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看不見的愛人(7)
房間變得異常安靜。
所有人的聲音都消失了。
溫時淳察覺到異樣。
從他周圍的呼吸聲都在一瞬間靜止開始。
其他人呢?
他的視線看向某個方向。
黑暗中,原本空無一人的角落傳出細微的聲響。
像有什麼東西拖在了地毯上。
發出沙沙聲。
那聲音由遠及近。
每隔一秒,便在這寂靜的空間內響起一聲。
每一次距離相差數米。
速度怪異,又像是靜止不動,只是不斷跳躍,向著溫時淳站立的方向靠近。
一片漆黑之中,溫時淳手中的檯燈舉了起來。
聲音靜止了一瞬。
之後刺眼的白光閃過。
眼睛被這道白光刺痛了一下,閉眸間,他向著那古怪聲音最後響起的方向襲去,手中的檯燈用力揮動——
空氣顫動。
溫時淳砸了個空。
他也不氣餒,繼續聽聲辨位,下手越來越狠。
幾個來回后。
黑暗中響起了一道沙啞的笑聲。
這一次,聲音從他身後不遠處傳來。
溫時淳停下腳步。
這還是那鬼東西第一次發出它自己的聲音。
溫時淳沒有再追著那道聲音走。
舉著檯燈的右手垂下。
呼吸似乎已經在剛剛的貓鼠遊戲間變得急促。
就這樣僵持了幾秒。
站在他身後的東西見獵物放棄了掙扎,終於再次靠近。
這一次,它確實離他很近了。
近到呼吸都在溫時淳的耳側響起——
溫時淳轉身將手中堅硬的金屬底座砸入它的腦袋時,寂靜的黑暗中,亮起了一道光源。
他看向光源,博雅手中正托著一顆亮著白光的圓形水晶球。
一切似乎恢復如常。
周圍是他的隊友們。
剛剛那東西已經不見了。
但他手上還殘留著硬物碰撞的快感。
溫時淳看向房間里的高階玩家們。
他們手中持著不盡相同的發光物體。
也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來的。
遊戲道具嗎?
常兆發現身旁的小e有了動作,開口道:「回神了?」
之前他剛取出應急道具,就見溫時淳拿起了書桌上的檯燈防身。
那雙漂亮的眸子充滿了攻擊性,連他都看怔了一瞬。
之後他們檢查書房,常兆注意到溫時淳在那之後始終沒有動靜,一開始還以為小e害怕,於是在環顧一圈後走回到對方身邊。
結果就見小e垂下了頭,常兆感覺不對,正要說話時,溫時淳就動了。
現在見溫時淳神色如常,甚至比起之前少了幾分冷氣,常兆鬆了一口氣。
應該是他想多了。
如果boss找上了小e,早就出事了。
還有幾道光線在掃過書房。
溫時淳的目光跟著其中一個光照的位置移動。
他剛剛好像被拉入了另一個空間。
裡面的動靜很大。
但外面的人都沒有察覺到。
看來自己應該自始自終都沒有移動過。
隊友們的反應也很平靜,讓溫時淳懷疑只有他受到了那東西的攻擊。
又過了好一會兒,什麼也沒有發生,等眾人確認沒有異常后。
「都沒事吧。」荀已問道。視線掃過周圍的隊友,有些不可思議。雖然沒事是好事,但這情況顯然有點不對。明明觸發危機了,怎麼什麼也沒發生?
其他人也是這個想法。
對這突如其來的斷電有些摸不著頭腦。
博雅本身站得離他們較遠,現在直接向著書房門口走去了,溫時淳看到她的動作,幾步跟了上去:「等等。」
沒有舉著檯燈的手指向書房敞開門:「門的位置變了,有東西來過了。」
這個書房是雙開門,他們第一次進來時,將門向里推開了,之後沒有再動過,但現在,右側的那半扇門已經合上了一些。
移動的幅度像是有人離開這間書房時不小心帶上的。
其他人走了過來。
「兇手之前在書房裡?」何一眉頭皺起。
轉念又覺得不可能。
他們在這書房都多久了。
要是有異常早發現了。
其他人沒吭聲。
剛剛那一番查看確實沒有異常。
溫時淳不清楚自己之前遇到的是什麼情況,不過看來它是真的進來過房間。
還留下了破綻,這下他的隊友們也該注意到了。
視線看向了昏暗的走廊。
「一起出去嗎?」站在幾人中間的沈靜壓低了聲音詢問。
心底其實有些擔憂。
一般的副本臨時變動都會加強副本boss的能力,或者賦予它們一些別的力量,讓玩家的處境變得更加危險。
「走吧。」筍已說道。
在他說完后,常兆三下兩步就走回書桌前抱起了座機,然後將電話線取下后繞起來掛在了手臂上。
溫時淳離門最近,他第一個走出了走廊,手中沒有發光的道具,常兆走到他身邊將自己手裡的道具遞給了他,隨後又拿出了另一根熒光棒一樣的綠光道具,順便說道了:「你走我後面。」
「嗯。」溫時淳應了一聲。
波瀾不驚的眸子映著前面那道綠幽幽的暗淡光線。
看不出想法。
幾人離開陰森的三樓走廊時,就見到了從二樓透出的光線。
原來只有三樓的燈熄滅了。
之後在去到一樓的途中,常兆還是抱著電話,卷好的電話線卻到了何一手中。
何一走在最後面下樓時,不明白事情怎麼會發展成這樣,這電話線是怎麼到他手裡的?
