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8章 瞳中的世界

石室中，寂靜無聲。

寧明默默的盤坐在地面，看著右邊的那具屍體，眼神在慌亂后就平靜了下來。

他經歷過比這更匪夷所思的事件，在東玄星域時，那可是一尊邪神親自出手影響自己。

不過，寧明在握著絕禁劍等待了一會兒后，卻並沒有什麼事發生。

「哦？」他想了想，隨後再次遞出一縷灰燼仙火，將那具屍體燃燒，不復存在。

在此之後，寧明調整狀態，重新闔上雙眼。

可閉眼的瞬間，自己卻又一次「看見」了那具屍體。

那是一個年輕人，丰神俊朗，就站在自己面前，彷彿孤魂野鬼般徘徊著。

這一次，寧明沒有睜開雙眼，而是靜等了片刻。

而那個年輕人也並沒有對自己有任何舉動，似乎並不會有什麼影響。

「陰魂不散了嗎？」

寧明心中自語，又在閉眼狀態中，抓住絕禁劍，突然遞出一劍。

撕拉——

一劍切開了黑暗，可卻同樣沒能對那個年輕人造成絲毫影響。

見狀，寧明也乾脆不管了。

自己又不是進這個石室來驅鬼的，而是進來突破神道二品境的，只要對方不對自己有影響就行。

他早已不再是初出茅廬時的那個小子，就算是遇到了不正常的人和事，也能習以為常。

「嗡~」

很快，識海中的黑石就震動了起來，神力滔滔，若汪洋一般，浩瀚起伏。

「來吧。」

寧明已經等了不知有多久。

他形神合一，整個人彷彿化作了一個磐石。隨後，大量的能量從黑石中傾瀉而出，席捲而來。

僅一瞬間，寧明就被淹沒了。

黑石...或者說啟明星之力，釋放出一條條奔騰的江河，能量洪流沖盪進四肢百骸。

值得一提的是，自身的星辰之力格外可怕，本就沾染有諸多的污穢，並不純凈。

饒是以寧明如今的意志，此刻依然緊咬起了牙關。

就像是黃泉取代了熾熱的血液，在全身經脈中快速流淌。不僅僅對於肉身有痛感，連靈魂都受到了很嚴重的影響。

「果然，修鍊速度被增幅了數十倍不止！」

同時，寧明驚喜萬分，氣息正在迅速變強，神道境界也在水漲船高。

在這裡，時光在交織，歲月在更迭，大道像是化作一雙看不見的大手，將寧明整個人給護了起來，自成一界。

轟！

一聲轟鳴，在寧明的周圍，虛空都發生了扭曲。其體內的神力太強大了，導致整個人像是化作了一顆大星法相。

又像是一個星辰鼎爐，內里是無窮的神力火焰，在焚燒真我，鍛造形神。

這是一種難以言狀的奇景。

寧明的體內有成千上萬的法則，貫穿與交織在一起，演繹出至高的星辰神威。

他的身體更加變得奇異，神光如潮水，沖刷著每一寸血肉，渾身如水晶一樣剔透，閃爍著星輝。

這是一種升華、躍遷！

在神道三品境后，修士就和普通人真的完全就是兩個物種。

在這一刻，寧明巍然不動，祥和神光繞體，宛如一尊開天闢地的神祇，身形烙印在了虛空中，可以接受眾生膜拜。

「好強...真的好強大...」

寧明實在太驚奇了，在此刻才感受到了星辰神道的強大之處。

命星，就像是一個種子。

搖光星一脈的修士，就相當於在體內種下了搖光星這顆種子；天樞星一脈的修士，就相當於在體內種下了天樞星這顆種子...

