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9章 追殺
幽冥天下和生死道界的環境很有幾分相似之處，同樣是灰濛濛的天空，氣氛都較為低壓。
不過，到了蠻荒天下應該就會好很多。那裡的環境充滿了勃勃生機，陽光猛烈，萬物狂野生長。
寧明乘坐在一輛看似普通的馬車裡，在天空上一縱而過，好似流星。
不知過了多久后，速度忽然放緩了下來。
寧明便問駕車的那兩隻狐狸，「到聖城了嗎？」
「嗯。」
其中一隻蒼老的狐狸，囑咐道，「寧夜你就在車裡待好，等下不管發生什麼也不要出來。」
寧明瞭然。
他拉開帘子的一角，發現外邊果然是矗立在邊塞的聖城，依舊的雄渾，像是巨人生活的地盤，壯闊到一眼看不完全。
馬車進入聖城，在其中的街道上緩緩通行。
比起往昔，如今的聖城裡到處都是形態各異的妖獸，妖氣衝天，還有各種刺耳的大笑聲。
寧明將帘子給重新放下。
很快，馬車就到了聖城的出口處。那隻狐狸也從車上跳了下來，取出通關玉碟一類的東西。
但不知為何，把守城門的那幾頭妖獸卻在各種套話，並不時向車內投來窺探的目光。
坐在車內的寧明也察覺到了時間的流逝，眉頭皺了起來。
同行的那兩隻狐狸還是天狐族的長老，是證道境的大妖。此刻被耽誤的久了，心生不滿，便釋放出了若有若無的威壓。
「可以了，沒什麼問題。放行吧。」
終於，把守城門的一頭猿猴統領，這才鬆口。
「哼！」
那兩隻狐狸不滿地哼了聲，隨後駕馭馬車，朝那片金茫茫的大漠迅速駛去。
後方，那頭猿猴統領仍在看著馬車的方向，久久沒有轉移目光。
「去報告給閻羅大人。」
忽然，他冷漠地開口。
一則消息就這樣，像是流水線上的物件，先是到了一個妖猴，然後又被上報到另一位證道境的大妖...一層層地，不斷地傳遞，最終來到了最高級。
這裡是聖城中的一處洞天。
原本是楊慎仙尊的所在，如今都換了片天空，此地卻還是楊慎他的府邸。
「天狐族真的有動靜了？這麼快？」
這一天，身為仙尊的楊慎忽然放下了手裡的事。
就在昨天晚上，混元仙尊不知道怎麼收到了消息，說是天狐老祖消耗了一次進入萬妖宮的機會。
可要說起來，天狐族目前又哪兒有什麼值得大力栽培的聖子和聖女？
混元仙尊便讓自己一脈的上下，最近盯好天狐族的動作，早早就布下了一張縝密的大網。
楊慎自己也有思量，可越想越是心驚，感覺不可思議，
「不可能真是那個傢伙吧？現世了？」
他趕緊結束閉關，並沒有第一時間將這個消息就告知給混元仙尊，而是自己一個人在院子里來回走了很多圈。
「那傢伙分明道崩了才對，怎麼可能還會...」
「這豈不是四萬年前那個北冥曾做到過的事？可北冥是因為修鍊的生死道，如今更是執掌死亡的道主...」
楊慎想了很多。
如果真是寧夜的話，都不用別人說，他當然會出手！
因為自己道基中的污染，直到現在都沒有能解決掉，禁忌那玩意兒真的像是一種大道的無解毒素。
導致了身為仙尊的自己，戰力卻始終不能和其他那些絕代仙尊相提並論，甚至連一些戰力絕強的古妖都比不過。
「好在天狐族現在也不成氣候，直接派人去強留就是了！」楊慎很快就作出了決定。
「抓！」
很快，得到這個消息的混元仙尊也給出了一個冷冰冰的字眼。
他真身不太好動，要不然就直接出手了。因為麒麟老祖是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你要是過分了，那還是不利於整個妖族集體。
唰！
唰！
唰！
霎然間，或是人族修士，或是妖族強者，一個又一個像是潛行在陰影中的刺客一樣，遁出聖城。
......
