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3章 宿命

東夷天下。

山谷中，這裡很寧靜，遠離喧囂，就像是一處與世無爭的凈土。

但寧明卻知道，這一切不過是暴風雨前的平靜。

天機宮已經派出了數位長老，由玉虛宮之主率領著，正在進軍黑暗宇宙...

不過，他還是極力剋制著衝動。

除非找到對抗天機宮的辦法，否則自己就算有心殺敵，那也無力回天，改變不了什麼。

而自己眼下就找到了一個或許能夠改變一切的契機...

「這就是宿命珠嗎？」

此刻，寧明整張臉龐都被紅光所映照。

一旁，老道人同樣露出了從未有過的表情，如同是在做夢。

一枚不過拳頭大小、血紅色的靈珠懸浮在虛空中，散發著如漣漪般的光芒，像是在影響萬事萬物，神秘莫測。

只有季元，不知是因為什麼，他的臉色布滿了複雜，對這枚神話級的靈珠似乎還帶有一絲怨恨。

而寧明如今的心神已經完全被這枚靈珠所吸引住了。

他目不轉睛地盯著這枚血色靈珠，心房被一種無法形容的情緒所填充，忍不住想要伸手去觸碰。

「啪」

老道人突然一把抓住了寧明的手。

「等等，有些不對。」老道人看了眼季元，沉聲道，「此物真會是宿命珠嗎？」

頓時，寧明立馬收回心神，同樣意識到了問題所在。

「傳聞中，九大靈珠是一位道主創造出來的，包含了九種大道感悟，而宿命珠在其中最為特殊。」寧明快速思考，

「宿命珠就如同命運道的贗品道果...可以觀測到世間萬物的一些運行軌跡...」

「可是為什麼，既然季元在白元殿中得到了宿命珠，為何又怎麼淪落到了這種局面？」

想到這裡，

寧明瞥了眼季元，果然發現，這位仙尊後人的表情有些不對。

就這樣交出了宿命珠，可對方卻並沒有任何肉痛的表示，反而像是拋掉了一個燙手的山芋。

「這就是你在白元殿中得到的『宿命珠』？」老道人看著季元，他在被寧明清理掉黑暗禁忌過後，大部分時候就不再會輕易發癲。

季元點頭，「不錯。」

「你應該清楚，寧...夜他是何人。」老道人頓了頓，道，「如今，天機宮將他視作頭號大敵，在這種局面下，季家根本就算不上什麼。你要想活下去，最好是誠實。」

聞言，季元忍不住攥了下拳。

若只是一個寧明的話，他有百分百的把握可以全身而退。

可誰能想到，宿命珠會一而再再而三地誘導自己？並且，對方身邊還跟了一個擁有雙道果位的瘋道人。

他再次開口道，「我沒必要騙你們，你們也沒必要殺我。前輩你覺得季家不如天機宮，這點確實，但在很多方面，我敢保證，季家還是能起到很大的作用。」

這話說得漂亮。

寧明腦子裡瞬間就聯想到了很多有價值的地方。

此人活著，確實更有用一點。

「你的事，後面再說。」

寧明平淡地開口道，「關於白元殿以及這枚宿命珠的事，你一五一十地交代出來。」

「好。」

季元相當配合。

他將自己前面的經歷全盤托出，只是，刻意隱瞞了宿命珠的誘導。

「如此輕易就得到了？」

寧明卻還是從中察覺到了諸多疑點。

按照季元所言，他是在白元殿中的蒲團上打坐了一會兒，隨後便得到了宿命珠，過程中竟連一點考驗都沒有。

「既然你得到了宿命珠，為何又會選擇來阻止我沖關？難道是沒有預料到如今的下場？」寧明又問道。

季元咬牙，又強忍住情緒，翁聲道，「即便是在手持宿命珠的情況下，你也無法被看穿，命運很模糊...」

「嗯？」

寧明皺眉。

意思是自己太特殊了？宿命珠對自己沒有多大用嗎？

季元反正是打定了主意，說什麼也不會鬆口。

在他看來，那顆宿命珠很不正常。

前面既然讓自己「遇害」了，接下來，只要寧明不知情，也會有很大可能被左右！

寧明問了季元好一會兒，後者各種虛與委蛇，回答不了中心。

「算了。」寧明乾脆將注意力轉移回了那顆血色靈珠上，「不管怎樣，對方既然知道我的真名，此物一定還是有大作用。」

見狀，季元心中忽然冷笑了聲。

可還沒等到看後面的發展，他就被老道人給收進了乾坤袖裡。

「不管怎樣，先試試吧。」老道人囑咐道，「若有什麼問題，我會第一時間出手的。」

「那就多謝前輩了。」

寧明深吸了口氣，做好準備，然後緩緩伸出右手。

與此同時，宿命珠也像是發生了感應，竟「嗡嗡」地顫鳴了起來。

老道人集中所有心神，看著這一幕。

唰！

寧明一把將宿命珠給握在了手中，瞬息間，一股難以形容的感覺好似浪潮般，從臂膀一直湧入自己的全身。

他感覺自己就像是握住了全世界，這種感覺超越了所有一切！

宇宙洪荒，歲月長河，滄海桑田，光影、乾坤、眾生...

