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愛意永不停息

宋棠的畢業出乎意料的順利，甚至她的畢業設計，在最後還拿到了一個優秀獎。

這個時候白永言已經從佛羅倫薩畢業，正好在附近的城市開一個小型的畫展，特地連夜驅車來陪她拍畢業照。

半年之前，宋棠重新組建的工作室推出了一部中國奇幻系列的漫畫，取材自上古神話和山海經，游龍山濤，浮魚逍遙，開篇夢幻和壯大非同小可。

它在宋棠擔驚受怕的情緒里，發行了少量的單行冊，最後那一本單行冊以一個飛快的速度在網上售空，甚至很多人直接喊話宋棠，要求加印，哪怕漲價都行。

一個月之後，就有單行海報衝破上一次書籍類海報銷售第一名的記錄。

這一本漫畫連載半年，總共還沒出四本單行冊，突然間在某一天，宋棠就接到了來自於某個業內漫畫獎名單的提名邀請函。

喜訊來的太快，宋棠都有點緩不過來的感覺，她在這樣創作情緒高昂的時間裡，完成了漫畫和她的畢業設計。

老師徵集了她的意願，將她的作品懸挂在歷年優秀畫展業欄，家裡面所有人都爭先恐後地在那前面拍了張照片，然後有了一張不怎麼正規的家庭合影。

顧爺爺站在c位，看上去倒是餘威尤重，可是眼睛里還是有一些抑制不住的興奮。

老人家到了一定的年紀，就會產生一些新的興趣愛好，比如說進來他尤其的喜歡字畫。

可是身邊能和他談論這些話題的人卻很少。

可是學校里就不一樣了，每一年畢業典禮里，都會有很多的老教師重返校園，看一看自己曾經學校的畢業生創作會發生什麼樣的改變，老爺子們湊到一起，三言兩語就聊到一處去了。

顧老爺子邀請大家去家裡看他剛收集到的唐伯虎真跡，不過片刻就已經成了相見恨晚的老友。

他們在不久之後奔赴漫畫頒獎典禮的現場，坐到領獎台前面，聽主持人像往常一樣念著開幕致辭的時候，都一直在深呼吸。

一樣的漫畫典禮，但是這是他第一次在中國有了舉辦的記錄。

宋棠心裡頭告訴自己，雖然她會來中國舉辦，可是每年入圍提名的中國人都有很多，未必就會是自己。

可是心裡頭卻抱有另外一個期許：「萬一呢？」

音樂響起，儀式像蛇往常一樣回憶了這一年以來社會各界所經歷的優秀漫畫，展示了一幅又一幅所提名的漫畫內容。

最後，輪到上一屆的頒獎人將手中的獎項傳遞給下一個人的時候。

宋棠甚至不敢去聽。

她報警了顧宴的胳膊：「我好害怕……但是又很期待……」

顧宴握著她的手心，二人首長相處的一瞬間，都是灼熱的粘膩。

「你也出汗了？」

「緊張。」顧宴面無表情語氣平靜的說出這句話，讓宋棠一時間哭笑不得。

「你緊張什麼……」

主持人，已經看完了手裡的提名單，模樣有善意的驚喜和微笑，並且捋了好幾次舌頭——

「songtang！」

宋棠愣了幾秒，對方不規律的發音，讓她都沒有反應過來是自己。

直到和顧宴四目相對，她的眼裡都有滿星的祝賀與喜悅。

「看我幹什麼？」顧宴笑道，「我陪你上去領獎？」

宋棠在眾人的目光都聚集到她身上的時候，還在拚命的深呼吸，只覺得渾身上下都像是煮熟了的麵條，站不住了。

「你陪我去嘛！」宋棠拉著他，臉紅不已，「……我的腿在抖，好丟人！」

顧宴果真按照她所說的，扶著她站起來，並且牽著她，陪著她一步一步踏上了領獎台。

或許是不了解中國文化，上一屆的獲獎者還露出了略微不太懂的表情，用英語問他們：「獲獎者是兩個人嗎？」

「不——」顧宴笑道，「是我太想和我的妻子在一起記錄下這一刻的照片。」

「哦！」對方讓出了話筒，「那我們現在就有請而為發表一下獲獎感言。」

