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她就是個四處亂撩的小流氓
他打翻了托盤,濃郁的湯汁和淅淅瀝瀝的汁水流了滿身,就連裡面的馬甲都濕了個透。
宋棠被他嚇了一跳,提著包趕緊把他拉去衛生間。
「顧先生,你先沖一下水,以免低溫燙傷。」宋棠遞了包里的濕紙巾給他,「你車裡有備用衣服嗎?我去給你拿。」
顧宴像是有些反應過慢,茫然了一會兒,才回答:「不必了,車裡只有件外套。」
就在他要進衛生間時,不知為何,突然對宋棠道:「你……在這兒等我會兒。」
宋棠不明所以,聞言笑了出來,臉頰邊有兩個小小的梨渦:「我當然會在這兒等著你。」
他點了點頭,微微的低著頭對著她露出一個笑。
不像是平日里商業化的疏離,也不是很禮貌的客氣。
宋棠只覺得不愧是頂級的骨相與皮囊,真的是極品容顏!
於是乎,對著他笑得也更誠心了。
顧宴站在洗手池邊,脫了外套和馬甲,襯衣上打濕了個邊角,他也沒空管了。
他嘗試對鏡子露出一個自己滿意的微笑,結果發現無論如何都顯得怪異不自然。
顧宴難得情感上有些真正的低落,說不出這是什麼的感受。
造化弄人大抵便是這麼一個意思。
顧宴垂下頭洗手,本以為是不過是偶然,相親的女孩模樣竟然能與她有幾分神似。當日里貿然提出形婚,何嘗不是為了這個所謂的「合眼緣」?
她性格的確也彷彿一個小太陽,漂亮又開朗、勇敢也聰明,就和他構想的一樣——
他對著母親說出「喜歡」的時候,也曾模糊過她的身份,有意無意地將她代入。
殊不知她們其實就是一個人。
他不好在衛生間待太久,匆匆洗了把臉就出去。宋棠抱著手機在看東西,見他出門,立刻笑著招招手。
「顧先生,我在地圖上找到附近有一家商場,」宋棠朝他揚揚手機,徵詢他的意見,「我們去買一套衣服換了可以嗎?」
「也好,順道去逛逛。」
宋棠這才放下心來,生怕帶不食人間煙火的顧·高嶺之花·晏先生吃完食堂,就導致他這輩子對食堂產生心理陰影。
顧宴像是看穿了她心中所想,帶著笑道:「我常吃食堂的,在學校里忙的時候,還是會經常去食堂打點飯菜。」
宋棠一愣,感覺腦子裡那個不好的猜想幾欲成真,微微有些僵硬:「顧先生是老師?」
「今年剛評的教授。」顧宴似乎不大在意,只是看著她笑容越來越淡,「怎麼?你不喜歡老師?」
「沒有!沒有那回事!」宋棠哈哈哈的乾笑,目光搖晃不定,「教授好啊!年少有為!顧教授真的青年典範!」
宋棠突然明白這熟悉的壓迫感怎麼來的了,心裡頭欲哭無淚,怎麼回事?最害怕老師的我,最後居然和老師結婚?!
這是什麼倒霉鬼的人間喜劇!?
她這一路都在消化這個驚人的消息,導致顧先生叫她下車的時候,都迷迷瞪瞪的沒反應過來。
這件事間接導致,她幾乎喪失了欣賞美男的興趣。連面前給她展示衣服的金髮小男模都沒有注意。
不過事實證明,色字頭上一把刀,她就是畏懼老師,也要盯著換了新衣服出來的顧先生看。
邊看邊擦擦不存在的口水,還要感嘆:為什麼沒有人告訴她,禁慾的西裝男穿這樣設計感出眾的襯衫會這麼勾引人?!
