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糟老頭

生存和面子哪一個重要？答案當然是生存，尤其是乾糧吃完了之後。在麒麟鎮的街上，蓬頭垢面的天狼星，掂著村民們送的幾個銅板，盯著包子鋪，說道：「好好吃他nǎinǎi的一頓，然後咱們找一個山頭，盤踞在上面。」

賊心不改啊，天狼星這個死腦筋，除了幾何學就是盤踞山頭。這傢伙一氣吃了十六個包子，攔都攔不住，撐得他直翻白眼，說不出話來，用手指指碗，做了個要喝水的動作，就挺在那兒不能動彈。

灌了幾口麵湯，總算是順過氣來，天狼星流出眼淚，哭道：「人生好苦啊，一個沒有殺傷力的包子，都想要我的命。」

我記起天狼星會唱小曲，建議他街頭賣藝，或許能弄出下一餐的飯錢。天狼星大搖其頭，堅決不幹，大男人街頭賣藝，羞死十八輩祖宗。我提醒他，你的十八輩祖宗已經死了，老死病死各種死，反正不能再被你羞死。

「不行就是不行，個人興趣變成謀生職業，我會人格分裂。」天狼星道，「再說了，我唱曲，你呢，你幹什麼？」

「我去找片竹板，給你打節奏。」

擰不過天狼星，他是倔驢轉世，沒道理好講。不知怎的，和天狼星在一塊經歷了許多，有些相依為命的感覺，隨著對世道的了解，以及失戀的打擊，我的原則xìng越來越不強了，這回姑且從了他。來到山間，天狼星要看風水，選一個幸運山頭，以便得到仙佛庇佑，讓打劫事業風生水起。

我說：「你乾的是沒天理的事，神仙不弄死你就不錯了，還庇佑？」

「三國演義看了沒有，真是沒文化，張角比我流氓多了，南華老仙還不是授以仙術？」

「你還真信，哪有什麼神仙？」

神仙沒有遇到，快要斷氣的老頭倒是有一個，這貨倒在我們準備干一番大事業的路上，渾身臭烘烘的，讓你不得不捂著口鼻。天狼星強忍痛苦，在老頭身上摸了一遍，沒有摸到錢，只有一手的穢物。

天狼星吐罷回來道：「老爺子，你也太不講究了，屎都往身上拉？」

老頭子坐了起來，和天狼星展開辯論，主題是這樣的：一個身受重傷的人，倒在地上三天三夜不能行動，屎不拉在身上，拉在哪裡，難道還要爬起來去找茅房？老頭子說：「年輕人，小說看多了吧，每一個倒在路上的老人，不一定都是身懷絕世武功，但他一定要排泄。」

老頭子說完，又倒了下去，一副垂死模樣。

「似乎有一些情理，受教了，就此別過。」天狼星一抱拳，沒洗過的手靠近鼻子，差點沒暈過去。

「不要走啊，見死不救啊，沒有公德心啊，人心不古啊。」老頭子一陣亂嚷嚷。

我建議，還是幫他一幫，給他弄點水喝，背到鎮子里，讓好心人管一管。

天狼星眉頭大皺道：「好吧，要背你背，我可下不了手。」

正行走間，老頭子突然神神秘秘說道；「年輕人，你心地不錯，我就偷偷告訴你一個秘密，讓你受用終身。」

是嗎？我來了興趣，奇遇出現啦，耳朵豎起老高。

「每天使勁拍打蛋蛋三十六下，有壯陽的作用，不信你以後試試。」糟老頭子道。

我一個趔趄，和老頭一塊滾下山坡，省了很多腳程。

現實是這樣的，麒麟鎮沒有好心人，他們都說，臭死了，滾遠點！態度不是很友善。藥店的人還算有些同情心，扔出一包烏雞白鳳丸才轟我們走，整個街道被老頭熏得沒人了。

「可惱這人情淡薄，還不如我這個黑社會。」天狼星氣道。

「給……給我葯，我要吃……吃藥。」老頭子又嚷嚷。

「吃個毛，這烏雞白鳳丸，是婦科用藥。」天狼星正準備扔掉。

「別扔，別扔，是葯就行，保不齊有作用。」

天狼星四處看看，瞅見一輛運菜的木輪推車，把蔬菜都掀掉，讓老頭子躺在上面，然後道：「老爺子，你今天撞大運了，遇到我天狼星，既然決心救你，我這個人從不半途而廢，現在拉你去臨水村，那裡有個神醫，我們去試試。不過話說回來，有條件的，你要是沒死，跟著我學幾何。唉，你這麼大年紀，接受力估計不怎麼樣，真是讓我勞心費力啊。」

「幾何？」老頭子想了想道，「孟德公的對酒當歌，人生幾何？」

「對對對，就是這個，古人早就預言，人生與幾何有著密不可分的重要關聯。」天狼星被糟老頭一說，興高采烈起來，推著小車就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