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托科精神病院(補更)
費姝以前去過那種專門用於旅遊的古堡,現在正在摸索著前行,走廊讓他有種熟悉的感覺,彷彿還是以前出去跟家人旅遊的日子。
費姝一路往前,越來越靠近盡頭的房間,他抬頭,牆壁上的各種繪畫在飄晃的燭火中若隱若現。
費姝慢慢停下腳步,微微踮起腳尖,抬頭仔細去辨識那些好像是油畫的東西。
因為光線實在太暗了,費姝只能微微眯著眼去辨識,純稚的黑眼睛中跳動著燭火。
而且將畫掛在這裡的人的身高對於費姝來說也十分不友好,他脖子都仰酸了,才勉強辨識出畫中似乎是一個人。
畫中人身材纖細,四肢勻稱,穿著一身純白的芭蕾舞服擺出了一個芭蕾舞中標準的交叉式阿拉貝斯的動作。
左腳支撐,後腿微微抬起幾乎與地面平行,左手前引指尖與眼相持,潔白的臉微微上仰,像只舒展著身軀的絕美天鵝。
作畫的人是極其偏愛畫中人的,偌大的舞台只有一個人,唯一一束追光也集中在舞台中央的男生身上。
但筆觸帶著些破碎的美感,纖瘦的男生似乎有些身不由己,閉著眼,星光般的淚滴閃耀在臉龐,在作畫者的筆下畫作珍珠般的點綴。
因為主角身上綁著水色的絲線——幾乎與暗沉的背景合為一體,像是一個等身人偶,被操縱著做出這些動作。
【艹,謝謝諾曼讓我看見這樣的老婆】
【嘶哈嘶哈】
【讓我看看是哪個大手子在產糧,是副本boss啊,那沒事了】
費姝越看越不對勁,隨後有點遲鈍地意識到——畫里的人很眼熟,是他經常在鏡子中見到的模樣,就是費姝自己。
這幅畫的主角是他。
費姝額角不由自主地滲出些冷汗,額前的碎發被粘連在一起,貼在額頭上,有些狼狽又透著股引人欺負的穠麗。
牆上的畫並不止這一副,就像是潘多拉的魔盒,雖然費姝知道畫上可能存在的內容,也停不下來湊近去看的腳步。
牆上畫的內容越來越過分。
原本是費姝的單人畫像,有跳舞的;有在花間酣睡得臉蛋都紅撲撲的;還有被打扮得像是哪國的小王子,日常坐在床邊看書的,但漸漸的,詭異中透著幾分溫馨的畫像變了風格。
精心打扮的人偶換了衣服,有絲綢弔帶裙,坐著兩條潔白的腿,跪坐在落地窗前看著夜空;繁複複雜的哥特式禮群,但禮裙很短,上半身的設計還露出大半圓潤的肩膀。
離盡頭的房間越來越近,畫上的內容就越來越過分,費姝看得又羞又怒,可擔心上面有什麼線索,不敢輕易地略過。
到了最後兩張,畫上已經不止費姝一人——另外一個主角臉十分眼熟,費姝坐在他懷裡,泫然欲泣。
費姝只看了一眼,一驚,腳步噠噠地向後退,面色再三變化,白了又紅。
諾曼的精神世界成天都是些什麼東西!
骯髒的大人!
【我對你說謝謝,結果你在畫我老婆的澀圖?另一個主角還不是我】
【我們都是老婆的翅膀,有沒有人截圖,可以ai換臉嗎?把這個礙眼的金髮狗勾換掉】
【夠變態,我喜歡】
費姝已經放棄了,最後一幅畫他真的沒勇氣再去看,如果再看見以自己為主角的春-宮圖,費姝怕自己罵諾曼變態罵出聲來。
他重新打氣精神提高警惕,慢慢踱步盡量放輕腳步聲接近近在咫尺的房間。
近了才發現,門並沒有關攏,門縫中透出淺淺的光來。
費姝進來之後一直沒有看見諾曼,那麼他一定在房間當中了。
費姝深呼吸一口氣,纖細的手小心翼翼地摸到門板上,他的手還沒有用力,隱隱聽到了裡面有奇怪的聲響。
好像是……有男孩子在哭。
像是啜泣的奶貓,哭得呼吸都有點不順暢了,斷斷續續的小聲呼喊,急了還要罵人。
另外一個成熟低沉的男音則是諾曼。
這個聲音是……費姝想起牆上那些以自己為主角的畫,心頭馬上浮現出不好的預感,猛地推開了門。
但費姝推開門後腦袋微微一痛,下意識閉了眼,再睜開眼睛,就發現自己已經換了個地方。
衣服也換了,說是衣服已經不怎麼起遮擋的作用。
姿勢很奇怪,費姝像是突然實現了空間轉移,坐在高大的金髮男人懷裡,支著腿的樣子像只小青蛙。
不、不對勁。
不論是這個姿勢還是地點,費姝腦中的雷-達警報都快響成一片了。
但費姝沒辦法動,身體像是剛剛經過什麼劇烈又殘忍的運動,四肢快化了,只能無力地攀著,手腕都在抖,原本雪一樣白皙的身體泛著紅。
諾曼挑了下眉,似乎並不意外費姝會出現在這裡,以這個姿勢。