自己一下子像是飛升了，靈魂上升到了另一個維度。

「寧夜！」

老道人立馬呼喊，發現寧明的瞳光已經變成了混沌。

「寧明。」

同一時間，另一道聲音響起，很神秘，聽不出男女，語氣平靜地喊著自己的名字。

「誰？」寧明震驚。

自己此刻竟站在一片白茫茫的空間，四面八方，什麼也沒有。

只有一道神秘的聲音響起，「我是宿命珠。」

寧明立刻保持住冷靜。

不同於剛開始得到宿命珠時的季元，寧明提前看出了此物有些不對勁，自然會做好周全的準備。

「你不必警惕我。」那道聲音卻像是知悉寧明的所思所想，道，「我確實是宿命珠，同時也知道有關你的一切。」

寧明一言不發。

那道聲音繼續道，「西嶺荒村、李正、大周王朝、大明侯、軒轅凰、寧媱...」

伴隨著這些辭彙響起，寧明的神情難以遏制地產生了變化。

他在諸天的時間其實也沒有多久，只來了四、五年而已。

可不知為何，這一刻，這些詞語久違的就像是夢裡的事物，讓自己莫名的鼻子一酸。

每個人心底里總有一個柔軟的地方，只要稍微一觸碰，光是聽見他們的名字，光是回憶起了點滴，就讓自己難以遏制難受的感覺，想要潸然淚下。

不過，寧明突然用力攥緊雙手，指甲刺入皮肉，疼痛讓他回到了現實。

「宿命珠？」

寧明抽了口氣，然後說道，「你竟有靈智？」

「九大靈珠，其中有五顆都有靈智。」宿命珠回道，「我被太白仙尊封印在白元殿中，此前是故意誘導季元，這才終於有了出世的機會。」

被太白仙尊封印在白元殿中？

寧明眉頭緊鎖，不知對方說的是真是假。

「那你現在呢？」驀地，寧明問出了主要的問題，「你是四萬年前的那位北冥創造出來的，而前面在本人渡劫時，極致道同樣降臨過，阻我進軍。」

宿命珠沉默著。

寧明再道，「你還屬於是天機宮的，而本人如今卻是天機宮的頭號大敵...」

「我不過只是一個靈珠罷了，並非活物，與你想的不同。就像天底下的一根野草，你覺得它該屬於誰？」宿命珠忽然回道。

這樣的話讓寧明驚訝，隨後更加戒備了起來。

對方是想說，自己如今就是它的主人？

這樣的態度絕對有大問題！

寧明完全沒想過，宿命珠居然會有靈智，這也太奇怪了。

因為一個觀測命運的至寶，一旦誕生出了靈智，它萬一要是想著影響命運，那該怎麼辦？這就和機器人有了智慧一樣，問題會很大。

「看來有件事你還不清楚，其實你一早就得到過塵珠。」就在這時，宿命珠再次說出了一句話。

寧明一愣，「塵珠？」

「黑石。」宿命珠平靜地道。

唰！

頓時，寧明眼瞳一縮，在這一刻，整個人的靈魂都顫動了起來。

「我的人生...我的一切...黑石...塵珠...」不知為何，寧明有種窒息感，不願意接受。

儘管他早就猜到了黑石來源於諸天，

可還是不曾想過，改變了自己一生的黑石為什麼會是諸天的九大靈珠之一？

如今的他，早已將諸天視作是了不可化解的仇敵。

可眼下，自己卻正是因為一枚靈珠才踏上的這條路。

要不是黑石，自己又怎麼會連本命星辰都沒有？又怎麼可能與黑暗禁忌糾纏得越來越深...

「不必糾結於這些。」宿命珠的聲音雖然聽不出男女，但那種感覺卻和活人很相似。

