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3章 道與路（三）

三千大道，並不是說大道只有三千個，三千意味著的是無窮。

要在浩瀚無垠的汪洋中，尋找到最適合自己的那一滴水，談何容易？

那幾個天機宮弟子早已進入了各自的秘境，在感悟他們的大道，一點一滴地積累道痕。

寧明卻仍然行走在古路上，獨自一人，探索著前路。

轟！

神焰騰起，席捲天地，足以焚燒九重天，要將一切都化作灰燼，直至虛無。

這裡是一個只有火焰的煉獄世界。

寧明在其中被燒的全身焦黑，幾乎快要乾枯。

「好強的火焰道。」寧明不是火焰道的修士，在這裡受到了非同尋常的重創。

這裡的火焰遠比當初修鍊灰燼法的仙火更加恐怖！

若在這裡待上一段時間，一定能在體內刻下火焰道痕。

可最後，寧明還是再次選擇了離開。

他繼續上路。

時間逐漸流逝，自己經歷了差不多五十多個悟道秘境，看見了許多不同的風景。

有的是勃勃生機的蒼茫山林；有的是雷霆滅世的禁區；還有的是陰森森、宛如黃泉陰間般的鬼地方...

在其中，有的大道讓寧明印象深刻，差點就停留下來。但最終還是缺少了點什麼，自己的道心並沒有產生共鳴。

而伴隨著行程加深，後面的秘境等級上升，危險程度也在提高。

丁級的悟道秘境沒有任何難度。

但丙級的悟道秘境，像是神焰、天雷、劍氣等道意就能夠刺傷自己的肌體了。

寧明也漸漸感受到了棘手，但腳步並未停下。

「我一定要尋到我的道！」

寧明在這條路上不斷深入，那雙眸子愈發的明亮，胸膛中逐漸孕育出了道心。

......

外界，天機宮深處。

這裡是一座神秘的道宮，並不存在於現世當中，涉及到了空間之道。

道宮中，趙良此刻恭敬地弓著身子，前方佇立著一道有些模糊的人身。

「那個寧夜已經進入了悟道秘境，另外，他走之前問了我許多，似乎並沒有想好要修鍊的大道。」趙良開口道。

那人問道，「當真？」

趙良想了想，道，「看他當時的樣子，不太像是偽裝出來的。」

頓時，那人思忖了片刻。

因為前面選拔大會上的事，天機宮高層一直都在盯著寧明的一舉一動。

但眼下，疑點出現了。

如果真的是敢潛入天機宮的天庭餘孽，那麼，對方的前路一定是非常明確的，不可能連修鍊什麼大道都不知道。

當然，這也有可能是寧明故意裝出來的，為的是裝作普通修士，混淆試聽。

「東夷天下有關他的記錄，很少很少，就只與乾州的一個城主有關。」

那人說道，「此子依舊存在有很大的疑雲，繼續關注。」

趙良點頭道，「在下會一直盯著他的。若真是天庭餘孽，那麼，在下一定可以在他的身上，挖出最後的天庭老巢！」

「下去吧。」

話音落下，

趙良退出道宮，出現在天機宮中，並望向那座悟道的恢宏天闕，目露思索。

寧明加入乾坤宮最重要的道宮，這背後是天機宮有意為之。

同時，趙良交給寧明進入悟道秘境的令牌，也是想讓對方快點突破到九重天，到時候才可以執行任務。

「等吧。」

趙良在心中自語，「等那小子悟道結束，突破九重天後，到時候就能試試他究竟是不是天庭派來的了。」

......

古路上。

寧明也不清楚自己究竟走了多久，大概已經過去了四天左右。

自己應該也走到了後半段。

如今再進入的秘境全都是乙級，難度相當的高，一般修士很難能在其中待上太長時間。

期間，寧明有碰到過幾個天機宮的弟子。

他們在秘境中閉關，見到自己時，大多有些納悶。

其中一名男子還與寧明簡單交流了一會兒。

「我還在尋道。」寧明並未隱瞞。

對方皺眉，「你難道不是某個道統，或者某位大能栽培出來的嗎？」

作為諸天的頂級天驕，他們一生下來，道路基本就固定了。

長輩們會在一開始就朝某條強大的道路上去引導。

「並不是。」寧明搖頭，「我只是一個普通人而已，並沒有人告訴我要修鍊哪條大道。」

後續，雙方又聊了幾句。

得知寧明其實能修鍊火焰道、劍道、雷霆道、疾風道、殺戮道時，那人驚訝不已，「這些大道都很厲害啊，你為何不選擇？」

「都沒有什麼感覺。」寧明道。

對方說不出話了。

本還以為寧明遲遲沒有悟道，是因為資質的問題。未曾想，擺在他面前就有十幾條強大的大道，但他卻並不想踏上去。

「差不多到頭了。」那人說道，「這裡已經是乙級的秘境了，再往後的秘境，就不是我們能夠嘗試的了，會有隕落的風險。」

寧明沉默。

那人也不再多言，重新闔上雙眼，感悟自己的大道。

寧明退出了那個秘境。

他重新站在古路上，望向前方，然後又回頭望去。

「到頭了嗎？」

寧明自語。

前面的幾個秘境都在乙級以上，是諸天歷史上的有名禁區。

其中的大道非常特殊，道意相當恐怖，絕不是一般生靈可以嘗試的。

寧明倒不是太在意危險。

主要是後面的秘境也不多了，可自己還是沒有尋到滿意的大道。

寧明忽然失笑了聲。

感覺就像是找要陪伴一生的道侶一樣，很難有一見鍾情，並能和諧到老的。自己的路，同樣不可能合心合意，往往就得要勉強。

「繼續吧。最後幾個秘境，再看看。」

寧明倒也洒脫，他繼續前行，無懼危險，只想尋到最適合自己的一條路。

但不久后，

寧明就傷勢慘烈地退出了一個秘境，全身都在淌血，連元神都差點裂開了。

「甲十七，蒼生道秘境。」

寧明帶著餘悸地看了眼那個秘境的入口。

那個秘境中，什麼也沒有，只有潮水般的聲音。像是數不勝數的生靈，在哭泣，在大笑，在哀嚎，在祈禱...

