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9章 天子
那個由上古神道大能開闢出的空間，因為歲月的侵蝕，本就瀕臨崩潰。
只是，沒想到，這一刻的皇帝居然完全打破了！
所有人都陷入了巨大的震撼當中。
一道道水龍柱衝天，整座東海似乎都要被掀起來了，那個帝王到底是來到了站在了怎樣的高度？
最吃驚的是那些來到東海的大周修士。
「好大的一輪血月...那就是祭天神壇嗎？」
「陛下難道成為神侍了？」
「那個面具人是誰？竟敢和陛下戰鬥...等等！那傢伙是夜梟！」
來自天南地北的大周修士們，本來是準備迎接皇帝的回歸，此刻卻全都傻眼了。
有老人在嘴唇噙動，「陛下為何比陳宇還要修為通天？」
突然，有人看見了不敢相信的一幕，「那不是祝無雙嗎！」
上空。
祝無雙宛如一頭野獸，咆哮著沖向皇帝，濃郁的污染氣息，令沿途空間都近乎於腐敗。
「找死！」m.
皇帝前面還說自己是對方的皇叔，此刻卻沒半點手下留情。
他周身十幾顆大星環繞，一掌拍出，海嘯般的能量衝擊在了祝無雙身上，直接令對方的身體潰滅。
「吼——」
祝無雙發出了血淚的嘶吼。
終究還是失敗了。
別說燃燒生命，哪怕扭曲得畸變，可還是差了一點。
那個傢伙幾乎全方位的沒有死角，令所有敵人都為之絕望。
自己此刻甚至連靠近皇帝身邊的資格都沒有了...
「我的天！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麼？」
看著這一幕，那些大周修士張口結舌。
祝無雙不是大周天驕嗎？
僅次於寧少師，但同樣也是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並且還進入了皇宮，成為了黑龍衛中的一員。
可此刻的祝無雙卻像是發生了畸變，並且居然還想殺了陛下？
「你們看...」
忽然，有一個六品境的大周修士發現了什麼，聲音都在顫抖。
眾人連忙看去，隨後全都頭皮發麻。
大海上，漂浮著一具具屍體。
其中既有鎮關王、也有天樞院的一些巨頭，以及北原仙家的長老。
他們全都死了。
一片伏屍，血流萬里。
「為什麼會死了這麼多的人？遺迹里到底是發生了什麼？」
眾人紛紛驚懼地後退。
而就在這時——
「神侍又能如何？朕今日連你一起誅殺在這無間地獄！」
皇帝發出了帝喝，響徹萬里河山，威蓋天下。
「有一尊神即將出現。真正的天子就要誕生。」
對面，那個青衣人淡淡道，「即使如此，你還要自欺欺人嗎？」
唰！
這個消息瞬間震驚了所有人。
就連寧明都眼神錯愕。
他如何也沒想到，這個夜梟似乎還真是神侍。
有尊神明一直都在冥冥中關注著一切！
怎麼會？
難道此人真的是代替上天的旨意，要覆滅大周王朝？
「荒唐！！！」
皇帝怒極。
自己都已經殺光了這條路上的所有敵人！這一刻，連你這個神侍也一起殺！
「這裡是朕的江山！」
皇帝施展太乙玄法，黑白二氣爆發，強勢殺去。
砰！
虛空中，兩人的速度都太快了，空氣爆鳴，化作霧靄炸開。
他們在極速對擊，符文若星辰般炸開，一縷波動就毀去一座島嶼，十分的可怕。
同時，皇帝不忘開口提醒，「寧明，你別來。待朕殺光這最後一個該死的傢伙，到時候再帶你們回到神都。」
寧明動作一頓。
自己上三品的實力似乎還真不好找機會，恐怕剛一進場，稍有不慎就會暴斃。
他看得眼花繚亂，最後只能啐罵一句，轉移念頭。
「大明侯呢？」
寧明看向其他方向。
大明侯被廢去了四肢，並且還被星辰大勢給壓得五臟六腑都破碎了，此刻的狀況十分危險...