他手上還有不知哪裡來的水漬,修長的指尖輕輕將撫在費姝臉上,弄髒了一片白色畫布,語氣聽不出是縱容還是不滿,語調典雅:「又見面了,kitty,在別人的精神世界亂逛,是非常不禮貌的行為。」
費姝已經迷迷糊糊地明白過來諾曼這個傢伙到底在幹嘛了,直直撞上這種場面,整個人都快原地自燃了。
為什麼這個被正主抓住的罪魁禍首還能這麼理直氣壯,一副什麼都沒有發生的樣子。
「你……不要臉。」這大概是費姝辭彙庫里最能體現自己的心情,也是最惡劣最沒教養的一句話了。
劇烈的情緒波動讓精神世界的幻境產生波動,耳邊彷彿有鏡子破碎的聲音。
諾曼並沒有著急,反而笑:「待會見。」
【老婆好可愛,連罵人都不會罵】
【剛剛那個叫聲好嬌,我直接起立敬禮】
【我不缺錢,讓我看看之前發生的事情,臭狗就會意-淫我老婆!!】
費姝再一晃神,已經站在一片空地上。
進來是什麼樣子,現在就是什麼樣子,身上也沒有奇怪的痕迹。
費姝打量著周圍的環境,他幾乎以為自己已經結束這次精神測試回到了病院當中。
但這是病院,又不是。
地形幾乎與托科精神病院一致,但空蕩蕩的,費姝走了好一會兒都沒有見到人影。
沒有醫生、沒有護工、也沒有警備人員。
費姝走到哪裡都暢通無阻。
就在費姝走到離地下層接近的位置時,手上突然出現了一張紙:
【歡迎來到人偶師的精神世界,請儘快逃吧,不要被抓到。】
費姝抿了抿唇,意識到這次大概就是捉迷藏,諾曼是鬼,而他是要逃跑的人。
如果被抓到一定會有不好的事情,說不定就會死,死了之後還會被做成人偶。
費姝捏了捏自己肉肉的耳垂,用痛覺把之前那些亂七八糟的記憶都趕走。
當務之急是不被人偶師找到,但是他現在在哪裡?
這是諾曼的精神世界,什麼事情他說了算,真的這樣會不會太不公平了?
1938這時候可以出聲了:【你找個地方躲起來,不要亂跑。】
費姝還是很相信1938的,既然1938這麼說了,那就代表諾曼在自己的精神世界中肯定也不是萬能的、存在一定限制。
副本不會完全不給玩家生路吧。
費姝一邊這麼想,沒有放棄,他選擇往治療室和院長室的方向跑。
地方這麼大,諾曼不可能馬上想到他會在這裡。
第一反應應該是他會去宿舍,或者員工經常在的地方吧。
他本來不想往這個自己已經有了心理陰影的地方跑,但想著這是自己的心理陰影,對於諾曼來說,被托科院長忽悠到這裡來,應該也很討厭他,也許也會沒那麼快搜索到這裡來。
費姝最後選了治療室,隨著鐵門的吱呀聲,裡面的景象映入眼帘——潔白的月光透過窗戶灑在地上,是熟悉的布置。
但是裡面少了給費姝印象十分深刻的院長石膏雕像。
按照費姝目前的觀察,病院的布置應該都是原封不動地照搬過來才對,連有些地方老化泛黃的牆壁也如出一轍。
費姝把這個不同的原因歸咎於諾曼的確很討厭弗蘭克·托科院長,連帶著他的雕塑也不想放在精神世界中。
那這個地方就更安全了。
費姝把自己縮在角落,力圖增大每一段距離,如果諾曼打開門進來剛好沒有發現他,又離開了呢?或者走到他面前還沒來得及做什麼時,設備測試恰好結束了呢?
耳邊很安靜,連最常見的蟲豸鳥獸的動靜也無法聽見,全然的寂靜。
費姝只能聽見自己速度微快的心跳聲,隨著時間的過去,聲音越來越大,也越來越急促。
無法使用特定道具,費姝對諾曼的動靜一無所知,只能被動地等待著。
這種漫長又毫無目的的等待十分消磨意志,費姝甚至打開了彈幕來排遣這種突如其來的心慌,但開了一會兒,又擔心眼花繚亂的彈幕分散注意力,只能默默跟觀眾們道歉,又把彈幕給關掉了。
不知過了多久,費姝緊繃的神經在看見了窗戶底下的一行字時徹底崩斷。
無人知曉什麼時候,皎潔月光穿過窗戶投射在地面上的光陰上,莫名又奇異地出現了一行字:【我已經知道你的位置,在這等我】
費姝耳邊彷彿已經出現人偶師帶著輕笑、卻宛如惡魔一般的低語。
被找到了!
費姝心中只有這一個念頭,身體僵硬地立在原地。
恍若已經知道費姝看見了這行文字,灑在地上的月光中,那團文字陰影又流淌著組合成另外一行花體字:【我會與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