那些聲音如江河般奔流入自己體內，差點就撐爆了肉身與靈魂，一條命幾乎要丟在其中。

「蒼生道。」

寧明心驚，這條道絕不是常人能夠修鍊的，相當恐怖。

「不過，很特別！」

緊接著，寧明又眼睛亮了起來。

他在這條大道上找到了一些自己想要的感覺。

並不是因為強弱與否。

而像是自虐一樣，這條大道的難度極高，讓自己有很難掌控的感覺。越是難，小魔王就越有挑戰的慾望！

因為只有這樣，自己才能夠盡情燃燒一切的潛能，綻放出最璀璨的生命火花！

「繼續再看看！」

寧明再次前進，內心重新興奮了起來。

前邊還有好幾個甲級秘境，其中的大道一定更加特別，不知能帶給自己怎樣的挑戰與驚喜。

撕拉——

在下一個甲級秘境中，寧明剛一踏入其中，瞬間就被斬成身裂，前所未有的恐怖。

那片天地中只有一道劍痕。

但並不是劍道，

而是...趙良口中諸天最強的三個大道之一，極致之道！

那道劍痕是一位極致之道的大能，揮出的一劍，其中的道意凌駕於所有一切之上。

在諸天，極致之道也近乎於神話，據說更像是無限之道。所謂無限，即是一個生靈無法想象的領域。

「好！」

這下子，寧明全身細胞都活躍了起來，像是一頭嗅到了鮮血的鯊魚，很有一種本能的衝動。

同時，寧明還感受到，這股道勢與天機宮大門中的那股道勢一樣。

也就是說，

自己體內的黑石與一位極致之道的修士有關！

「再看看！」

寧明極度興奮，彷彿已經看見了一頭無比優秀的獵物，足夠讓自己出手了。

但，前面還有幾個秘境，自己還要再去見識那幾個特別的大道。

寧明按捺住激動，繼續前行。

路就快要到頭了。

寧明再次進入一個甲級秘境。

讓他震驚的是，這個秘境居然還有生靈，是一座人間城池，其中有上百萬之多的普通人。

在其中，自己還喪失掉了所有法力，淪落為了一個普通人。

甚至還莫名其妙有了一個身份，一個普通的農夫。

自己身邊有了一個妻子，還有幾個孩子，十分弔詭的經歷，難以理喻。

寧明起先慌張，想盡了一切辦法，但最終只能接受這一切。

他在那裡生活了幾十年，好不容易等到了死，兩個孩子長成大人，陪伴自己在病床上度過了一生，

但一切卻並未結束。

自己又變成了一個嬰兒，從一戶商賈人家出生，再次經歷了上百年的歲月。

不斷的生死輪迴...

自己經歷了人世間的所有，有凄慘的乞丐一生，有富足的商人，有惡貫滿盈的山賊，還有一路稱帝的王者。

寧明都快以為自己出不去了，逐漸忘卻掉小魔王的身份時，

其腦海中的黑石「嗡」地一聲震，這才猛然驚醒。

寧明體內重新有了法力，趕緊飛升到高空，險之又險地退出了這個秘境。

「呼...」

重返古路后，寧明大口喘氣，一時間後背全被冷汗浸透了。

這是從未有過的經歷，超越了前面的任何大道，比遭遇極致之道更加可怕，太過匪夷所思！

「紅塵道。」

寧明輕聲自語，那雙眼眸，一時半會兒都沒清明下來。

他盤坐在地，花了很長時間才調整過來，最終起身，擺脫了一切影響。

「...厲害。」

看著紅塵道的秘境入口，寧明眼中產生了些許懼意。

要知道，小魔王前面就算被極致道意差點抹去了生命都沒有過懼意，反而更想要挑戰。

「這條大道不是難，而是會影響修士，若無法擺脫渾噩，下場無法想象。」

寧明的心跳逐漸加快。

他原本還以為大道就是修行體系，就像是灰燼法一樣，只要能修鍊成功就行了。

但如今看來，大道遠沒有自己想的那麼簡單。

寧明首次感受到害怕，不想去染指那條紅塵道。

回到古路上，

寧明平靜下來，看著最後那幾個秘境，眸光閃動，「天機宮說的沒錯，有的大道確實危險，連染指都會有危險。」

「若不是黑石，我恐怕就在紅塵道中走不出來了。」

顯然，後面幾個甲級秘境無與倫比的恐怖，自己並沒有十足的把握能踏入其中再安然退出。

另外，前面也有好幾條大道讓自己升起了全部的激情。

古路上，寧明一個人佇立著。

他回頭望去，眉頭微凝，在考慮要不要修鍊極致之道或者說蒼生之道。

「寧明...過來...來...」

而就在這時，一道幽幽的聲音忽然飄了過來。

寧明整個人猛地一僵，好像冰涼的蛇爬上了脊背，大腦一片空白。

他無法想象地望向古路前方的一處秘境，眼中全是驚悚。

有什麼在那裡面呼喚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