很快，寧明就潛入大海深處，想要尋找到那個男人。
他眼中有種迫切的擔憂。
寧明以前質疑過大明侯為什麼要和夜梟暗中合作，為什麼違背了夜鶯的初衷，連最後的仁慈都丟掉了。
如今，他才明白：
復仇並不簡單。
尤其是對手還是一個強大到無與倫比的帝王，
皇帝這個人絕對是這片天空下最可怕的對手！
祝無雙的慘劇就在眼前，而他也只是一顆棋子而已，是自己的替身，結局是註定的失敗。
「影子...」
寧明內心涌動著無法言明的滋味，「原來他...一直指的是我的影子嗎？」
這條復仇的道路，艱難程度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想要擊敗皇帝，所有人都想盡了一切辦法。
若是沒有大明侯這麼多年的苦心經營，自己無論如何也走不到今天這一步。
如果大明侯不與夜梟合作，
那就只能自己想辦法與夜梟合作，從而逼出皇帝的破綻，一步步接近，找到一絲絲的機會。
明面上，大明侯是皇帝手中的一把劍，用來維護神都的穩定，善惡難辨；暗地裡，大明侯其實一直都是寧明手中的一把劍，為他掃清了一切隱患，不惜沾上骯髒的鮮血...
正如很久以前，聖佛進入神都時，在看見大明侯后，曾嘆息一聲「罪孽深重」。
那時，大明侯的回答是「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這是一個早已看見了自身慘淡命運的男人。
哪怕看穿了一切，就算是見識過星空的浩瀚，即使清楚自己的結局，可還是選擇了那條既定的道路...
「找到了！」
就在這時，寧明看見了那個慘不忍睹的血人，正緩緩沉在大海的黑暗深處。
......
「神侍？」
「這是...怎麼回事...」
伴隨著皇帝與夜梟首領的激戰，那些大周修士心情就和海面一樣，掀起了驚濤駭浪。
他們突然意識到了一個要命的問題。
皇帝並沒有成為神侍。
那個夜梟首領才是祭天神壇上的神侍！？
「不...不是的...」
「陛下你是想要做什麼？」
「快停下啊...」
所有人都陷入了恐慌當中。
這不能怪這些大周王朝的子民。
要知道，昔日強盛如月宮，其中的神道大能甚至能開闢一方空間，捕捉真龍、鳳凰等神獸。
可他們在立下了一塊絕地天通的神碑過後，如今的下場就是一片廢墟。
歷史是沉重的。
皇帝可以說大明侯等人過於保守，過於頑固；但銳意改革，試圖就這樣斬斷神道，這同樣更加激進，更加危險。
當這個消息傳回神都后，
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放下了手裡的事情。
整座天樞院也停止了運轉，整座神都都陷入了一片壓抑的死寂當中。
一位位導師，一位位年輕的弟子，此刻全都站在空地上，抬頭望著天空，表情無法形容。
包括那些黎民百姓，以及大周官員也都全身打了個哆嗦。
「陛下...沒能成為神侍...失敗了...」
崔宰相不敢置信地自語。
「元猛不是白虎院的長老嗎？為什麼會出現在東海？」甄姬整個人如遭雷轟，「就連武帝等人都被打敗了？怎麼可能！」
她突然明白。
大明侯以及元猛等人是去東海阻止皇帝的，並且全都失敗了。
可皇帝似乎也失敗了...
不！
皇帝不能說是失敗。
因為他還在戰鬥！
那位帝王還在大殺四方，就連神侍都要擊斃在掌下，解決一切不順從他的生靈。
這是何等的強大？
可這一刻，全天下，幾乎沒人希望皇帝贏下這最後的一戰。
「求求了，失敗吧...」
神都中，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顫巍巍地說道，「陛下，你就不能認輸嗎？」
崔錚等年輕小輩，此刻同樣忐忑不安，「陛下你分明都已經失敗了啊，連神侍都出現了，為什麼非要把我大周帶入一個萬劫不復的境地？」
所有人都在祈禱。
包括金山寺內的太上皇，此刻同樣也停下了念經。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這個身形枯槁的老人，在房間中來回走動，破口大罵，「那傢伙遲早有一天要毀了我大周江山！」
「阿彌陀佛~」
遙遠的蓮花宗，就連聖佛都睜開了一絲眼縫。
可就在這時——
一道驚天地泣鬼神的聲音在東海上空響起，「最後，還是朕贏了。再也沒人可以阻擋朕的道路！沒有人。」
......
......