而每一個星辰種子都是先天的至高之物，蘊含有超脫的法則以及神力，可以任由修士汲取。

如果說不存在禁忌的話，那麼，這條修鍊體系就算在諸天萬界應該都是一條絕佳的道路！

唰！

不知過了多久，寧明牽動無盡神力貫體，肌體越發的璀璨，明凈無瑕，宛如一尊神王降臨。

神道三品境後期！

寧明的心情越發震撼，只這麼一會兒的修鍊，自己就踏入了三品境後期。

在天玄秘境的這座殿堂中，啟明星的種子正在飛快地發芽、生長，將會變成一棵參天大樹。

「這條路已經是絕境了。」

可就在這時，一道幽幽的聲音突然響起。

寧明猛地一悸。

只見，那個年輕人面對著石壁，抵著頭顱，像是在與誰對話，又像是精神分裂般，喃喃念道，

「那一戰，輸了，至高神道被黑暗侵蝕。東玄星域的泰陽星之主都已經被封印了，你不能再走下去了。」

「不！若是不走這條路，我等又該如何報仇雪恨？」

「這樣的強大，只是假象。你的道基都被腐蝕掉了，站的越高，待到將來一切都會崩塌掉，摔得也會越重。」

「不要再說了，我的父輩們全都已經戰死，敵人來過後，一切輝煌都已黯淡。我心有不甘，這已成執念，若是不報仇，往後就算過的再好，那也不過是自我麻痹...」

「......」

看著這一幕，寧明陷入了片刻的思忖。

這個年輕人應該是上古末期的修士，甚至有可能還經歷過當初的那一戰，那是一個最黑暗絕望的時代。

在當時，敵人是那樣的強大，徒手就湮滅掉了群星，腳踏星河，粉碎萬物。

神道滋生出了無解的禁忌，並且，當時還沒有仙道一說。

那個年代的人們是真的眼裡看不到半點希望，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家園一天天的黑暗墮落，誰也不能將這座宇宙給托起來。

「我要修鍊，我要變強，我要修鍊，我要變強...」

正前方，那個年輕人像是魔怔了般喃喃念道。

下一刻，

對方卻又像是變了個人，語氣變得畏懼了起來，「不，不能再修鍊了，有大恐怖。」

寧明的眉頭漸漸皺了起來。

那個年輕人彷彿精神錯亂了般，斷斷續續的聲音令人毛骨悚然，「我要修鍊...不，不能再修鍊了...可我還是要修鍊...」

不得不說，這讓寧明感到了一陣異樣。

最後，他長出了一口氣，搖了搖頭，不再去理會這個類似鬼魂狀態的年輕人。

這是上古時期對方所留下來的禁忌。

目前還不清楚有沒有害，總之，自己剛才也遞出了一劍，沒能傷到對方，而對方也只是在那裡自言自語。

寧明收回心神，準備重新修鍊。

在這間石室中，黑石受到了極強的刺激，神道修行速度被提升了數十倍之多。

自己也已經來到了三品境後期，只差一絲就可衝擊二品境！

可就在這時——

那個年輕人突然轉過身，直勾勾地盯著盤坐在地面修鍊的寧明，「你為何還在修鍊？」

唰！

寧明原本收回的心神再次一亂。

但他還是沒有睜開雙眼，而是右手握住絕禁劍，隨時都將會揮出寂滅的一劍。

不過，那個年輕人沒有動作，只是緊盯著自己，像是等待一個回答。

安靜了少傾后，寧明倏地開口，「已經沒有辦法回頭了。」

在自己還很小的時候，在西嶺的那個小荒村時，村長爺爺和林左道就曾對自己說過神道的種種可怕之處，他們希望自己只做個普通的孩子。

如今想來，大概也就只有當時的村長爺爺他們才是真正的關心自己，這條路確實太過黑暗。

「是...是...你我都已經不能回頭了。」

聞言，年輕人身體搖晃了下，喃喃自語，「禁忌早已經種在了每個人體內，誰都逃脫不了。如今的修行，究竟是我們在變強，還是那些禁忌在變強？」

此言一出。

寧明的心志都紊亂了一下，真正感受到了什麼叫做不寒而慄。

自己之前將星辰比喻成是種子，把神道看作是最適合修鍊的體系之一。但如今看來，黑暗侵蝕后的星辰，恐怕更像是寄生蟲！

這讓寧明產生了一個十分大膽且恐怖的猜想...