宋棠結果她話筒的時候手在抖，聲音也一樣在抖：「對不起，我很緊張……」

觀眾席發出了善意的笑聲，然後紛紛的給了她一段鼓舞的掌聲。

宋棠握著顧宴的手，捏著話筒道：「事實上，兩年之前我還在畫一部劇情冗雜，人物紛亂的不成氣候的漫畫……」

「那時候覺得它就是食之無味，棄之可惜，我不知道我為什麼要接著畫下去，可是我也不知道我停下來要去幹什麼？」

「它讓我陷入過很長時間的痛苦，短時間內，我酗酒混沌，日子過一天算一天，沒有去想過什麼未來。」

「但是，我已經很幸運遇見了我現在的先生，他鼓勵我放棄那些給我帶來痛苦的東西，鼓勵我在一個已經不算年輕的年紀里重返學校開始學習……」

「我和他並不相配，就好像我家裡唯獨出了我一個畫漫畫的叛逆少女……」

觀眾席發出了鬨笑，甚至有人吹起了口哨。

宋棠也陪著他們一起笑，笑完之後告訴大家：「我很小的時候看星星，為此而悲傷，問我的媽媽：為什麼星星只有夜晚才會出現？」

「我的媽媽用我能記住的話語告訴我：是夜晚在等待星海和流星。」

「後來這句話我記了很久，直到長大，我好像才突然明白她是什麼意思——」宋棠笑了，「我還沒有發光，是因為我還沒有等來屬於我的時機，但是在等到他之前，我一定會很努力的證明我一定可以更亮！」

觀眾席上靜了一會兒，隨後爆發出了掌聲，宋棠在掌聲里像以往一樣送給下一屆冠軍道：「每個人都可以站在這裡，但是在站在這裡之間，不要灰心！」

這場儀式已經進行到了末端，宋棠突然間覺得她也不是那麼的怯場了，轉過頭對著顧宴笑了一下，要牽著他下台。

顧宴卻在眾目睽睽之下，突然間單膝跪下，從包里掏出了一個很小的盒子。

這是最常見的求婚戲碼，可是聽宋棠的意思，兩個人明明已經結婚了。

但是並不影響，大家在這個愉悅的時候對他人有所祝福。

他在宋棠莫名其妙不理解的目光里說：「其實我們已經結婚三年了，但是現在宋老師在外面的追求者依舊是狂風浪蝶每年愈勝——」

「所以？」宋棠有些哭笑不得，沒想到堂堂顧大教授都還會這麼惦記這種事。

「所以我申請，補辦一場婚禮，讓別人知道我是宋老師合法的丈夫，不是沒名沒分的追求者大軍之一。」

於是乎，婚禮舉辦在三個月之後的某個附近的小島。

風景宜人，基礎設施完備安全，最最最重要的是全年氣溫合宜，辦完了婚禮，他們還能順道再度一個蜜月。

宋棠這一天就是奇迹糖糖環遊全球，短短三天就試完了未來一輩子都穿不了的衣服，就連作為家屬的白永言和宋黎都不止一次臨陣脫逃，躲在遠處的礁石地下扣沙灘上的螃蟹。

傅寧胥聽說她終於要辦婚禮，摩拳擦掌從義大利跑了回來，就差眼冒綠光的盯著她換衣服了。

宋棠試衣服都要試的原地飛升了，眼睛里沒有一絲光彩：「我突然後悔我這個唐突的決定了……」

「是挺唐突的！」宋淮搖頭，「從下決定到舉辦婚禮就兩三個月，你知道你爸我原本給你存了多少好東西？現在全沒機會用了！」

宋棠轉過頭去看他：「你還敢存酒！不怕我媽打斷你的腿？！」

宋淮露出了得意洋洋的笑容：「你媽允許了，就是給我飽飽眼福，我又不喝……」

「這可真是太監上青樓……」宋棠任由傅寧胥擺布，嘴上不忘感嘆，「真是為哄老婆強說愁。」

恰好顧宴進來給她送冰激凌，聞言問：「愁什麼？」

宋淮被女兒鄙夷了，在旁邊吹鬍子瞪眼：「愁什麼愁，他在說你的壞話！」

宋棠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習慣了他爸莫名其妙的就和女婿統一了戰線，淡淡道：「老爺子，你怎麼還開始搬弄是非了！」

