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2章 被流放的反派（四十三）

「虞二郎！虞四郎！你們無禮！我、我可是你們的阿嫂！」

楊錦華在虞家一直都有著特殊的地位。

過去是因為有虞大將軍這個丈夫，以及虞少將軍這個優秀的兒子。

兒子、丈夫相繼陣亡后，楊錦華又有縣君的誥封，在滿都是「流人」的虞家，更是身份尊貴。

再隨後，虞禮崛起，成為虞家軍新一任的掌舵人。

楊錦華又成為虞家最尊貴的女人。

撇開地位不提，在虞二、虞四面前，楊錦華是大嫂。

長嫂如母，尤其是楊錦華明明不必吃苦，卻還跟著虞家一起流放西北。

這般患難與共，足以讓楊錦華被載入當世之《烈女傳》，虞家上下對她也當尊重、敬服！

事實上，在過去的幾年裡，虞二等兄弟對楊錦華確實非常敬重。

這一次若不是楊錦華做得實在太過，他們也不會不顧身份、不顧尊卑的找上楊錦華，並出言「規勸」。

是的，規勸！

虞二和虞四已經非常注意措辭了，但自詡尊貴，唯我獨尊慣了的楊錦華根本就聽不得半點「忤逆」的話語。

她不等虞二把話說完，就直接變了臉色。

「還有承嗣，不管他是不是虞家的血脈，他都在我身邊養了十年！」

十年啊，不是一天兩天！

養只貓兒狗兒都有了感情，又何況是人？

再者，虞家現在是什麼人家？

實際上的西北王，未來的天下之主。

作為註定要成為最尊貴女人的她，不過是把曾經自己親手養大的孩子再重新養在膝下，怎麼就罪大惡極、天理不容了？！

再者說，虞禮和虞衍到底誰才是虞家的子嗣，慢說虞二、虞四，就是楊錦華自己都說不清。

估計只有老天爺才知道。

萬一，楊錦華是說萬一虞衍才是自己的親兒子。

而她自己坐享尊榮，卻要眼睜睜看著虞衍被碾落塵埃，如同草芥賤民一般的苦苦掙扎。

楊錦華做不到！

她真的做不到啊。

這可是她的親兒子，十月懷胎、一朝分娩才得來的親骨肉。

她怎麼能？怎麼能——

「不說我，就是你們的阿兄，如果在天有靈，也絕不會——」

楊錦華被氣得狠了，竟有些不管不顧。

某些只敢在心裡偷偷想的話，她居然對著虞二、虞四說了出來。

虞二兩兄弟的臉色更難看了：「阿嫂！禁言！」

「如果阿兄在天有靈，他也絕不會任由你任性妄為！」

楊氏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她這是在毀了虞家啊。

好，退一萬步講，就算虞衍真的是虞家的血脈，可名分早已註定，九郎大勢已成，為了大局，便也只能讓虞衍受些委屈。

但，虞家不會真的不管，稍稍伸伸手，便不會讓虞衍過得太慘。

暗中貼補一二，給他置辦些產業，讓他安穩的做個富家翁，不好嗎？

為什麼非要認作義子？

還把人接到虞家，整天在九郎面前晃蕩？！

「楊氏，我明白告訴你，虞家只有一個九郎，公孫衍只能是公孫衍！」

虞二徹底沒了耐心，他也不再喊什麼「阿嫂」，而是像個冷酷、威嚴的家主般，直呼楊錦華的名諱。

楊錦華直接愣住了，她嫁到虞家三十多年，早就習慣了受人尊敬、眾人簇擁的感覺。

哪怕自己的丈夫、長子死了，虞二成了家主，她也是「長嫂如母」的存在。

此刻，虞二卻擺出了家主的譜兒，大有楊錦華再胡鬧，就直接把這個「不賢蠢婦」休掉的架勢。

別以為虞二不敢，身為家主，虞氏一族的族長，他有這個權利！

「虞二，你、你放肆！你別忘了，我兒九郎可是——」

楊錦華被嚇到了，色厲內荏的虛張聲勢。

虞二嘲諷一笑，「這個時候，你想起九郎是你的兒子了！」是自己的依靠了？！

楊錦華：……

她被堵得無話可說。

好半晌，她弱了氣勢，開始吧嗒吧嗒的掉眼淚。

嗚嗚，她就想好好照顧一下虞衍，不讓自己做下後悔的事兒，虞二他們怎麼就不能理解？

「唉！」

何甜甜推門走了進來，幽幽的喟嘆了一聲，「二叔父、四叔父，就由著阿娘吧。」

「左右我是虞家的兒郎，千年萬年都不會改變！就不要讓阿娘在生與養之間左右為難了！」

何甜甜先是表態，接著動情的站在了楊錦華這一邊。

楊錦華聞言，心中感動、熨帖，一把抱住了何甜甜，「我的兒！我就知道，你最能體恤阿娘！」

事情似乎得到了解決。

但看著楊錦華、虞禮母子相擁的畫面，虞二、虞四卻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沒過幾年，預感便成真了。