「不。」

下一刻，寧明又清除掉雜念，不能被對方影響，「就算天地變了，一切都不同了，但我也絕不會改變。既然做出了選擇，就不能再回頭。」

「我要修鍊！」

寧明重新放下絕禁劍，隨後深吸了口氣，繼續開始修鍊。

可就在這時——

寧明卻又驚詫地發現，那個年輕人居然消失在了自己的「視野中」。

「嗯？」

寧明皺眉，覺察到了一些隱隱的不對勁，選擇重新睜開雙眼。

然後，他眼瞳一縮，看見那具屍體又躺在那裡，

並且，

那具屍體...變成了自己。

......

黑暗的石室中。

這裡存在有一個上古修士誕生出的修行禁忌，那具屍體曾被仙火燃燒過一遍，但等到自己閉眼睜眼后，卻再次出現...

此時此際，寧明坐不住了。

他看著自己的「屍體」，眼中全是難以相信，彷彿身處在一個夢境當中。

環顧四周，房間中空蕩蕩的，除了自己的那具屍體以外，之前那個上古年輕人的屍體卻消失不見了。

「這是發生了什麼？」

寧明又低頭，看著自己的身軀，發現很虛幻，就好似魂魄一樣。

我死了？

什麼時候死的？

寧明臉上掛滿了錯愕之色，任何人遇到這樣的遭遇都會懵逼。

「不！不對，和東玄星域時的經歷一樣，沒有邏輯可言。這種鬼事情，無非就只是想擾亂我的心智。」寧明迅速搖頭。

可接下來，讓寧明感到無比壓抑的是，無論是拿起絕禁劍，還是去觸碰自己的那具「屍體」，包括離開這個石室...

