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1章 棋盤,大周的分裂

崔錚幾人體內的禁忌能量，對寧明來說自然不是大問題。

他安頓好了崔錚過後，就來到宮中，並與陳宇打了個照面。

「唉~」

最終，這位老人嘆了口氣，負手離去。

寧明感覺對方似乎有些奇怪，但又不知原因，於是也沒多想，深吸一口氣就走進了大殿。

剛一進殿，寧明就眼皮一跳。

皇帝在寧明面前就沒裝什麼了。

這位帝王此刻臉上甚至掛著恨意，腳下一地的齏粉，應該是剛捏碎了塊玉佩。

「這是發生了什麼？」

寧明動容，同時有些忐忑，「是因為剛才的陳宇？還是因為今晚我找機會溜了？」

在寧明的印象中，皇帝一向是古井無波、平易近人的形象。

只有上一次在聊起紫微星的時候，皇帝才流露出了少許的情緒波動。

「寧明！」

就在這時，皇帝猛地冷喝了一聲。

「帝君。」

寧明立馬低下了高傲的頭顱，老老實實做出一副認罪的模樣。

「你好大的膽子！」

皇帝一步步朝著寧明走來，攜著迫人的帝威，「你可知，你今晚這是犯了欺君大罪！」

寧明裝出一副提心弔膽的模樣，「微臣今晚來就是為了向帝君請罪的。」

說是這樣說，他心裡卻清楚，皇帝也不可能拿自己真的幹什麼。

但，皇帝確實有些憤怒。

因為寧明如今成長的速度越來越快，實力也越來越強大，一旦不受自己控制，那就會成為巨大的隱患！

還好的是，寧明今晚違抗聖令，為的不是別的，而是那幾個弟兄。

「這是一個重情重義的人。」

皇帝看著眼前這個低垂著頭顱的少年，心中的火氣稍微消了些。

同時，寧明餘光瞥到了旁邊桌子上擺著的一顆血淋淋的人頭

皇帝也注意到了寧明的眼神，冷不丁一笑，「怎麼？你是覺得很驕傲？殺了一個上三品的夜梟，就敢在朕面前恃寵而驕了？」

「不敢...咳！咳！」

寧明暗暗撇嘴，隨後突然面色慘白，用力地咳出了一口血。

就像是受了重傷一樣。

寧明咬著嘴唇，強忍著傷勢，一言不發。

「也罷，今晚你的事情有可原。」

見狀，皇帝嘆了口氣，擺手道，「不管怎麼說，你也確實替朕解決了一個心頭大患，功過相抵，只是下不為例。」

「多謝陛下開恩！」

寧明佯做大喜。

過後，讓他沒想到的是，皇帝居然帶著自己離開了這個地方，並來到了一個環境優雅的庭院中。

此時，黎明破曉，一抹月牙狀的白色微光懸挂在天際線。

二人在一張石桌上坐下。

寧明有些詫異。

桌上擺著一副象棋，旁邊還有兩個小道童走來，奉上了茶水糕點。

「這是...」

寧明不解地看向對面的皇帝。

皇帝一身黑色道袍，布料輕如煙紗，黑髮隨意披散在腦後，襯托出一種風流洒脫的意味。

不得不說的是，皇帝的長相其實是和寧明有些相同之處的，或許是因為血源關係。

「畢竟是親叔叔啊。」

寧明內心一嘆。若不是出生在皇家，同室操戈的悲劇大概也不會上演。

「閑來無聊。」

皇帝開口道，「再加上朕許久都沒與人下過棋了，有些事，一邊下一邊聊。」

「下棋？」

寧明皺眉，莫名感覺有些異樣。

啪！

正在這時，皇帝先行一子，起手就是炮二平五，當頭炮。

寧明卻陡地瞪大眼球，「陛下，你不是黑棋嗎？怎麼黑棋能先下的？」

「朕的棋盤，規矩憑什麼不能由朕來定？」