就連白色這樣平平無奇的顏色都穿出了一種禁慾的浪蕩子、不凋的虞美人之感。
宋棠鼻血上腦,一拍桌子:「這幾排,都給我包起來!」
顧宴皺皺眉:「沒必要吧,這種款式我平時也不穿。」
鼻血上腦的宋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沒事兒,在家穿給我瞧瞧也好!」
顧宴出奇的沒有反駁,他的西服為了追求能夠出席正式的場合,大多來自每個季度的定製。尋思偶爾不穿西裝,這些也的確算是個新體驗。
宋棠主動刷了卡,並且和他笑道:「顧先生今天買了房,這筆賬我付!」
於是乎,宋棠隨著服務員從vip室出去刷卡,非常愉悅的看著他們將衣服打包裝袋。
顯然忘記了剛剛還在畏懼顧先生是自己最害怕的教師一事。
「宋棠?」
猛然間聽見有人叫自己,都覺得是幻覺。
直到一隻手拍到她的胳膊,宋棠才「啊」了一聲:「誰呀?」
一轉頭,一個中年女人站在自己面前,臉上幾道向下的皺紋彷彿在聲明主人的刻薄:「宋棠,你怎麼在這兒?」
「我出門來走走,」宋棠臉色嘩然一變,還是婷婷玉立地和她問好,「我們要走了,就不打擾阿姨。」
「你走是什麼走?!」那女人卻是滿臉的不耐,「我問你,我家小洛的車被撞了,是怎麼一回事?」
宋棠心說你居然還有臉來問我?皮笑肉不笑的道:「阿姨還是問張洛比較好。」
「我不知道要問我家小洛嗎?」女人撇嘴,像是一個短嘴的油壺,罵罵咧咧,「你怎麼不去照顧他?他每天這麼忙,你還有空逛街?我看你就是敗家玩意兒——」
宋棠也不欲理她,偏頭看了幾眼最近的貨架上的包包。
「哦,你來的正好。」那女人癟癟嘴,伸手指著幾件衣服,「我看上幾件衣服,那些死腦筋銷售非要我什麼會員卡。」
旁邊的銷售接話:「我們家一直是會員制的。」
「我看你買了不少,就你順道一起給了吧。」
宋棠沒有搭理她,餘光里顧宴已經換好了一整套的衣服,從接待室里出來,連忙伸手示意:「這裡。」
女人一直干站著,就連銷售都訕笑著離開了。
她愕然覺得自己的面子大受打擊,此時她的話又被宋棠突然間打斷,更是不悅,猛地扯了一把她:「我和你說話呢!」
宋棠今天本來就是穿高跟鞋出的門,冷不防被她一扯,重心不穩猛地向前倒去。
她一隻手被動的開啟防禦姿態,另一隻手在空中無助的揮舞,企圖拉住點兒什麼東西拯救自己。心裡直呼倒霉,今天非得摔個狗啃泥!
說時遲那時快,宋棠只見顧先生的長腿僅僅一剎那,便從遠到近。一隻手拉住她的手腕,猛地把她從斜倒中拽起,一隻手扶著她的腰。
二人的姿勢如同不怎麼標準的國標,宋棠被他拽得猛砸在他的胸膛,剛剛站正,立刻感覺到腰間的手撤走。
「宋棠!」
她猛地回神,偏頭看向一邊臉色發紅的女人。
宋棠簡直是白眼都要翻上天了:「您究竟有何貴幹?」
「你要不要臉?!」她咬著牙,插著腰,細腳伶仃如同一個圓規,「我兒子養著你,你就是這麼出來勾三搭四的?水性楊花的小婊子!」
「到底是誰養著誰呀?」宋棠拉著顧宴站在自己身後,「還有,我撞了我自己買的車,誰能有意見?!」
「你不要臉,那些錢都是我兒子的!」女人擼了袖子彷彿要上來打架,「我聽他說了,你還去偷了他的東西!」
「你兒子才不要臉呢!」宋棠忍無可忍,「穿我的吃我的用我的軟飯男,他有得起什麼東西,全是他媽是老娘賞給他的!」
「你這個有媽生沒媽養的小賤人,你——」
宋棠伸手就是一巴掌:「你再說一句試試。」
「啊——小賤人——」
顧宴猛地拉住她揮來的胳膊,宋棠反手又是一巴掌。
眼看圍過來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宋棠自己都覺得丟不起這個臉,狠狠的恐嚇道:「我告訴你,離我遠點,我可不是你家裡那些隨你捏的軟泥巴!」
「你……你……」
顧宴此刻卻突然發話:「阿姨,我們已經結婚了。」
「哈——宋棠你這個小婊子!拿我兒子的錢——」
「不,阿姨,嚴格意義上是您兒子拿了我的錢。」顧宴面不改色,繼續胡說八道,「我的妻子,也就是宋棠,未經我的允許贈予張先生大額財產,按照法律我可以追回。」
「你……別胡說!」那女人面色一澀。
「是不是胡說,張先生清楚,我的妻子也清楚,我也相信銀行流水也很清楚。」
