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二百歲
陳奎被揍一事,一直藏在騾子的心裡,自己也知道現在的情況別說是報仇,就算是給別人下酒自己也沒那分量。
陳奎倒是看起來沒事,還是那副招牌似得憨笑,每次騾子看見陳奎那憨笑的傻樣自己心裡就來氣。
李有天轉眼之間走了幾個月了,騾子似乎已經開始在慢慢習慣,在沒有曉慧還有李有天的rì子里,騾子也漸漸學會了自我安慰,這個在騾子二十幾年的生活中無可或缺的兩個人竟然在一轉眼之間走了幾個月。這讓騾子也萬萬沒有想到。
這是葫蘆村十一月份的情景,李有天是夏天走的,騾子感嘆時間的流逝的厲害,村裡的那個寡婦竟然和鄰村的一個男人結了婚,這在葫蘆村可是天大的事情。
騾子後來覺得農村的女人似乎不是那麼禁不住看,寡婦結婚的那天,騾子看見這個女人竟然比平時漂亮許多,到了那種要另眼相看的程度了。後來騾子知道,即使一個女人沒有天生麗質,但是得體的打扮可以襯托出最原始的美。騾子似乎自己明白以前看寡婦不順眼是因為沒有打扮的得體。
十一月份的葫蘆村已經開始在變冷了,在早晚時候還要多穿點兒衣服,騾子每次在冷的時候總會想起曉慧的那句話。
「我給不了太陽,但是我可以給你擁抱。」
騾子每次想起這句話,心裡都會情不自禁的出現曉慧那張清脆的臉,似乎還有一雙清澈的眸子看著他。
十一月份的葫蘆村,似乎很熱鬧,因為早在兩個月前莊稼都已經收割完畢,幾個月前是個大豐收的rì子,很熱鬧,也似乎很高興。
對於農民來說沒有什麼比豐收更高興了,騾子家裡也是,李成柱一個人收完了全部的糧食,騾子腿腳不遍只能看著自己的爹在地裡面朝黃土背朝天。對於這點騾子心裡是過意不去的。
騾子的腿腳似乎好的差不多了,有所好轉,一百天的期限已經達到,但是平時像土匪一樣的騾子只能平常的走路,而不能奔跑,但是對於一個幾乎被石雕砸殘廢的人來說能走路已經是萬幸了。
大山溝子里的人就是這樣,即使到了生命垂危也要奮戰到生命的最後一口氣,意思就是說絕不到醫院去,因為老封建的思想不想信西藥那玩意兒。
那天騾子提著一隻雞到了村西劉拐杖那裡,自己的腿腳也是由於劉拐杖那高明的醫術,也說不上高明,但是他相信中藥那東西,實用,屬於慢熱型,騾子提著雞特意的拜訪了他,對於騾子的這個舉動驚動了全村的人,這群要吃人的牲口似乎心裡感覺騾子還是有情有義的,但是對於騾子來說只是想表達一下自己的感謝罷了。
在這個大山溝子,在葫蘆村村民的眼中,也說不上騾子是個怎麼樣的人,同樣在騾子的心裡也不知道這群人是什麼樣的人。
這天騾子正在壩子里曬著太陽,陳奎氣喘吁吁的跑到騾子面前。
騾子看著這個陳奎好像哪裡又不太對勁,自己的第一反應就是莫不是又被人揍了?
還沒等騾子問,這個陳奎喘著氣對騾子說:「騾子,騾子,你快去看看吧,村口又來了個怪人。」
騾子還沒反應過來,這個陳奎就撒開腿跑向村頭,騾子心裡想著是不是自己又要發一筆了,自己心裡還暗自高興。自己從凳子上站起來,然後聳聳肩走上村頭。
村頭已經圍滿了人,騾子從遠處張望了一下,但是並沒有發現什麼大傢伙,這個大傢伙在騾子的意識里就是上次來的那幾個大鐵皮子,漸漸的走近了,騾子突然聽見有人在哭,走近了點兒,發現是個女人在哭,但是聲音還是不怎麼明顯,騾子加快了腳步,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後來走近了騾子才發現是個衣衫襤褸的老婦人在哭。
騾子看了陳奎,然後拍了拍陳奎的肩膀說:「這是什麼情況,這人是哪裡來的,哭啥?「
陳奎搖了搖頭說:「我也不知道,這人說她要死了。她說她活了一千二百歲。」
陳奎說還沒說完就捂著肚子笑了,騾子也忍不住了說:「哈哈,一千二百歲?這人是從青陽病院里出來的吧。」說完騾子蹲在地上也笑的不行。
青陽醫院是縣裡的神經病醫院,就連葫蘆村這個大山溝子都知道青陽醫院。
騾子站起身來,打量著這個老婦人,十一月份的葫蘆村是有點兒冷,這個人穿了一件棉襖,上面騾子數了一下一共有留個洞,似乎像是被火燒的或者是在那裡掛穿了的,騾子看不見她的眼睛,只見她蓬頭垢面衣衫襤褸的蹲在癱坐在地上,然後失聲痛哭。
誰也不知道這人是哪裡的來的。
「聽村民說這人早上就來了,來了之後就一直蹲在那裡,後來過了好一陣子遍哭了起來。當他們問她的時候她就說她要死了,她說她活了一千二百歲。」陳奎說、
騾子越聽越玄乎,村裡年紀最大的是老村長的叔叔活了一百二十歲,只不過死的時候一百二十歲還差一天,騾子看見老村長的叔叔都有點兒玄乎,更不用說這個面前說自己活了一千二百歲的人了。
騾子走上前去,老婦人還是一直在哭,騾子蹲下來看了看旁邊的人,然後說:「這人是怎麼回事啊,怎麼好好的哭個啥?」
所有人都沒有說話,騾子走回家拿了個饅頭遞給了那個老婦人,可是這招很奏效,那老婦人接過饅頭就不哭了,然後跪在地上一個勁兒的給騾子磕頭,騾子看著一個不夠,又轉身拿了幾個,最後她吃了七個饅頭,最後沒有了哭泣,嘆了口氣的癱坐在地上然後說:「這位小哥你就是好人啊,你也要像我活一千二百歲。」
騾子看著這人估計是從青陽醫院裡出來的,一千二百歲在這個大山溝子還真沒有那個概念。
騾子沒有說話,自己便退到了人群中間,村民將這個人圍成一個圈,然後離村頭近的都給她吃的,然後她吃完之後她會對每個人都說要活一千二百歲。
大約僵持了一個小時,她不吃東西了,然後跪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然後就倒在了地上,村民都看著不對勁,大約半個小時村民都沒敢上去看這個人。
後來一個膽子大的中年村民走上前去看了一眼,然後對著村民大聲說:「這人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