海平面上空，一道人身猛地橫飛了出去，連那把空劍都被打得脫手而出了。
唰！唰！唰！
一顆顆大星環繞在皇帝的周身，那具帝軀變幻著各種光采，有種令人窒息的至高氣息。
轟~
他一步踏出，再次揮手，掀起千丈之高的海嘯，令所有人都瞠目結舌。
那個青衣人不斷後退，眼神驚變。
自身與神祇之間的聯繫居然突然中斷了？
「怎麼回事？」
青衣人自語，爾後抬頭望天，突然眼瞳一縮。
只見，
那輪巨大的血月懸挂在九天之上，釋放著猩紅色光芒，彷彿影響了九天十地。
青衣人眉頭緊皺。
前面，武帝和李姝與皇帝交戰時，自己其實就有多次出手的機會。
可青衣人當時並未取得與背後那尊神明的聯繫，所以一直在蟄伏。
好不容易才有了一絲微弱的連接線，眼下似乎又被那輪血月給影響到了。
這輪血月是神秘的上古宗門，月宮的造物，其中恐怕另有乾坤。
這看樣子應該是一件無上至寶！
正在這時，皇帝再次攜著恐怖到了極點的星辰大勢殺來！
「這下子...真的麻煩了啊。」
青衣人喃喃自語。
.......
黑暗的大海深處。
寧明將大明侯抱在懷中。
如今，對方已是淪為了一具沒了四肢、慘到讓所有人都不忍直視的血軀，再無半點當初的威嚴與霸氣。
寧明眼中藏著難以言喻的悲楚。
他劃破自己的手掌，讓一縷縷淡金色的血液流入大明侯的口中，以此來保住對方的性命。
「抱歉...我還不能帶你就這樣出去...」
寧明低語，內心很是掙扎。
皇帝就在外面，自己只能在這樣陰暗的環境中，勉強緩解大明侯的痛苦。
「殿下不必自責。」
大明侯看著這個俊逸的少年，艱難開口，「該自責的是老臣...老臣所有手段都已用盡了...接下來的路...只有殿下你自己走下去了。」
唰！
此言一出，寧明差點淚崩。
他很難理解對方到底是為什麼有著如此強大的信念，以至於能捨棄人生中其他的所有一切。
大明侯忽然安撫道，「殿下你不必在意。祝無雙只是假的，是老臣和夜梟那個神侍編出來的幌子。」
「我知道。」寧明開口，早已想通了一切。
「咳...」
大明侯突然表情痛苦了起來，被海水嗆得很是難受。
寧明趕緊用真元，盪開了周圍的海水，製造出一片真空區域。
忽然，大明侯強忍住疼痛，開口道，「那個夜梟首領...殿下你要小心...」
「他真的是神侍？」寧明也皺起了眉頭，對於對方實在一無所知。
大明侯道，「是。並且，他自稱是妖星神侍，但老臣卻並不相信，他背後的星辰之主應該是另一尊與大周息息相關的神明。」
寧明愈發困惑。
與大周息息相關的神明，似乎只有紫微星，可對方的命星絕對不可能是紫薇星。
「夜梟的事，是老臣的錯。」大明侯又道，「他們是一群瘋子，老臣與他們的合作也是無奈之舉，差點害了殿下你，實在是...」
「不必說了。」
寧明搖搖頭。
雙方只是有著一個共同的目標，但絕對不會是夥伴。背地裡捅刀子，這是很常見的事。
突然之間，
大明侯看著寧明，眼中流露出了一絲追憶之色，「殿下，你貼近點，讓老臣好生看看。」
他如今連四肢都沒了，比殘疾人還要不忍直視。
寧明內心一痛，因為皇帝的存在，甚至不能幫大明侯修復傷勢。
他只能聽話，貼近對方。
看著近在咫尺的寧明的面孔，大明侯有些欣慰，同時也有些懊悔，沒有雙手可以撫摸對方。
「長大了...」
大明侯用著一種從未有過的語氣說道，「這些年，老臣其實知道殿下你內心的情緒。將你逼上這條路，也是苦了你這孩子。」
寧明咬著嘴唇，一言不發。
「可殿下你有所不知的是。」大明侯突然又咬牙，道，「你的父親，我的摯友被他視作廢物。在他的世界，大周王朝的一切都不過是他腳下的螻蟻。」
寧明點頭。
早在自己進入神都的最初，就感覺那裡的氣氛很壓抑，每個人都生活在一種強大的制約當中。
「不僅僅只有老臣一人，所有的黎民百姓其實都在等著殿下你。」
大明侯似乎想要抓住寧明的雙手，可卻無法辦到，只能語氣激動，「報仇，不僅僅只是父母的仇，還包括殿下你的子民！」
寧明這才明白。