皇帝端起茶水，抿了口，語氣平淡。

「......」

寧明額頭浮現出了黑線。

合著你的意思就是玩無賴唄？

寧明也沒多說什麼，跟著下了一個當頭炮。

象棋界有一說法。

起手當頭炮，這是要決生死的武局，而非是切磋交流的文局。

皇帝應該沒想和寧明隨便下著玩，而是頗有些認真。寧明倒沒太放在心上，正常人也不會想著和上司較勁。

「崔錚他們都還活著？」

忽然間，皇帝隨便問了句，就和平常聊天一樣。

「嗯。」

寧明跳馬，同時點頭。

皇帝又道，「你今晚突破了四品境？」

「嗯。」寧明點頭。

「薛奇真的是被你一個人殺死的？」

「嗯。」

「......」

一番最基礎的交流過後，棋盤也來到了中局，雙方棋子都開始了扭殺。

寧明眼神微凝。

楚河漢界出現了一片戰局，雙方都調動了不小的兵力。

不過，象棋需要用到的計算量不大，寧明和皇帝都是修士，神念強大，基本都能看見對方的後面幾手。

寧明開始計算待會兒打起來，自己所要損失的棋子，以及對方所要損失的代價。

而就在這時——

啪！

皇帝已經動了過河卒，吃掉了寧明的一個兵，嘗試撕開防線。

寧明的眼神也銳利了起來，進行反擊。

一邊下棋，皇帝一邊說道，「你在北原待過幾個月，並且還和四大仙家打過交道，說說看法。」

「還好。」寧明答道，「北原的社會結構和我大周不同，那裡修行宗門固然眾多，但缺乏一種凝聚力。四大仙家雖然底蘊深厚，但寄希望於未來的仙道，當前還沒做出改革，並不擁有與大周對抗的資本。」

「未來呢？」皇帝問道。

寧明吃掉對方的一個炮，同時也將自己的馬放置在了一個危險的境地，不知要不要捨棄，還是儘可能地嘗試逃跑。

但很快，寧明就放棄了。

逃跑只會打散自己的陣線，又給對方創造更多的進攻時機。

同時，寧明開口道，「未來得看軒轅凰那群北原的年輕人，微臣還不知仙道究竟怎樣。」

皇帝提起寧明的棋子，道，「仙道定是將來的大勢。大周如今看似強盛，可前景卻不如北原。可惜，朕研究了數十年的仙法，背後卻遭受了數十年的指責！」

寧明表情有些錯愕。

皇帝又道，「大周從上到下，無論是修士還是老百姓，都習慣了天下第一的強大。不思進取，頑固守舊。」

同時間，紅黑雙方不斷有棋子被提起，一枚枚棋子，離開了棋盤。

寧明內心一緊。

他看著棋子越來越少的棋盤，局勢看似逐漸明朗，變招卻也越發複雜了起來。

「這個絆腳石，占著位置也沒有用，送你了。給你殺！」

突然間，皇帝抬起一個自始至終都沒動過的小卒，直接過河，送到了寧明面前。

寧明驚訝地看了眼皇帝，隨後臉色一黑。

自己那個兵只要上去吃了對方的過河卒，右側的黑炮就可以趁機打過去。

「哈哈哈！」

同時，皇帝也大笑了起來，「原來這種廢料在朕的手中也還是能發揮出一些作用。」

寧明陪著一起尬笑。

雙方實力相差無幾，棋盤上的棋子互相廝殺過後，也只剩下了寥寥幾顆，似乎就要平局結束了。

可就在這時——

「不對！」

寧明猛地一悸，爾後竟發現再過四手，自己恐怕就要被將軍了。

有個死局出現了...

「怎麼會呢？」

寧明皺眉，仔細演算了一遍，確定自己沒有出過差錯，每一招都有得有失，絕對不虧。

甚至前面還有一次用馬換掉了對方的車，大賺...

