蜜的王耀武有密切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