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黃昏。
流水軒。
「秦公子百忙之中竟能想起奴家,讓奴家好生感動……」一紅衣女子言笑晏晏,在她對面坐著的是秦空岳。
「今日叫你來是想讓你幫我去查查,四到十年前,仙界失蹤了多少人,哪怕是死了,只要是找不到屍體的,一個不漏報給我。」秦公子低頭喝酒,並不理會那女子的萬種風情。
「那麼多,秦公子想累死奴家不成?」紅衣女子嗔怒道,眼含媚意端起一杯酒一飲而盡。
「主子,白姑娘來了。」
竹吉從側門走來,看了一眼那紅衣女子,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向秦空岳稟報著。
「讓她進來。」
秦公子有些不悅,她來幹什麼。
「呃……」
白清一進流水軒就看到秦公子和一紅衣女子正坐在案桌前喝著酒,一個風情萬種一個丰神俊逸,不禁有些尷尬。
「公子…我就是想問問……您管飯嗎?」
「紫金沒給她上吃的?」秦公子一愣,問竹吉。
「紫金不在月傾院,好像是大公子叫去了……」
「……罷了,你過來坐吧。竹吉,叫廚房做些飯菜來。」
秦公子聽竹吉這麼說,眉頭微微一皺隨即恢復如常,對白清招招手。隨後又轉頭對紅衣女子說:「你去吧,有了消息第一時間告訴我。」
白清尷尬地過去在離二人較遠的那端坐下,低著頭不說話。紅衣女子打量了白清幾眼,又看看秦公子,沒說什麼起身走了。白清更是渾身不自在,感覺好像攪了他的好事一般。沒想到,他也是喜好美色的那種人,心裡難免有些鄙夷。
「你坐那麼遠幹什麼?」
紅衣女子走後,秦公子看白清低頭坐在遠處,不禁有些想笑,出聲問她。
「……公子需要我坐近些嗎?」白清小心翼翼地問。總不能說我怕壞了你的好事,所以特意坐遠些吧?
秦公子沒說話。她這話說的,好像他巴不得她挨著自己呢……
空氣就這麼安靜著,直到上菜。菜都放在秦公子面前,白清離得遠,眼巴巴看著。秦公子看她那眼饞的樣子不禁微微一笑,有些無奈地開口說:「過來坐,你坐那麼遠要吃空氣嗎?」
白清也不顧他話裡帶刺,興沖沖地去他對面坐下,看著滿桌的菜眼冒金光。她非常餓了,但她不敢動筷,蘭若說過,禮節上是主人先動筷,吃完收拾完后才讓下人們吃。雖說他們身份差不多,但她畢竟是給人做侍衛,不能太失禮,於是就這麼眼巴巴看著。
「我吃過了,你吃吧。」
秦公子看她那可憐的模樣,好笑地吩咐下去。自己則在一旁喝酒,看她吃得狼吞虎咽,一直緊緊盯著她,並不理解她為何這樣。
白清這一頓吃得很爽,實在是開飯前餓久了。直到吃完才發現秦公子一直看著自己,頓時有些不自在起來,作勢便去收拾碗筷。秦公子也不攔著,但依然緊緊看著她。
她抬著碗筷不知道該收哪裡去,廚房裡出來了人從她手上接過,乾淨利落地收拾好桌面又回廚房去了。白清尷尬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該走還是該回去坐下。
「過來。」
秦公子微偏著頭,悠閑地看著她。
「公子有什麼吩咐?」
白清趕緊站過去,低下頭等著他吩咐。
「明日你便要開始工作了,我交代幾句。第一,每日雞鳴便起床來我院里候著,若無特別吩咐,用過晚膳后是你自由活動的時間,在府里你可以隨意走動。第二,在府外不能離開我身邊半步。聽懂了嗎?」
秦公子說得十分隨意,白清有些不懂他是什麼態度,但也十分乖巧地點點頭。
「回去休息吧,明天不要遲到。」
秦公子揮揮手,轉過身去自顧自地喝起酒來。
「是。」
白清行禮退下,自行回了月傾院。
「竹吉。」白清走後,秦公子頭也不回,幽幽開口。一道黑影落在他身後,等他吩咐。
「你吩咐下去,她在府里要去哪裡不要攔著,你暗中跟著,看看她想做什麼。」
「是。」竹吉領了命一瞬間便消失了。
秦公子把玩著手裡的酒杯,眯著眼笑得十分危險。
第二天。
想著雞鳴便要起,不能遲到,白清一晚沒睡好,天還沒亮雞一打鳴她就醒了。她趕緊起床洗漱好,便往聽月院去。
院門外,紫金進來看見急匆匆的白清一愣,忙去拉她。
「白姑娘,這麼著急是要去哪?」
「聽月院啊,公子說了不能遲到。」
「可您還沒用早膳呢……」
紫金話還沒說完,白清已經一溜煙跑沒影了,紫金無奈地搖搖頭,有些自責。是自己沒有考慮周全,竟沒有提前備好早膳,也不知她餓不餓得住……