所有一切，自己通通全都做不到。

完全就是一個遊盪在三界開外的孤魂野鬼。

「不，這是假的！我的真身一定還在現實中修鍊！」寧明心情有些意亂，但理智還是在告誡自己，第一時間還在保持鎮靜。

可伴隨著時間流逝，

在這間封閉的石室中，一年、兩年、十年...還是百年？

黑暗中，自始至終都沒有一丁點聲音，比宇宙還要死寂。

寧明不知道到底過去了有多久，從一開始的心慌，再到後面的焦躁，平復，沉寂，最終心如枯木。

這個世界像是把自己給忘記了一樣。

別說是理智，在虛無的時間中，哪怕是存在都沒了理由。

「村長爺爺、大周王朝、軒轅凰、寧媱、天玄秘境...賈道...姬霄...至尊...啟明星...」

好似過去了萬年，寧明經歷了有史以來最難忘的一段歷程，心中的情感都像是被磨滅了，只機械、麻木地念著這幾個字眼。

他都快忘掉了自己是為什麼進來的這裡。

為什麼會被困在這樣一個黑暗的無間地獄中？永世不得超脫？更不再想自己到底是活著還是死了。

只有所謂的潛意識，亦或是本能，還隱隱記得那幾個字眼。

而就在這時，突然間，更加匪夷所思的一幕發生了。

砰的一聲，石室的大門應聲打開。

隨後，一個丰神俊朗的年輕人走入了進來，居然是之前那個死了的上古屍體。

「嗯？」

年輕人剛一進入石室，就看見了房間中的那具屍體，眉頭一皺，「運氣這麼倒霉嗎？這裡面居然存在有一個禁忌？」

而虛空中，寧明就站在這個年輕人的面前。如同一個孤魂野鬼，在經歷漫長的歲月過後，那張臉龐冷漠而僵硬，心都已經枯死了。

這一幕實在是有一種不真實的荒誕感。

年輕人盤腿而坐，剛一闔上雙眼，立馬就看見了站在自己面前的寧明，連忙驚恐地睜開雙眼，又看向地面上的「寧明的屍體」。

「怎麼回事？難道是禁忌？」

年輕人心悸不已，趕緊施展神通，破滅了那具屍體。

而就在那具屍體粉碎的瞬間，寧明猛地一震，竟是感受到了一種虛實交替，自身彷彿又活了過來。

「這...」

霎然間，寧明寂滅的眼眸，在此刻重新出現了光采。

並且，萬年時光彷彿只不過是彈指一瞬，自己的記憶重新變得清晰了起來。

那段漫長的經歷，只不過是一閉眼、一睜眼之間所發生的事。

「這就是這裡所存在的禁忌？」

寧明只覺得匪夷所思，心跳逐漸加快，好似捕捉到了什麼，「虛與實，生與死，睜眼與閉眼？」

「我要修鍊！一定要在這裡突破二品境！」

與此同時，那個上古年代的年輕人閉上雙眼，並再一次看見了「寧明」，但並沒有理會。

而這一次...

寧明看著這個打坐修鍊的年輕人，然後，同樣緩緩闔上了雙眼，「讓我看看你的真身吧。」

......

......

閉上雙眼，就什麼也看不見，是黑暗與混沌；

可睜開雙眼，就是真實的世界了嗎？

這一次，寧明真正地閉上了雙眼，卻在黑暗中看見了一團詭異的黑霧，散發著一縷縷不詳的氣息，令萬物凋零。

「終於...找到你了。」

寧明一語落下，踏上前去，隨後做出了一個令所有人都想不到的舉動。

他直接伸出手掌，去觸碰那團黑霧！

瞬間，黑霧翻湧，像是受到了某種強大的牽引力，分化出一縷縷禁忌之力，彷彿溪流般纏繞住了寧明的手臂，

並在最後被寧明給...盡數吸收！

唰——

伴隨著黑霧被寧明給吞噬，這個世界也終於破開了重重迷霧，被扭曲了的空間重新恢復正常。

映入眼帘的依舊還是那間石室。

只不過，

石室中發生了一些變化，地面上的那具屍體變換了位置，其實是位於角落中，早已經成了赫赫白骨。

這估計才是上古時期的三品境修士的真身。

「果然...」

寧明佇立在原地，黑髮下的眸子，眸光沉沉，「早在我進入這間石室的那一刻開始，就被這個禁忌所影響。」

「禁忌扭曲的不只是人，還包括現實世界嗎？」

不同於畸變怪物，殺了也就殺了，這樣子的禁忌也實在是麻煩，難以用正常的認知去解決。

好在的是，

自己在最後關頭，在虛幻中閉上雙眼，反而是找到了那團詭異黑霧，並將其吸收！

如果不那樣做，自己恐怕有可能會被困死一輩子。

「虛與實的交替，睜眼與閉眼之間。」

驀然間，寧明抬起右手，自語道，「這一禁忌似乎比幻術更加強大，可以扭曲一方小天地...」

這讓寧明有些意外之喜，但倒也算是情理之中。

畢竟，不同於其他修士，自己要是遇到了禁忌，只要能解決，那就是一項強大的技能！

而這一上古禁忌也很特別，遠超出一般幻術的強大，並不只是單純影響的個體的神智。

「與當初的鬼眼完全不在同一個層次上。」寧明說著，遞出一縷仙火，徹底將那具上古枯骨給燒成了一團光。

待到這時，對方就是真的被抹去了，不會再出現在自己閉上眼后的世界中。

並且，

寧明還有預感，只要等自己後面吸收了這一股禁忌能量，眼睛一閉一睜，四周的天地就能從虛幻化作真實，從真實化作虛幻。

這一禁忌手段，實在也太逆天了！

就像是神話故事中的燭九陰一樣，眼睛一睜開，黑夜變白晝，眼睛一閉上，世界就會陷入了黑暗的長夜。

「這就是高階的星辰法則被扭曲后的禁忌神通？很好。」

寧明暗暗攥拳，實力再次變強，心情有些振奮。

而就在這時——

伴隨著鐵鏈晃動的聲響，一道低沉且病態的聲音至其心底間傳出，「快，快繼續修鍊吧！我也已經迫不及待了...」

【作者題外話】：等下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