等等！

寧明猛地反應了過來。

正是那一次的「大賺特賺」，自己往後的每一步就已經被套住了。只要廝殺，吃棋子的路數就是固定的。

「厲害。」

很快，寧明就佩服道，「不愧是帝君，居然算到了后十幾手。」

象棋的變化不多，前期一步之差，在堪比超級計算機的修士腦海中，那就足以決定最終的勝負。

自己沒太過認真，一念之差，沒下過皇帝也正常。

再一看，

棋盤上雙方的棋子只剩下了可憐的幾顆，但黑棋卻成功封死了紅方帥的活路。

寧明棄子認輸。

皇帝和煦一笑，喝了口茶，道，「寧少師你大意了。一盤棋，決定勝負的永遠是將軍，那些無關緊要的棋子作用再大，等到勝利時也失去了價值。也就是說，只要能取勝，他們都可以捨棄。」

寧明懶得聽對方的這些教訓。

心道說，最終的勝利就是這些棋子拚死得來的，沒了這些棋子，你還贏個屁。

「下棋是這樣，人生也是這樣。」

皇帝忽然一揮棋盤，所有的棋子重新落回原位，又是一個新的棋局，「輸輸贏贏，不過短短一剎那的事，如驚鴻過隙。」

「但和下棋不同的是，朕不想大周王朝也只存在一剎那。」

聞言，

寧明表情認真了起來。

皇帝又道，「下棋的是你我，贏得勝利的是朕，執掌大周王朝的亦是朕。可有些東西偏偏不認朕這個君父，要去相信虛無縹緲的紫薇天子！」

寧明沉默。

到了如今這一地步，皇帝也開始托出了底，只是不知道對方說這個的意圖是什麼？

突然間，皇帝看著寧明，問道，「寧少師，你能看見嗎？神都內部的分裂，遠比外界的威脅更加致命。」

寧明被這句話給嚇到了，立馬道，「陛下莫要如此。百姓莫不認為陛下是他們的君父，天樞院的修士同樣對大周忠心耿耿。」

「玩笑！」

皇帝猛地大袖一揮，雙手指著自己的眼睛，怒道，「朕豈會看不出？大周和北原一樣，那些修士只是因為攀附著一棵大樹有利可圖罷了，至於這棵大樹是大周還是大乾都不重要。」

寧明還是第一次看見皇帝這樣的模樣。

經歷了這麼多次的事件過後，這位帝王大概也實在是氣得受不了了。

「不過，那些普通的修士全都無關緊要。」

皇帝突然又道，「朕只要立在這個位置一天，他們就只能老老實實地臣服在大周的鐵律之下。最為關鍵的是...」

說到這裡，

皇帝忽然深深地看了眼寧明，「像你這樣擁有強大實力的修士，你們的念頭、你們的選擇才最重要。」

嘭！

寧明立馬站起身，同時就要跪地叩首，「還請陛下放心！微臣對陛下絕無二心...」

皇帝伸手，一股氣流扶住寧明，不讓其跪下。

同時，皇帝又道，「朕對你說這些話，自然是相信你，同時也是交給了你一個重任。」

「重任？」

寧明有些驚詫。

皇帝不知想到了什麼，眼中升起一抹可怕的殺意。

隨後，他卻又淡淡一笑，怕了拍寧明的肩膀，「你好好修鍊成長就是。以後，神都的未來還是得看你們這些年輕人的。」

寧明愈發不解。

皇帝這話說了和沒說差不多。

但，冥冥中，寧明心頭卻縈繞起了一層揮不開的陰霾。

方才的一幅幅畫面，皇帝的一句句話，在其腦海中浮現，像是跑馬燈般回放。

突然之間，

寧明想起了剛才皇帝下棋時的模樣，心頭像是劃破了一道閃電，渾身一個哆嗦。

恐怕就要有驚天動地的大事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