……
白清火急火燎地趕到聽月院。進去一條青石板路蜿蜒至房門處,路中有一個亭子,亭下設了坐處。亭子兩邊是一個小池塘,天太黑也看不清池塘里有些什麼。
白清也不知秦公子何時起,他只說過在院里候著。沒吃早飯一路跑來,現在倒有些餓了……
白清坐在亭中,就這麼盯著房門乾等著。等著等著,天開始蒙蒙亮了,她卻困得慌,眼皮不停打架,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白清初到院里時,秦公子就已經知曉,卻故意晾著她,故意讓她多等了一個時辰,才慢悠悠地出去。出門遠遠便看見白清背對著他坐在亭中,她肯靜靜等著,還算滿意。
秦公子心情不錯,不禁加快了些腳步向白清走去。沒有意料之中的恭敬起身行禮,有的只是白清熟睡的臉和嘴角亮晶晶的口水,他的臉頓時就黑了。
「哎嘿~大雞腿…唔……烤大鵝…香……」
白清餓了,夢裡撲面而來的美食讓她忍不住口水直流。
秦公子大手一把抓住白清的衣領,將她整個人提了起來,腳尖堪堪著地。突如其來的動作讓白清雙眼猛地一睜,出於本能下意識抓住了秦公子的手,二人就這麼僵持著。
「秦公子這是做什麼?」白清冷著臉看著他問,絲毫不懼他陰沉的臉。
「白侍衛當真好身手。」
秦公子淡淡開口,微眯著眼盯著她,也不回答她的問題,說的話還隱隱有些諷刺的味道。
「我只負責保護公子,並不代表容公子隨意處置。」白清不卑不亢地回答,並沒有鬆手的打算。
「……跟上。」
秦公子鬆開她,頭也不回地往前走,白清沒再多說什麼,整理了下領口,默默跟在他身後。
秦公子一路去了書房,吩咐了白清磨墨,在書房練了一上午的字。太陽爬上高空,到了中午又帶著白清去了流水軒吃飯。
「公子,唐州那邊需要您過去一趟。」二人正吃著,竹吉從外面走來稟報。
「知道了,你準備下,明天出發。」秦公子吩咐了一句,竹吉便下去了。
「公子,我也要去嗎?」
白清忍不住問出口。唐州在哪離得有多遠她並不知道,倒是聽說過那裡似乎經常有災情,有一年賢親王還去賑災過。
「今晚我幫你看看你的情況,明天你一起去。」秦公子頭也不抬地答道。不得不說,這是個試探她的好機會,他可不想錯過。
二人沒再說話,低頭吃飯。吃完飯白清跟著秦公子去了小花園,在門口等著,秦公子獨自一人進去散步。散完步秦公子又去了書房,這一次,白清不用磨墨了,他拿著一本厚重的書安靜地看著。
白清百無聊賴,在一旁站得都快犯困了,不禁心裡有些疑惑。他這樣的生活,哪有什麼危險,何須要什麼侍衛,他將她留在身邊替她治病找記憶,卻又待她極為冷淡,到底圖什麼?
……
吃了晚飯後,白清算是自由了,秦公子卻說叫她在房裡等好,替她看病。白清乖乖回去,靜靜坐在房裡等著。沒多久,紫金便來請她,帶著她去了聽月院。
白清推門而入,只見秦公子端坐在床上,房裡再沒有其他人,不禁心生疑惑。
「來了?過來躺下。」
秦公子看她到了,從床上起身走到屋裡的軟榻邊站定,看著白清。
白清狐疑地走過去坐下,又看看四周,問:「大夫呢?」
「我就是,躺下。」秦公子面無表情地看著白清說道。
白清瞪大了眼,愣住了。她本以為,這人說替她治病,是因為認識什麼請不動的神醫之類的,竟是他本人嗎?細細想來,他似乎也從未提過有什麼神醫,都是自己理解錯了嗎?!可他一個異姓王爺府的二公子,有這種本事,實在是讓人起疑。
「你不信我?」
秦公子挑眉看她,聲音裡帶著些許不滿。
白清尷尬地搖搖頭。當初是自己說信的,雖然是理解錯了的那種信,但現下拆台似乎不太好。何況試一試她也不吃虧,這秦公子雖說看起來也身手不錯,但她若拼盡全力想逃也不一定會失敗。索性警惕著躺下,緊緊盯著秦公子的一舉一動。
秦公子看她那警惕的樣子有些無語,這是把他想成什麼人了……
秦公子探上她的額頭,她緊張地看著他,不敢閉眼,又有些期待。只見他幽黑的眸子慢慢變成深紫色,宛如初見那日,看呆了她。
一陣刺痛從眉心傳來,她沒忍住驚呼出聲,秦公子的手迅速收回。他的指尖彷彿被什麼燙傷一般,紅紅的。
他微微皺了眉,神色嚴肅地再一次探上白清的眉心處,她還未來得及拒絕,眼前一黑,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