它說道，「每個人誕生降臨在這世上時，都避免不了被外物所左右，被催眠，被迫踏上一條路，登台表演...」

「不過，你如今已經足夠強大了，可以選擇自己所想做的事，自己想要的生活。」

話音落下。

寧明也平復了下來。

宿命珠繼續說道，「現在，命運就在你自己的手中，寧明你得到了足以影響諸天萬界未來的宿命珠。」

「命運...」寧明喃喃。

這兩個字實在太夢幻了，仍是法力通天的大能，終其一生也參不透這兩個字。

宿命珠道，「每一滴雨水，都會落下，但有的是落在屋檐上、有的落在樹葉上，有的落在湖泊中，有的落在行人身上，萬事萬物都有相同而又不同的運行軌跡，這便是命。」

「我想知道，命運是否可以更改？」寧明問出了每個人的心中所想。

宿命珠沉默了一下。

然後，

給出了一個回答，「一滴雨水總會落到地面，但，因為有風的存在，它的歸宿並不是一定的。」

寧明皺眉，不明白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風是自由的嗎？

「不對！」突然，寧明及時醒悟過來，警惕道，「這玩意兒感覺和活人一樣，又願意主動認服於我。我可沒有那麼大的人格魅力...」

但就在這時——

這片白茫茫的空間突然發生變化，寧明呆若木雞地立在了原地。

這是一片有些熟悉的星域，死一般的安靜，沒有一點的聲息。

自己獨自一個人站在深空中，

茫然四望，映入眼帘的是一顆顆被毀了的星辰，內里的神光逐漸黯淡，最終徹底淪為了黑暗的一部分。

寧明愣住了，然後有一種形容不出來的感覺，無法扼制地冒了出來。

就像是一個怪物佔據了自己的軀體，身體都有些不受控制了。

在一顆近乎於四分五裂的星球上，山河破碎，被無邊的鮮紅所侵染，遍地都是屍肉，血霧都飄進了星空中。

青壯者全都碎成了肉沫，只有毫無反抗之力的老人與孩童才留有全屍，死狀同樣的駭人，全都逃不過一劫。

「這是...」寧明獃獃地看著這一切，大腦似乎短路了下。

「這是你的家園，三號宇宙。」宿命珠無情無感的聲音響起，「因為你之前的舉動，天機宮徹底下定決心要剷除掉那幾座宇宙的隱患，這便是一角未來。」

「一角未來？」

突然，寧明的神智回歸，心臟重新劇烈跳動了起來。

宿命珠道，「不錯，這一切還尚未發生。只要你肯相信，那麼，命運就有可能被改變。」

「怎樣改變？」寧明迅速問道，

宿命珠沉默了下，隨後道，「靠我。」

......

.....

唰！

寧明猛地睜開雙眼，眼神就像是鋒利天刀，將虛空斬出可怕的痕迹，令人動容。

老道人變色，又趕緊問道，「寧夜，你怎麼樣了？那顆宿命珠...」

寧明長身而起，臉龐冰冷而堅定，他的右手，緊緊握著宿命珠，就像是握著億萬萬生靈的性命，

「前輩，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得去對抗天機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