他一點也不想拿這種危險的副本道具啊。
這些人一句分散風險就一致把線傳給了他?
溫時淳回到一樓后沒有直接去廚房,越誠見他要看看這一層大廳,便自告奮勇說先去給哥哥做飯,常兆見e級是真的不怕,就跟著越誠去了廚房。擔心這個舉止怪異的四區人在食物上動手腳。
何一是知道大廳里都有些什麼,不如去廚房裡靜觀其變,順便想想三樓熄燈的事。
博雅似乎有些不舒服,沈靜讓她去廚房休息,一樓剩下的那間偏廳由她和筍已去檢查。
等到大廳中只剩下溫時淳一個人時,那雙無波無瀾的眼眸這才動了動。
獨自在大廳里走動的人薄唇輕抿。
是的,他不怕。
那東西剛被他砸了腦子,應該暫時不會出現了。
吧。
溫時淳在空蕩蕩的大廳轉了一圈,這一層的傢具上都蓋著白布,看輪廓,大廳的中央擺放著兩張沙發。兩側牆壁邊每隔幾米就有一座兩米半高的人形雕塑,宅子入口兩側的長窗高數米,現在被淺灰色的窗帘遮掩著,給這個陰冷的空間又添上了一筆沉悶。
明明地面到天花板的距離有普通住宅的三層樓高,但這裡的布置仍讓人感到壓抑。
那些蓋著白布的傢具彷彿會在某一刻活過來。
藏在遮掩下,在深夜寂靜時喘息。
餐廳在大廳左側,隱約還能聽到那側傳來說話聲,溫時淳向著另一側的角落走去,等他在一座雕塑前站定時,身旁的窗帘,忽然揚起,伴隨著從敞開的窗戶湧入的冷風,襲向了這個站立在窗邊的人。
從窗戶發出細微響聲到他被這層窗帘籠罩住的一秒鐘時間,角落裡的人身手敏捷地抓住窗帘,猛地扯開,冰冷的視線直視前方。
隨後他兩步走到了敞開了的窗戶前,大廳里的光漫出室內,溫時淳能看見大約兩米的範圍,他的眼前依舊空無一人。
聽到聲響從餐廳趕出來的常兆衝到溫時淳身邊時問道:「怎麼了?!」
「怎麼把窗戶打開了,發生了什麼?」
「好冷。」站到了窗前的常兆打了個哆嗦,瞥了眼外面黑漆漆的一片。
「它自己開的。」溫時淳回道。
視線從窗戶的鉤鎖上收回。
這類鎖通常無法從室外打開。
筍已和沈靜聽到動靜從偏廳走了出來。
「之前沒關好嗎?」常兆說著將窗戶重新合上了。
溫時淳抿著唇。
之前突如其來的冷風將他身側雕塑上的白布吹到了大廳光潔的地面上。
常兆現在才看到這塊比他還高的已經有些泛黃了的石膏人像,脫口而出:「哎,我去。」
「家裡面擺這種東西。」常兆扭頭看了看四周,那些應該都是,「還擺這麼多,大晚上的時候看著不嚇人嗎。」
想想要是碰上一個雷雨天,這大廳里的窗帘全部拉開,再像三樓那樣停電——
「這麼多雕塑,要是混個人在裡面,一晃眼指不定還看不出來呢。」
真是危險。
「這宅子陰森森的,又在山頂,住這種地方的人腦子多半有點毛病。」
常兆自說自話了幾句。
身旁的美人不怎麼搭理人,他也習慣了,結果沒想到說到了最後居然得到了對方的回應。
聽著常兆的嘀咕,溫時淳點了點頭:「你說得對。」
「是吧!」常兆見美人搭理他了,頓時又熱情了不少,「別在這站著了,去吃點東西吧。」
全然忘記了一開始的問題。
「有什麼發現嗎?」最後還是已經走到了他們面前的筍已看向溫時淳詢問道。
這種線索沒必要隱瞞,溫時淳直接說道:「雕塑邊的窗帘形狀看上去有些不對勁。」
所以之前才走到這角落來。
只是沒想到那窗戶直接打開了,讓人措手不及。
常兆沒想到還有這事,正準備噓寒問暖,身旁的小e就繼續說道了:「像個人形。」
「但我拉開窗帘后什麼也沒有。」
「那麼短的時間對方不太可能從窗戶逃走。」
「窗外也沒有痕迹。」
溫時淳說到這裡時,眸中情緒泛冷。
他的語調平穩,讓人不知不覺間便會對他的判斷多出幾分認同。
一直沒出聲的系統再次感受到了宿主訓練有素的表情管理:「……」
明明之前發現異常時恐懼值又要超標了,怎麼還敢走過去查看啊?
之後的反應和速度也是一流。
這讓系統難得沉思了起來。
難道是和那攻擊性有關?
它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在恐懼狀態下變得具有反常攻擊性。
不僅不影響思維和判斷,行動更是比平常翻倍的敏捷。
這是什麼——應激反應嗎?
都不知道宿主這性格對他來說到底是壞事還是好事了。
另一邊,沈靜的聲音響起。
「你是說……它現在可能還在這間大廳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