在何甜甜二十歲的時候，亂了幾年的京城，終於被一股叛軍攻破。

聖人被叛軍統領鳩殺，楊氏皇族的嫡枝，也被殺得幾近滅絕。

何甜甜立刻廣布天下，打著為皇帝報仇的旗號，率領虞家軍挺進中原。

經過三年的時間，何甜甜平定了大部分地區的戰亂，暫時讓中原安定下來。

大梁已經覆滅，楊氏殘存的皇族集體上書，請求虞禮登基為帝。

何甜甜學著史書上的「前人」模樣，三請三辭，做足了姿態，這才「不得不」坐上了那個位子。

建立新朝，國號為「齊」，虞禮也被成為齊太、祖。

做了皇帝，何甜甜就開始封賞功臣——

她先追封已逝的虞大將軍虞繼為先帝，封楊錦華為皇太后。

虞二、虞三、虞四都是親王，虞徹、虞衡等堂兄弟也都是親王。

還有公侯伯子男等各級開國勛爵。

就連皇太后的「義子」公孫衍，都得了一個安樂侯的爵位，世襲罔替！

虞二等虞家男丁：……那種不好的預感更加強烈了。

果然，就在楊錦華還在得意於九郎對自己的「純孝」時，何甜甜又發布了一份詔書——

追封「養母」鄭氏為「元太后」，不是皇后，直接為太后。

且一個「元」字，竟是比活著的楊太后似乎還要尊貴幾分。

楊錦華氣得險些暈厥過去，偏偏何甜甜還一副「阿娘，你能理解」的模樣，說道：「阿娘，鄭氏到底養了我十年，您的生恩兒子不敢忘卻，鄭氏的養恩，兒子也要回報一二！」

「左右是個封號，阿娘素來寬容大度，定不會跟一個死人計較！是也不是？」

是、是個屁！

楊錦華自詡高貴，而鄭氏呢，不過是她身邊的一個丫鬟。

如今，兩人都成了太后，且鄭氏靠著一個「元」字，還要壓自己一頭。

楊錦華越想越憤恨，卻無法發泄。

因為「生恩養恩」什麼的，是她先提出來，還把「養子」養在了身邊。

楊錦華被「以己之矛攻己之盾」的一番操作，竟有種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的感覺。

【算了算了！到底是個死人，讓她在名分上占些便宜又如何？】

【左右現在尊享富貴的人是我，而鄭氏早已化作一抔黃土。】

【還有我的承嗣，也能有個爵位，也算人人圓滿。】

【再者，我可是虞禮的親娘，占著名分大義，將來我多偏疼一些承嗣，若是可以，想辦法把皇位傳給承嗣的子孫——】

楊錦華這般自我安慰著，慢慢的，也就接受了「事實」。

不知道原本就是如此，還是受了此次事件的刺激，楊錦華在虞禮和公孫衍之間，果然更偏向後者。

她甚至開始利用自己是皇太后的身份，軟磨硬泡的逼「虞禮」封公孫衍為親王。

民間，還偷偷開始流傳起「真假皇帝」的傳聞。

何甜甜：……

本不想做的這般絕，但很顯然，楊錦華是個得寸進尺的人。

既是如此，那就真的不能怪她心狠手辣了。

何甜甜拉開系統面板，打開商城，花費1點積分，兌換了一個「造夢空間」。

她將原劇情，以夢境的形式灌注到了楊錦華的腦海中——

「流放三千里？不行！我的承嗣，斷不能這般吃虧受罪！」

「……公孫先生，你真的願意讓你的兒子來替代承嗣？」

「哈哈，好，我就知道，公孫先生最是俠義，對待恩主亦是無比赤誠！」

「你放心，我們虞家定會記得公孫先生之高義。」

黑暗的牢房裡，瘦弱的公孫禮，被公孫雷呵斥著、推搡著。

侯夫人連看都不看公孫禮一眼，只拉著虞衍的手諄諄叮囑，「我的兒，你要好好的，讀書、習武，待時機成熟，阿娘便會把你接回去！」

「阿娘，我捨不得你！」

虞衍早已知道侯夫人和公孫雷的計劃，他非但不覺得有什麼不妥，反而十分贊同。

對嘛，他可是尊貴的侯府世子，公孫禮一個卑賤門客的兒子，能夠代替他，也是一種榮幸。

至於公孫禮在流放的路上會遭遇什麼，會不會為他而死，虞衍統統不在意。

在貴人眼中，賤民就是賤民，頂多就是故作悲憫的可憐一二，但該怎麼做，他還是會照舊！

人與人之間是不一樣的，尊貴如他虞衍，就該有人替他吃苦，替他去死。

公孫禮被推進了大牢，而虞衍則跟著公孫雷離開了大理寺，並由虞家的暗衛、部曲們護送著去了一處安全的農莊。

「李代桃僵」的計劃，進行得非常順利。

公孫禮早就認了命，根本就沒有當堂喊破什麼換子真相。

畫面又變了，似乎是侯夫人生產當日。

產房裡人來人往，卻井然有序，翠霞確實拿了一包東西在產房裡轉了一圈，但很快，她就跑去跟公孫雷幽會了。

沒有孩子！

更沒有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