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時間是個治百病的庸醫
十日後。
火葬場上,沈青慈一身黑色衣服,帶著墨鏡,她的臉小遮住了大半張臉,留在外面的嘴唇也能看出臉色,蒼白如紙,乾涸的唇微抿,手裡捧著司衍的遺照。m.
沈為謙極力反對她出席在現場,更別說她捧著司衍的照片了,臉色不是一般的黑,陰鷙沉沉的眼神快要殺死人。
儲俏站在沈為謙旁邊,一隻手暗地裡一直拽著他的袖子,生怕他下一秒會衝上去摔碎照片。
再往後站的就是陸延之等人了,不知為何,天陰了很久,今天卻是個少見的好天氣,陽光明媚,隨意的平鋪在地面上,照在人臉上,泛著奶白的光澤。
沈青慈看著升起的煙霧微微抬起了頭,像入了定的老僧一動不動,彷彿時間凝固在了這一瞬間。
她上前想要去拿骨灰,沈為謙給旁邊人使了個眼色,陸延之上前拿去。
「我來吧。」
沈青慈微微一怔,念及他是司衍的好朋友,又把手縮回去。
他的死訊一經發布,無疑掀起了一陣強烈的議論和震驚,熱搜遲遲不退,在國外也能看到在街頭紀念他的照片。
「過幾天等薄聿北睡夠了,我們就回國。」儲俏悄悄的在沈為謙耳邊說道。
「司伯父司伯母……」沈為謙停頓了下,「他們的身份或許不止我們看到的。」
儲俏不可置否,低聲道:「那也不奇怪,能教出司衍這樣的奇人,能是那麼簡單的人呢?」
這個名字註定會被人們淡忘,時間是個可治百病的庸醫。
曾經的傷痛也好,快樂也罷,都會隨著時間變深或變淺。
但唯一不變的是記憶里的我們已成定局,再怎樣的聲嘶力竭也改變不了一丁點。
所以在這十日里沈青慈哭過鬧過後悔過,但也改變不了了。
她低頭看著熟悉的面孔,他以後除了記憶就只能在這四四方方的相框里看到了。
安安和舟舟還等著見到自己的爸爸……
沈青慈眼睛哭的紅腫酸脹,現在鼻尖一酸會牽動著眼睛和太陽穴跟著一起疼。
心裡也是喘不過氣的悶。
墨鏡下滴滴清淚掉在相片上,沈青慈撫去了滴在司衍臉上的淚,把相片摟在懷裡摟的更緊了。
她不知道對司衍是何種心情,是愛嗎?可是那些傷害也不是假的。
是恨嗎?沈青慈挽唇,很快否定了這個想法。
沒有愛哪來的恨。
沒有恨也算不上愛,只是曾經的快樂和痛苦相互交替著,時而感懷時而流淚。
快要將人活生生撕碎成兩半。
一眾人返回了碧水亭,沈為謙還要去公司,沈青慈由儲俏帶著回去,其他人去處理司衍在伽馬的後續事情,整理文件遞交給薄聿北。
——
又是這樣過了兩周。
午後的陽光照在人身上懶洋洋的,儲俏和沈青慈一同坐在椅子上曬太陽,周圍安靜的沒有車輛的川流不息,沒有鳴笛和吵嚷,沒有市井裡的爭執。
一切都是那麼安靜,讓人不自覺的放鬆神經。
兩人都沒有說話,也不打算開口找誰說話,彼此都很安靜的享受眼前的時光。
「大夫人,三小姐,薄總回來了。」
聞言,沈青慈睫毛微顫了下,緩緩睜眼,眼底一片紅血絲,眉宇之間透著疲累。
她微微轉頭見儲俏似是睡著了,起身拿了間毯子給她蓋上,雖然現在有太陽並不是很冷,但下午之後到傍晚,就開始冷了。
把毯子放在她身上的時候也是近距離的觀察到了儲俏,她的臉……好像比以前圓潤了不少。
沈青慈掀了掀眼皮,斂去了神色,跟著保鏢走到正廳。
「薄總,這段時間給您添麻煩了。」這是沈青慈見到薄聿北的第一句話。
時隔兩月,薄聿北的人瘦的脫相,穿的衣服也還是之前從華國帶來的,衣服略顯寬大,不比之前穿的合身。
沈青慈心底對他愧疚之意最多,說話的態度十分誠懇,面上一片平靜,只是蒼白的唇乾涸的讓人心疼。
薄聿北坐在主位上,「沈為謙呢?」
「我大哥在公司忙。」
「他最早什麼時候回來?我有事問他。」
他的嗓音不似從前,多了分暗沉沙啞,少了分溫潤,許是剛醒過來的緣故,聽著具有磁性的多。
「七點左右。」沈青慈不卑不亢的答。
薄聿北聞言點點頭,低頭輕抿了一口茶,眼角餘光似是瞥見了什麼,出聲問道:「司衍是準備帶回國嗎?」
沈青慈頓時像炸了毛的猛獸,滿臉警惕,「他死了應該沒辦法受刑吧?」
薄聿北手微微一頓,嘴角噙著不明的笑意,「我只是隨口一問。」
「你們在這裡,可還住的習慣?」
沈青慈點頭,「都好。」
他一問她一答,一旦問的那方停止了,這話題也就終止了。
碧水亭是薄聿北早年間花重金在這裡建的一處休養的地方,依山傍水,雖然是假山,但也營造了清幽的安靜之感。
整體的裝修風格是簡約中式,很少用黑色,淡金色居多,高雅中不失素凈,簡約不失大氣。
「阿南,回醫院。」
「你不是已經恢復了嗎?怎麼還去醫院?」沈青慈脫口而出的問道。
剛抬腳的薄聿北停在原地,回頭眼神中似是閃過一抹微詫,迸裂出一絲異樣又複雜的神情。
沈青慈見他眼底的洪波暗涌,意識到自己說的冒昧,又補充道:「醫院這種地方,還是少去為好。」
薄聿北眉頭微不可見的翁動了下,薄唇微啟:「多謝關心。」
阿南跟在身後,不知所以的問:「主子,待會我們還要回來嗎?不如乾脆在那等一會,反正離七點也差不了多久……」
「閉嘴。」
「……是。」
大老遠跑到郊外的碧水亭,難道只是為了來說幾句話喝一杯茶?
問話大可以打電話,主子什麼時候是個這麼柔得性子了?
按照以往不都是一個電話,必須要見到人,否則那人就大禍臨頭了。
薄聿北靠在後座上,閉著眼睛,岑薄的唇抿成一條直線,臉上神情緊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