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八十七章 強弩之末

襲擊車隊的流民，超過了二百人。

但是對於全副武裝的車隊來說，一條人命的代價也無非就是一發子彈而已。

車隊的機槍已經打紅了槍管，衝上來的流民們也倒下了一大片，冷風中滿是血腥的味道，殘肢斷臂也在低溫中冒著蒸汽。

林巡很快率領侍衛將幾名僥倖存活的流民抓捕，並且將他們五花大綁帶到了寧哲面前。

「嘭！」

一名侍衛對著其中一人踹了一腳：「愣著幹什麼！給我跪下！」

「算了！」寧哲擺擺手，阻止了侍衛的動作，看著面前衣衫襤褸的一伙人問道：「你們都是什麼人？為什麼要襲擊我們的車隊？」

一名男人紅著眼睛回道：「還能為什麼？當然是為了搶劫！」

「有組織、有預謀、有一定成功率的奪走他人財物的行為，那才叫做搶劫！你們用這麼垃圾的裝備，去襲擊全副武裝的車隊，這是送死！」胡逸涵蹙眉看著那個男人：「之前你們明明知道自己已經無法靠近車隊了，為什麼還要衝上來呢？」

中年一臉淡然的回應道：「衝上來，總有一絲成功的希望，不衝上來，那可就什麼都沒有了！反正早死晚死都是死，有什麼區別？」

寧哲發現被捕的這幾人，一個個目光暗淡，眼中沒有任何的求生欲可言，不禁蹙起了眉頭：「你們是從什麼地方來的？遭遇了什麼事情？」

隊伍當中一個年齡不算太大的青年低聲道：「我們都是景閥的流民，實在沒有活路了，除了搶劫，已經沒有什麼事情做了！世道艱難，但我們總得活著，可是在這流民區裡面，除了搶劫，哪還有其他的出路呢？」

張放插嘴問道：「你們是哪一座要塞的流民，是因為要塞出現了什麼災難嗎？」

「不是要塞出現了災難，是景閥出現了災難。」另外一人神情落寞的說道：「我們是105號要塞的流民，大家原本都是在工廠里勞作的，但是前一段時間，要塞忽然下了通知，停止所有流民的勞作，將我們全部都給開除了。

流民除了要塞之外，根本就沒有其他的生活來源，大家只能背井離鄉，開始去往別處討生活，但是這流民區裡面連草都沒有一根，我們又能幹些什麼呢？慢慢的，那些逃荒的流民們全都被餓死了，我們這些苟延殘喘的人也只能遊盪在沙漠里，每天都有人被凍死、餓死。

我們生活在沙漠里，冷了沒有東西可以取暖，餓了只能尋找其他人的屍體充饑，前幾天我們的隊伍里有好多人吃了屍體都瘋了，大家也不敢再去輕易的嘗試。

大人可以吃屍體，孩子們不行啊，於是我們就想到了搶劫，但是如今邊境地區的車輛越來越少，偶爾有車隊路過，也都是軍方的車輛，而且一走就是幾十台，我們根本就不是他們的對手，大家凍了兩天，埋伏的人死了一半，就在快要放棄的時候，你們的車隊出現了。

我們這裡距離住的地方至少有一天的路程，就算不跟你們拚命，我們也很難走回去了，既然左右都是死，為什麼不拼一下，如果成了起碼能夠吃一口飽飯，運氣好的話，還能給孩子帶些吃的回去，就算失敗，也能死個痛快，好過被寒冷和飢餓折磨。」

「你說景閥的要塞已經停擺了？」寧哲的眼中閃過了一抹詫異：「他們為什麼會這樣？難道景氏財閥的要塞已經不再發展工業了嗎？」

「不是停擺了，而是他們有了新的工人，景閥已經開始派遣要塞人取代我們的工作了。」一名流民疲倦地搖了搖頭：「起初我們也不知道怎麼了，財閥忽然就停了我們的工作，我們走投無路，去找財閥要說法，結果很多人都被他們給殺了。

當初我們迫於財閥的淫威，只能忍氣吞聲，為了活命遠走，可是等我們離開了要塞，發現我們其實根本就是無路可去的，早知道這樣，還不如當初就跟財閥拼了，最起碼不用挨凍受餓這麼久，死在了一個連自己都不知道是哪裡的鬼地方。」

胡逸涵聽完流民的回應，也感覺有些吃驚：「你們只是流民，那槍械是怎麼來的？」

流民回應道：「我們的要塞距離瓊嶺很近，四閥會戰結束的那一年，許多人都冒險進入山裡去尋找物資，當時很多人都撿到了槍。」

「你們既然已經沒有活路了，為什麼不去參加革命軍呢？」張放看著幾名流民，挑眉問道：「難道你們不知道革命軍這個組織嗎？」

「的確有人提起過這個地方，聽說革命軍在金欽環，去了他們那裡有吃有喝，但是他們很少會來到景閥招募流民，因為跟我們挨著的裴氏和呂氏，跟他們都有仇，而且還有人說金欽環是說書先生編的故事，根本就沒有這個地方。」年輕流民搖了搖頭：「我們根本不可能走到邊界線，就算走到了，也無法通過檢查，誰會去為了一個不知道真假的傳說拚命呢？」

寧哲聽完幾名流民的回應，對上官嘯虎擺了下手：「給他們鬆綁，然後發一些糧食，讓他們走吧。」

「你要放了我們？」一名年長流民聽到寧哲的話，眼中閃過了濃濃的不可思議：「流民襲擊要塞人，可是十惡不赦的死罪！你居然要放我們離開？」

林巡解釋道：「我們不是要塞……」

「我們不是景閥的人。」寧哲並不想暴露他們革命軍的身份，打斷了林巡的話：「我們是裴氏來的，常年都在流民區到處跑，而且家裡也有老人孩子，遇見事情，能幫一把就幫一把，阿虎，給他們留下物資，咱們該走了。」

車隊遠去，胡逸涵順著倒視鏡看著仍舊跪在遠處千恩萬謝的流民，收回視線說道：「一直以來，流民的生死都握在財閥的手裡，一旦財閥放棄了他們，這些人連基本的生存都做不到，沒想到景氏已經困難到了這種程度，居然開始用要塞人取代流民進入工廠，這說明他們的資源危機，已經超過了咱們的想象。」

「是啊，財閥的一個政策，就足以改變一個群體的生死，或許這才是流民不敢反抗的原因吧。」寧哲做了個深呼吸：「排除流民的事情不談，以景氏現在的情況來看，咱們這次的談判，已經十拿九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