大漠還是那片茫茫無際的沙漠。
一年前的大戰所留下的那些痕迹，如今已經消失了大半，但還是有不少觸目驚心的地方。
並且，今天的太陽很猛烈，每一粒沙子都像是鍍了金，萬物都無處遁形。
嗖——
在駛出聖城后，馬車的行駛速度就飆升到了一個極點，快的像是要遁入進虛空中。
寧明發現，這輛馬車大概率還是件極強的法器。
混元仙尊很縝密，不放過一絲一毫的機會，就因為宿命珠或者更深層次的可能性，就一定要強抓寧明。
而天狐族當然也有所察覺，早有提防。
在大漠中的極速而行，寧明拉開了帘子，看著若流光過隙的天地之景，眼神微微寒冷。
他也感受到了，天狐老祖大部分說的都沒假，確實有一種危機感籠罩著自己。
「可真是該死啊...真想大開殺戒啊。」寧明輕輕念道。
自己其實都沒做什麼，真要說起來，仇敵就只有天機宮，可還是有站在高處的其他大人物要抓自己。
「只要進了萬妖宮就好了。」馬車上還有同行的兩隻天狐族長老，「此世還沒有誰敢闖萬妖宮。」
「多久能到蠻荒天下？」寧明問。
「一個半時辰。」回答聲響起。
聞言，寧明深吸了口氣，提前做準備，緩慢地療愈傷體。
他還不敢讓自己好完全了，不敢清除掉體內的生死道意。不然一旦禁忌道體的氣息恢復至巔峰，上蒼就會立刻降下要命的道劫。
嗡！
正在這時，馬車劇烈晃動了起來。
「不好！」天狐族長老瞬間動容。
緊接著，就見到大漠的一處，一個盛烈的光團突然綻放，光芒太耀眼了。
天地間像是出現了第二輪太陽。
虛空扭曲，強大的威能形成了一處場域。禁錮住四方，讓馬車受到巨大的限制，無法移動。
「誰！」
一頭名為符右的蒼老狐狸立馬大喝，妖氣爆發，直接顯化出本體。
一頭龐大的白狐狸撐開了一方領域，那雙鮮紅赤血的眼睛，緊盯著四方。
「呵呵...不必緊張。」
一道似笑非笑的聲音從後方不遠處傳來，「有古妖開口，就只是想請那輛馬車裡的小友前去做客而已。」
做客...
車內，寧明一嘆。
果然還是發生了，有人不想讓自己輕鬆就進入萬妖宮。
還有比這更糟糕的事情嗎？目前都還沒進到蠻荒天下的地盤。
自己的傷體尚未痊癒，才剛歸來，並且為妖族立下了天大的功勞，結果內部卻有大人物要出手對付自己...
寧明收起念頭，臉龐冷峻，做好了殺出一條血路的準備。
「滾！否則死！車內的生靈是我天狐族的絕世天驕，此行是要進萬妖宮的，誰敢強抓，就是和我天狐族作對！」
名為符右的狐狸憤怒，一股沛然之力以它為中心，轟然引爆向十方。
這片虛空場域立馬被沖毀。
但同一時間，一道道人身正式降臨在了這片大漠。
他們都是人形姿態，只是有的是真的人族修士，而有的人卻散發著滔天的妖氣。
每個人臉上都戴著青銅面具。
那兩位天狐族的長老一看就心驚，約莫十六道身影，氣息無不在證道境以上！
那些傢伙甚至還有透發殺意的，不加掩飾，像是就要在這片大漠中伏殺！
「符右，符薄，你們走吧。」
一道身材敦實、強健的人身開口，說話聲音響亮，如同一口大鐘在天地間轟鳴。
他站在大漠中，有種大岳般的厚重感，那雙面具下的眼睛如同金燈般，燦燦發光。
「你是黃金戰猿族的誰？」
名為符右的狐狸怒道，「這是要向我天狐族開戰是嗎！不怕此事被聖城...」
「行了。我再說一遍，你們放下那輛馬車，然後老實離開就行了。」
說著，那個人身又補充道，「你天狐族早就不算什麼東西了，我們根本就沒把你們放在眼裡，就算彙報給聖城又怎樣？」
旁邊的另一人身也在這時開口，
「還不懂時務嗎？聖城的一切會議都是八大聖族一起商討的，而你天狐族在那張桌子上，除了迎合麒麟族的一些話語，還有什麼開口的資格？」
「沒有開口的資格，就別談冤枉、正義之類的話，也沒人聽得見。」
此人面具下的眼眸很滄桑，透露出了太多的歲月氣息，這絕對也是一頭活了很久的老怪物。
這樣的話把符右和符薄兩位天狐族長老氣到毛髮都豎立了起來！
「好，好，好！」
符右體表蒸騰出了濃郁可見的妖氣，九條尾巴也伸了出來，威壓強的讓人心頭悸動。
它做好了開戰的準備，並痛心疾首地說道，「幽冥天下的戰才剛打完，你們幾族就受那幾個人族修士所蠱惑，要割裂我妖族，何等的愚蠢...」
轟~轟~
話音未落，周圍的幾道人身，同時散發出了一股莫大的威壓。
每個人的體外都在演化大道異象，呈透明化，一個個就像是魔神般可怕，讓這片大漠像是隨時都要崩開來了！
「天狐族真是弱小成了什麼樣子？只會說些這種沒意義的話。」
一位戴著面具的人族修士開口道，「我們再說一遍，這是聖城中有絕頂的大人物要請那輛馬車裡的生靈上門做客。」
「好心邀請，可你們卻不領情。既然不給面子，那就後果自負！」
車內。
寧明一動不動地聽著，眼眸越來越寒冷。
這聲音，自己以前聽過一次，應該是楊家的某位長老，如今在妖族的地盤居然還混得風生水起？
人族的仙尊世家，果然永遠都那樣的冠冕堂皇，真該狠狠地抽他們幾個大嘴巴子！
等自己後面修為足夠了，天機宮辦不到，自己來逐一殺過去！殺出一個血流成河，乾坤倒轉。只要殺到諸天無人敢稱尊了，世界也就太平了！
咔嚓...