紫薇帝星固然重要，但讓皇帝與所有人割裂的卻不僅僅只是所謂的天命。
對方從一開始就失去了人心，往後卻變本加厲。在那條孤獨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而就在這時——
一道轟隆的帝聲在上空響起，「最後，還是朕贏了。」
唰！
霎然間，大明侯和寧明的臉色都變了。
寧明緊抱著大明侯污濁的軀體，像是不舍。
大明侯的眼神則透著一抹釋懷。
他以從未有過的溫柔語氣，安撫道，「殿下，你這孩子重情重義，讓老臣這個作惡多端的人，如今也生出了些許的慰藉。」
「不是的...」
寧明艱難開口，聲音竟有些哽咽。
所有人都可以盡情的唾罵大明侯，可自己又如何能？
「放手吧，再不出去，那傢伙又該懷疑了。老臣好不容易才做到了這一步...」大明侯勸道。
寧明卻抱得更緊了。
他很害怕。
因為大明侯此刻的狀態實在太差了，儘管是修士，可沉入這樣黑暗的大海深處，若無補救，恐怕要不了多久就會死。
「殿下，不要讓老臣一輩子的心血，付之東流，所有人都犧牲了，老臣也該死了。」
大明侯眼裡也出現了晶瑩。
這個早已分不清善惡是非的男人，無情到令人髮指，此刻內心的柔軟卻也被觸動到了。
看著這個自己眼中還沒長大的孩子，
大明侯萬般眷戀，忽然說出了一句話，「為什麼竟真的和你父親一模一樣？作為帝王，卻總是這樣考慮他人...」
「那傢伙把他人視作手段，他人同樣也不會將其視作是一個同等的人。」
寧明開口，艱難地說道，「無法改變，他永遠都只會是一個人。就算再強大，也不可能得到世人發自內心的認可。」
聞言，大明侯終於滿意，「殿下，你終於明白了，這才是我大周百姓該有的君父，老臣也可以安心地去了...」
大明侯緩緩合上了雙眼，在大海黑暗的最深處，安靜無聲。
寧明突然擦拭掉了淚痕。
他知道自己是該出去，解決一切了。
......
......
東海。
那個帝王就站在上空，在最高處，享受著所有人的目光以及膜拜。
十幾顆大星的虛幻法相環繞在他身邊，如同圍繞太陽運行，當之無愧的第一人。
祭壇上，李姝、武帝等人早已倒下，這會兒連半點爬起的力氣也沒有。
「咳...咳咳...」
那個青衣人也跪倒在祭壇上，單手捂著胸口，止不住地咳血，面具都被打裂開了。
嘭~
最終，皇帝降臨在了這個青衣人的面前，帶著十足的壓迫感。
後者瞬間被巨大的陰影所遮掩。
遙遠的蓮花宗。
聖佛無奈地閉上雙眼，無能為力。
大周神都。
所有人都茫然無措，不知是該慶賀這位帝王的勝利，還是該迎接無法想象的未來。
「吾皇萬歲，萬萬歲！」
突然間，在這片天空下，所有的修士此刻全都只能跪伏在地，俯首稱臣。
「吾皇萬歲，萬萬歲！」
「吾皇萬歲，萬萬歲！」
一道道聲音，此起彼伏，回蕩在四面八方。
就像是天子的登基儀式。
而就在這時——
在所有生靈的膜拜聲當中，
一個淡金色眼眸的少年，走出了海域，並抬頭看向那個彷彿太陽一樣的帝王。
祭壇的最上方。
後者就站在那個青衣人面前，令神侍都跪倒在了地上，彷彿一尊至高神。
旁邊，祝無雙被打成了一灘慘不忍睹的爛肉，不成人樣。
這個「影子」最終也還是失敗了，哪怕畸變都無能為力。皇帝早有防備，一直提防著身邊每一個人。
所有敵人都前仆後繼地倒在了那座祭壇上...
幾乎沒有死點。
若不是皇帝在前面放鬆大意了一下，恐怕連夜梟首領擊傷他的機會都很難有。
「陛下真是功蓋千秋，名震四海！天子一怒，果真是伏屍百萬，流血千里。」
突然，寧明開口，聲音鏗鏘而有力。
「寧少師？」
跪在地上的趙離等人，抬起頭，詫異地看向了那個少年的背影。
正在這時。
寧明邁動腳步，向著那座宏大的祭壇走去，他步履平穩，像是要踏天而行。
【作者題外話】：修修改改，拖到現在才發出來，接著碼第二章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