「你瞧瞧，你瞧瞧！」宋淮嘖嘖，「快，告訴他這個家誰才是當家的！」

「我呀！」宋棠轉頭看著她爸，「我當家！」

「你帳都算不清楚，你當家？！」

「我當家！」宋棠重複道，「顧宴算賬，我當家，他連銀行卡都在我手裡。」

宋淮徹底找不到話說了，罵罵咧咧的就往外頭走，顧宴讓她吃了冰淇淋，還要給她擦嘴：「你和他鬥嘴幹什麼？」

「你不知道，我爸心思深著呢！」宋棠撇嘴，「他一會兒就找我媽告狀去，我媽肯定不理他，他就有理由粘在我媽身邊，寸步不離了！」

上午11點，婚禮正式開始。

花毯特地圍著沙灘鋪了一圈，一路延伸而去，最後進入了擺滿了花架和懸空氣球的屋內。

沒有交換戒指的儀式，也沒有司儀在旁邊大呼小叫，宋棠和顧宴只是手挽著手在音樂中走到了盡頭，掀開頭紗接了一個吻。

下面忍不住要饞死的林奕已經吃了三塊現烤牛排，吃的廚師都已經無語了，不知道自己過一會兒會不會因為在老闆接吻的時候沒有鼓掌反而去煎牛排會不會被發現，然後慘遭辭職？

吃完牛排的林奕抹抹嘴，扛著自己的攝影機就沖向前線。

速度快得在廚師勉強留下了一道殘影，但是仔細一看，盤子里的牛排已經憑空消失了。

相比於他們這一對老夫老妻，大家當然更關心的是澳洲空運小龍蝦，歐洲特供小牛排，德國專供葡萄酒……

儀式剛一結束，烤燒烤的烤燒烤，煮火鍋的煮火鍋，拉小提琴品紅酒的找個風水寶地坐下，就去欣賞海景了。

宋棠換完衣服出來，顧宴已經放好了躺椅躺椅和遮陽傘，在那裡等她了。

他穿著件泳褲，哪怕是沒入了周圍遊客熙熙攘攘的身影里，出彩的容貌和完美的肌肉依舊顯眼。

路過的女士都有對他側目不移眼的。

宋棠眼看他身邊為了越來越多的人，越發的不高興。

剛剛還在和她結婚呢，一轉眼，就去吸引別的小姑娘目光了。

宋棠決定開走了門口的敞篷跑車，以一個極炫技的姿勢停到了他的面前。

甚至尤嫌不夠亮眼，大張旗鼓的打了好幾聲喇叭。

宋棠戴著墨鏡，擺好pose，朝著他他叫道：「這位帥哥，兜風嗎？」

顧宴似乎沒想到她會來這麼一出，似笑非笑，但是依舊上了車：「樂意至極。」

周圍的女孩子們彷彿在為失去一個良好的搭訕對象而傷心，很快就從周圍挪開了。

宋棠看著後視鏡里逐漸減少的人數，轉過頭去對他道：「你太不守男德了！」

「我做什麼了？」顧宴哭笑不得，非常無辜的聳了一下肩，「你這叫淫者見淫，意者見意。」

「……」宋棠轉過頭，氣勢洶洶的瞪了他一眼。

但是，在顧宴眼裡，這一眼就和小貓撓人差不多，甚至毫無認錯態度的親了她一下。

兩個人仰躺在跑車的座椅上，宋棠感慨：「哼，結了婚都有人會來勾搭你！」

顧宴只顧著笑，抱著她兩個人就膩在椰樹下接吻。

宋棠突然間說道：「顧宴，十年之後，二十年之後……甚至五六十年之後，你還會記得我們倆結婚的日子嗎？」

「哪一次結婚？」

宋棠瞪他：「說的就像你結了很多次婚一樣！」

「是挺多次的——結婚證一次，買戒指一次，還有一次你在德國騙了修女，今天又舉辦了婚禮。」

宋棠突然間發現她好像有點啞口無言了：「好……行吧，以前我們沒有機會討論這個問題，現在我們來談談。」

宋棠突然間來了興緻，在跑車裡找到了一架單反，她將鏡頭調好：「來吧，給五十年之後的自己說說感受！」

鏡頭裡呈現出兩個人的腦袋，宋棠頂了一下他：「我先說……嗯，五十年後顧先生，你好……其實你五十年前的今天里，當著我的面吸引了很多不如我的男男女女！可是我那麼大度的人，當然不會和你生氣！」

顧宴笑了一聲，立刻就被宋棠用手肘拐了一下：「行吧……那五十年之後的顧夫人你好，今天的我也像五十年前一樣愛你……但是或許也不一定，畢竟五十年後，我會更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