這樣想著，寧明逐漸握住了一把斷劍。
這自然是絕禁劍，之前自己道崩的時候，什麼天地樹、霸王鎧都炸開了，這把劍卻並沒有，並被天狐老祖撿了回來，如今又還給了自己。
如今，寧明也早已了解到，絕禁劍應該是昔日某位天庭道主的道器。就算大道沒了，但強度絕對是有的，道主級的戰鬥都留存了下來，自己的道崩也沒把這柄劍給摧毀掉。
與此同時。
外界。
天狐族的那兩位長老很有骨氣，哪怕以少對多，仍然沒有就此逃去。
他們一邊用言語拖延，一邊在通知天狐老祖。
「同為妖族，你們不幫我們也就罷了。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
符右最憤怒的還是那些大妖。
這才剛打下幽冥天下，天機宮和妖族的大戰還在繼續，結果妖族內部就爆發了明面上的內亂？
「廢話說的真有夠多了。蠻荒天下本就種族林立，競爭激烈，天狐族如今沒資格坐在那張椅子上了，卻倚老賣老，拿下了幽冥天下最寶貴的一塊土地，沉月州。如今還想用這種可笑的話語博得同情。」
那位楊家的長老道出最要命的話術，「機會就給你們了，上吧。」
「去咬斷那隻臭狐狸的脖子，然後便會發現：聖族的血和你們體內的血，沒什麼區別。」
嗷嗚——
一語落下，好幾個人身就直接撕破臉面，爆發出了大妖的厲嘯。
這些都是僅次於八大聖族的種族中的最強者。
誰都有野望，確實對於吃下沉月州的天狐族，嫉妒了不知多長的時間。
「殺！！！」
事已至此，符右也一聲悲憤的戰吼，只有出擊。
他九條尾巴發光，每一條尾巴都蘊含有一種強大的大道之力，要麼是揮出漫天的赤霞，要麼是雷光萬重，還有的尾巴，像是一把十萬丈的黃金巨劍，橫掃天地。
破壞力實在是誇張無匹，地面的沙漠瞬間一層又一層地激蕩而起。
先前那是在陰間，事實上，證道境的大能，可上九天摘星，法力能用無疆來形容！
共四道人身，也紛紛顯化出了本體，分別為蒼天白鶴、靈猿、大地暴熊...