那女人暗暗張揚神色,有些不罷休:「有老公出來勾三搭四什麼?這女人可真是賤!」
「請您慎言。」顧宴面無表情的看著她,周身上位者者的氣勢無比凌厲,「如果您非要這樣說,我是否可以理解為,我的妻子受到了張先生的蠱惑與詐騙。那屆時我將加上詐騙罪告知我的律師。」
那女人咬牙切齒,最終還是恨恨而去,走之前不忘「呸」上一句。
宋棠閉了閉眼,氣得天靈蓋發昏:「抱歉,顧先生。」
「沒有關係。」顧宴一臉冷淡地推了一下眼鏡,「這也是身為丈夫的職責之一。」
宋棠默默:「那我要是不加把勁兒搞定顧爺爺,豈不是沒有盡到職責了。」
顧宴很認真:「這倒是不一樣,他難度比較大。」
宋棠被他逗笑,提著銷售遞上來的袋子:「我簡直覺得這個戀愛,就是我人生中的最大的敗筆!」
她回想起來就覺得自己大抵是腦子被驢踢了:「我難道是有扶貧指標嗎?現在想想他完全是在騙我。」
「沒有必要怎麼說,人這一生嘛,總會遇到那麼幾個無良騙子。」
宋棠哭笑不得:「顧先生說得就像你也被騙過一樣。」
「你別說,我還真被騙過。」顧宴看了她一眼,她眉間的小紅痣這些年越發奪目,「那人騙我她會罩著我一輩子。」
宋棠挑挑眉:「顧先生以前不會是喜歡不良少女吧?!」
「不是不良,」顧宴思索了一下,記憶中她少年的模樣愈發鮮明,偏偏現在又站在自己跟前毫無所覺,忍不住嘴臭,「她就是個四處亂撩的小流氓。」
「哈哈哈哈哈——顧先生你太有意思了!」
現如今,宋棠覺得他那副禁慾的皮囊簡直和他這個人有了那麼一些反差,像是裹在西裝里心思活絡的小腹黑,表面平平靜靜,內里波濤洶湧,還挺有意思。
宋棠見他有意詢問要怎麼處理她前男友的事宜,乾脆也和他託了個底:「我被他扣了頂帽子,現在他企圖栽贓陷害我,我想要快點起訴他。但是最關鍵的證據鎖在了保險柜里,我也不知道密碼。」
「也就是說,他拿你沒轍,但是你也沒有相關的證據?」顧宴分析。
宋棠點頭:「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
「那你怕什麼?」顧宴帶著些笑意,「和他拖著唄。」
「那我豈不是——」
「錢是你給的,你完全可以撤資。」顧宴抱著手,「發布退出工作室的公告,順便帶走你所有的物品。你當時買工作室的產物,是走的私賬嗎?」
這倒是猛地提醒了宋棠,她和張洛搭台那時候還不叫工作室,就是一間小破房子,裡頭的東西幾乎全是宋棠一手操辦,所有儀器設備全部是國際頂尖貨,當然走的是她的私賬。
「你的意思是,那些東西其實我都可以帶走?」
「當然可以帶走。」顧宴看著她,「宋小姐人美心善,和同事關係融洽,自己的設備也可以借給他們使用。現在離開崗位了,為什麼不可以帶走?」
「哪怕我是半個老闆?」
顧宴低頭看向她:「工作室開辦在你名下?」
宋棠一想,好像還真不是在她名下,當初被張洛哄騙寫的是他的名字。
「那算什麼半個老闆?宋小姐可不知道這個事兒。」顧宴狡黠的如同一隻狐狸,「宋小姐不過攜資加入,現在工作室滿身醜聞,當然要攜資退出。至於其他的東西,就先拖著,什麼時候那個保險箱打開,什麼時候準備好起訴!」
「如果他倒打一耙呢?」
顧宴失笑,眼裡有了捉弄人的樂趣:「先不說他拿得出什麼證據,就是真的打了官司,那保險箱就是個定時炸彈。」
宋棠恍然大悟,張洛本來就畏手畏腳、瞻前顧後,這就是拿穩了他不敢告,還不得不打碎牙齒和血吞。
「以後如果他們誰再來找你麻煩,你完全可以用這些東西要挾他們。」顧宴說道,「威脅要起到作用,必須得要用他比你在意的東西。」
所以用錢要挾剛剛的老女人,宋棠立刻表示自己受教受教。
於是乎扭頭看他:「顧先生,不會是教法律的吧?」
「那倒不是,我學經濟的。」顧宴打開後備箱,「教書完全是不想回家接手家族事業找的理由。」
「沒想到啊!」宋棠讚歎,「顧先生就是那種,不好好工作,就要回家繼承億萬家產的男人嗎?」
「沒有,只是不太喜歡一味的去投資。」顧宴笑了一聲,很是揄揚,「所以宋小姐也不必那麼害怕,畢竟大學老師已經沒有中學老師那麼可怕了。」
宋棠別眼,乾笑著像是風化的石頭,一點點崩裂,心說:您未免看出來的也太多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