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六零章 妙人
「這麼說來,這位蠻族的明王爺,倒也算得上是個妙人。」慕流雲聽了之後,有些詫異,又覺得很感興趣,「他竟然能夠做到在蠻王的眼皮子底下陽奉陰違,說一套做一套,敢出言勸諫,並且還能夠不影響蠻王對他的信任!這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恐怕是因為,這位明王生來就沒有什麼野心,包括他認為蠻王不應該覬覦中原,不應該為了自己的貪心就不停徵戰,這都是因為他對權勢對霸業這些沒有半點的企圖。」慕老爺想了想,概括道,「而且他這個人很聰明,很少與人衝突,也知道蠻王的忌諱是什麼,從來不做任何讓人犯忌諱的事情,又能夠表面周全,滴水不漏,這才能夠左右逢源。」
「若說妙人,」袁牧道,「我走這一趟,發覺那位在封地從不隨意踏出半步的廢太孫,也稱得上是一位妙人,不知您在蠻族那邊這些年,是否也有所耳聞?」
慕老爺被他問到廢太孫和他那塊封地的事,開口答道:「當年我便是替先帝盯著廢太子一支的,那個時候廢太子那一支在他們的封地就顯得特別老實,始終沒有過異動,似乎在奪嫡之爭中失勢之後便喪失了鬥志,不再想著什麼宏圖大業了。
之後在蠻族那邊的二十年裡,我也不止一次從明王那裡聽說,廢太子在的時候,就對他封地與蠻族交界的地帶嚴防死守,是所有邊境地帶裡面最守衛森嚴的,蠻王也不是沒有試圖去拉攏示好過,但是廢太子沒給他的使者半點好臉色,直接轟了回去,之後更是嚴防死守,油鹽不進,根本沒有半點討商量的餘地,讓蠻王大感頭痛。
之後不久,廢太子便因為身體不適,將大權交給了廢太孫,封地從那時起便是廢太孫實際上在治理著,最初蠻王那邊也打算再試探一下這個廢太孫的立場,但是幾番試探都碰了一鼻子灰,最後確定了廢太孫和他父親一樣,都是拉攏不得的,雖然頭痛卻也無計可施。
明王對廢太子和廢太孫這一支的做派一直是比較敬佩的,覺得他們聰明識大局,雖說是沒有能夠一統天下,但是好歹成則王,敗則藩王,能進能退,能屈能伸。
最重要的是分得清楚什麼是里,什麼是外,雖然各為其主,但是明王覺得廢太子一支自上而下都知道以百姓為本,不會為了一己私心就去勾結外族,讓百姓受罪。」
「還有一個發現,也和之前我們的猜測大相徑庭。」袁牧對慕流雲說,「我此次遠行,留意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事,那些被』陞官』調任到廢太孫封地上的人,似乎都並未受到什麼重用,有的沒多久就又被調離了封地,派往別處任職,有的雖然留在那邊,卻也並未委以重任。」
慕流雲有些驚訝,她原本以為伍大人煞費苦心將各處賢才都往廢太孫的封地轉移,必然是兩邊有這種默契,齊心協力在蓄謀著什麼大計,結果沒曾想,伍大人一頭熱的在那邊忙活著,廢太孫那邊……這算是賢才得到的太容易,反而不珍惜?!
那自然是不可能的,個中緣由恐怕廢太孫心裡最是清楚,慕流雲從方才老爹和袁牧的表述裡面也能略微猜到一點端倪,只是不曉得伍大人是否清楚,或者是否願意接受。
袁牧對此也已經有了自己的判斷,這會兒只是說給慕流雲聽,然後又問慕老爺:「您當年被人調虎離山又擄劫到蠻族那邊之前,先帝是否一切正常?有沒有什麼異常之處?據您所知,他身邊那時候有沒有什麼特別親近的人,能夠知道你們這些暗探的?」
「這事在蠻族被軟禁的二十年裡,我也反反覆復回憶過。」慕老爺嘆了一口氣,對他們說,「在出事之前,先帝的身子骨兒並未有什麼異樣,據我所知,早出事之前也僅僅是鬧過那麼一兩次腸胃不適,太醫給開了幾服藥調理了一番便再無大礙。
先帝生性多疑,若是突然之間身子骨兒有什麼不妥,他定然會有所察覺。」
「這就對了!」慕流雲聽了之後,想了想,「爹,您可知道,先帝鬧了病之後,太醫給他開藥調理可是短暫的吃了一兩次便醫好了,還是調養了許久?」
慕老爺答道:「此事我倒是清楚,先帝因為腸胃不適,過後雖然太醫看過之後,很快就得到了緩解,但是過後還是喝了一陣子湯藥來調理脾胃,以免再受那種苦頭。
但是先帝服用的湯藥都是太醫開的房子,御藥房抓的葯,煎好之後也都有專門的試藥宮人先服用過,沒有問題才會給先帝送到桌上,不可能有問題。」
慕流雲對這件事的看法卻和老爹不太一樣,她還清楚的記得之前忠勇郡王說過的事情,當年的幾個太醫到最後竟然沒有一個得了善終的,這絕對不是什麼巧合,恐怕對先帝的算計,早就在自己老爹沒有被擄走之前就已經悄然開始了。
就像玉邕縣那個倒霉縣令吳榮志一樣,如果不是湊巧遇到了藥性相剋,催發了毒性,最後應該也是經過一段日子,然後死得無聲無息,無法引起任何人的懷疑。
慕老爺繼續說:「當年先帝身邊知道暗衛存在的,只有一個人,是他那段時間比較寵愛的一個後宮妃子,若是我沒有記錯的話,是一個叫做婉妃的。
此人出身不高,樣貌也算不上頂頂出眾,剛入宮的時候不過是個小小的才人,後來不知道是怎麼惹上了先帝的垂憐,隔了半年的功夫,我再進宮去面聖的時候,剛好她也在,先帝對她並沒有特別迴避,收了我呈交的摺子就讓我離開了。
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短短半年裡,那女子便從一個才人被抬舉成了妃子。
先帝並不是一個沉溺後宮溫柔鄉的人,我也不知那女子究竟是什麼好本事,能夠在先帝那裡獨得寵愛,但是這畢竟是後宮之事,與我無關,我也不方便去過多的打探,所以便沒有太過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