這是洪荒猛獸之間的戰鬥，打鬥異常兇悍，招招見血。
一隻大白狐在天地間激戰四頭同級別的大妖。
縱使是血脈強大的聖族，猛虎也招架不住群狼，所有的霞光、雷電都被禁錮住了。
撕拉——
只十個回合，那隻白狐的尾巴就被那隻靈猿給撕扯了下來，然後大口咀嚼。
血水嘩啦啦地從天上傾盆落下。
「原來這就是天狐族的血肉，哈哈哈哈！」那隻靈猿殘忍地大笑，痛快無比。
符右憤懣，實在是欺妖太盛！
同族相殘的局面，永遠比任何戰爭都更加憤怒。
但符右紅著雙眼，歇斯底里地大吼，「符薄，帶他離開！我天狐族如今式微到了極點，此誠危急存亡之秋，就只有孤注一擲，博出一個未來了！」
「符右！！」
名為符薄的狐族長老悲痛欲絕，但只有強壓住悲傷，一隻巨大的尾巴將馬車給絞住，然後想要逃遁進蠻荒天下。
「哼，想逃？」
可，在場的證道境強者太多了。
其中一位是氣道的人族大能，億萬重玄氣凝聚形成一隻大掌，一掌壓下，浩瀚威壓讓這片大漠都發出了巨大的聲音。
儘管符薄全力抗擊，可還是被一掌拍入大地，巨大的狐身被拍得血水四濺，碎骨亂飛。
那輛馬車也像是一個盒子，在沙漠中翻滾一圈，最後倒在了某處。
「不！」符右見狀，立馬睜大眸子。
要是沒有了那個人，要是老祖的計劃失敗...不管這場與天機宮的戰爭如何，天狐族都絕對支撐不下去了！
符薄也拼了命地大吼，如同地龍翻身，想要去抓住那輛馬車。
但一位人族大能冷哼一聲，法力滔天，大道死死地將其鎮壓在大漠中，動彈不得。
「真是自尋死路，居然敢阻擋我等的路...知道你們與之對抗的是何等存在嗎！」那位楊家的長老冷冷地說道。
「到手了。」
同時間，幾道戴著青銅面具的人身，一步步朝那輛倒在沙子里的馬車走去。
每一張面具下的眼眸都各有不同，有的是冷漠，有的是期待，有的是驚疑不定。
他們是楊家、南宮家以及一些投降妖族的人族大能，如今都受一位最強仙尊的掌控。
陽光猛烈的大漠中，他們走向那輛馬車。
每個人心中都有疑惑與猜測，難道裡面真的會是那個男人嗎？對方怎麼可能還活著？
「希望是他...少祖的道傷至今都還沒痊癒，另外，如果真的是他的話，此行也算是大功一件。」
楊家的一位長老這樣想著，然後深吸了口氣，釋放出一枚又一枚金燦燦的符文，懸置在虛空中各處。
就像是繁星點綴著這片天地。
每一個符文都具有相當強大的能量，如此密集的數量，足以保證裡面的生靈如何也逃脫不了。
安靜...
這幾位人族修士靠近的步伐也隨距離縮短而變得緩慢，眼神越來越凝重。
如果真的是一位天狐族的天驕，發生了這樣子的事，又怎麼會還不傳出動靜呢？
看著那輛倒在沙地里十分詭異的安靜的馬車，每個人的胸口都像是壓了一塊巨石，全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唉，這可真是...」
就在這時，一道悵然的嘆息聲從那裡傳了出來。
眾人愕然。
「轟！」
剎那間，一聲爆響，一抹漆黑的劍芒突然飛出，令那輛馬車直接被切開，更令天地都像是黑暗了一瞬。
緊接著，虛空中的一枚枚金色符文，逐一爆碎，綻放出一個又一個璀璨的光團。
那位楊家長老以及另外一名距離最近的修士，還沒來得及反應，瞬間就被殺的身體血水長流。
眾生瞬間就被驚呆住了。
那位楊家長老顧不上捂住血淋淋的傷口，臉龐大變，失聲喊道，「這力量......是他！真的是那個禁忌道的寧夜！」
突然，這片天地又黑了下來，所有光亮都在頃刻間熄滅，讓人有種說不出來的恐懼與絕望。
就像是黑夜降臨。
就連那兩位天狐族的長老都錯愕了下，沒料到這一突兀的可怖變故。
然後，
眾目睽睽之下，寧明就這樣走了出來。依舊是穿著那件黑衣，身材頎長而挺拔，他左手持劍，一頭長發在飄舞，那雙眸子帶著審視一切的高高在上之感。
他的身體甚至還有傷勢，狀態並不圓滿，但神姿已經足夠攝人，就像是一位俯視這片大漠的至尊，配合散發出的大道氣息，讓人骨髓都發冷，戰戰兢兢。
這片大漠上的所有生靈全都驚呆了，只要是見到那道身影的人都難以淡定，內心中波瀾滔天。
最可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這是開古來未有之奇事，道崩后居然都重聚了出來...怎麼會有這樣逆天的事，對方現在還是人嗎？
諸天萬域都得迎來一次史無前例的大轟動！並且，隨著對方一路成長、變強、進化，無法想象還將會引起怎樣的軒然大波！
「本座回來了，然後呢？你們，留得住本座嗎？今日往後，你們，承受得起代價嗎？」
面對這片大漠上的一位位人族大能，寧明只問了看似平淡，實則恐怖至極的三句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