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1章 祭奠與亡魂的歸來

伴隨著最後的大爆炸，黑暗擴散而出，整座宇宙徹底陷入了死寂當中。

「這下...是真的結束了嗎？」

有人目光獃滯，等到許久后，也沒有動靜傳來，這才哐當一聲地摔倒在地面。

沒有劫後餘生的喜悅，大家的心就像是麻木了。

也有人在對天大吼，滿臉熱淚的嘶吼，質問上蒼為何要如此對待自己。

這一次劫難死了太多太多的人，一個個神聖教庭都變成了血紅色，那些輝煌的宇宙大星幾乎全都被打成了四分五裂，星海中隨處可見破碎的血肉，甚至都拼湊不出一具完整的屍體。

宇宙各地都有人在悲呼，每一個家庭基本都有青壯者死去，那些幼小的孩童早早就沒了父母，以後的人生註定有所缺失。

更讓人難以忍受的是，那些白髮人送黑髮人的人間慘劇。

「兒啊！你快回來吧，母親沒有你活不下去啊！」有太多的老嫗哭的撕心裂肺，聞者落淚，見者傷心。

還有一些人在星空戰場中尋找著至親的屍骸，他們滿身是血，雙手捧著一堆分不清誰是誰的屍骨，仰天長嘯。

「姬氏王朝被毀了，太古仙庭也葬滅了，還有星盟，都被打崩了嗎...」

天樞星之主闔上雙眼，像是不忍看見這一幕幕慘劇，實則是在察看宇宙的現況。

結果讓他心頭劇顫。

在那幾個異界修士的無情屠殺中，這座宇宙的生靈少了有整整七成！

更加損失慘重的是，在這七成的人口當中，大部分還都是這座宇宙最頂尖的那一批神道強者。

這佐證了一句古話，善戰者歿於殺。

「他們並不是高估了自己，他們是...家園被逼到了絕境，敵人殘忍地屠殺同胞，只有青壯者才能拿起武器反抗啊。」這尊神的眼角緩緩流出了淚水。

神明是眾生意志的顯化，而如今，在整座宇宙的傷與慟中，諸神也在悲嘆，消沉而又頹廢。

但就在這時，天樞星之主突然睜開雙眼，當中又出現了新的光采。

唰！

祂突然消失，再次出現時，來到了一片倖存者們集結的地點。

「哇！哇哇！！！」

在這裡，竟有嬰兒的啼哭聲傳出，居然是出生在這種時刻的孩子。

許多的女子都圍在一個婦女的四周，在幫她接生。

「好！好！活下來了，是個小男子漢，母子平安！」

隨著啼哭聲，人群沸騰了起來。

天樞星之主降臨后，更是引起了一陣劇烈的喧沸。

尤其是那個婦女，滿頭大汗，強忍著劇痛也要下跪。

「不，不可。」天樞星之主連忙制止，然後看著那個在婦女懷中哇哇大哭的嬰兒，詢問能不能自己抱抱對方。

眾人誠惶誠恐，當然不會拒絕。

說來奇怪的是，那個嬰兒在天樞星之主的懷中，居然一下子就停止了啼哭。

唰！

天樞星之主更是不惜消耗神力，讓這個嬰兒睜開烏黑剔透的眼睛，第一次看見了這個悲慘世界。

旁邊，那個婦女在擦拭眼淚。

她只是一個普通女人，而且孩子的父親、爺爺都死掉了。

她不知道這個孩子是否應該來到這世上。

「新的生命...是的啊，我們這座宇宙並沒有被滅絕，還有火種在延續。」天樞星之主則在喃喃自語。

生命是世間最偉大的奇迹。這個嬰兒的誕生，就像是一道新的曙光，照進了這座黑暗的宇宙當中。

「孩子的父親姓什麼？」天樞星之主看向那個婦女。

對方連忙答道，「他姓王。」

天樞星之主又用詢問的口吻，對婦女道，「那我為這孩子賜名王啟牧可好？」

神明賜名，這當然是最大的幸事。

「既然這樣，那你以後就叫王啟牧了。光前啟后，牧守一方。你可喜歡？」天樞星之主看著懷中的嬰兒。

後者竟發出了銀鈴般的笑聲，令四周的人群驚訝無比。

是的。

無論這座宇宙現在究竟有多麼的凄風血雨，死去的人有多少，

但就算是在此時此際，宇宙各地仍有新生兒降臨，為這個文明源源不斷地注入新的血液。

「故事還在進行。」

天樞星之主重新來到了星海中，一顆星星閃耀在宇宙。

就和過去無數個日夜一樣，祂一邊守護，一邊見證著這些弱小的生靈。

異界修士的屠刀，只是給這座宇宙斬了一道無法撫平的傷疤，但還沒能完全切斷這個文明的性命。

有人抱著親人的屍骸，在故地獨自孤守，想要回到過去；有人在默默調養，想要癒合心靈的創傷。

也有人已經行走到了那些破敗的古地，尋找一本本古籍、仙道冊子，接下來會接續上上一個文明，繼續這座宇宙的發展。

在這一天，歷史就已經開始了新的翻篇。

......

......

有人沉浸在悲傷中，度日如年。

但事實上，浩劫過後，宇宙中有太多太多的事要做。人們要在廢墟中尋找可用的物品，要尋找新的適合居住的行星，還要祭拜那些英魂...

總有生者要忍受傷痛，負重前行。

就這樣，時間在飛快地流逝，宇宙中的變化也越來越大。

轉眼就是三年過後。

第一個被重建好的是北河星域。

許多人都入住了進去，那片原本被鮮血染遍了的星河再一次輝煌了起來。

姜家、風族、贏族這幾個遠古世家也暫時入駐了北河星域。

至於為什麼沒有選擇滄溟星域？

因為在最後的黑暗大爆炸時，由於靠近東玄星域，滄溟星域受到了極其嚴重的污染，已經完全不適合居住了。

「嗚嗚......」

這一天，宏大的鐘聲響徹北河星域，到處都有生靈在哭泣。

這是在祭拜三年前的那場劫難中的先烈。

姜離站在姜家的人群前列。

如今，姜家也不復當初，人數不足往日的兩成，大多還都是老弱病殘。

姜離一身縞素，臉龐上似乎很冷漠，實則不過是強裝出來的。

讓人難以接受的是，她現在就是姜家中的最強者了。

儘管姜星淵活了下來，但卻傷到了本源，如今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睥睨星河的年輕至尊，連鬍渣子都長了出來，蒼老了許多歲。

旁邊，軒轅凰才能落淚，失魂落魄地喚著那些人的名字，「姜隱叔...二長老...還有大爺爺...」

兩個孩子此刻也紅了眼眶。

作為哥哥的寧離歌牽著妹妹寧歡的小手，和她母親一樣，哪怕心裡很痛，但仍然作出一副堅強的模樣。

星空中，喪鐘聲經久不息。

哪怕過去了整整三年，但人們還是忘不掉記憶里那些鮮活的人，忘不掉那些不屈的怒吼。

有的人還能被祭拜，譬如姬氏王朝還有幾個皇子活了下來。

而有的人，那一脈全體上下都沒了。

譬如司天欽。

他的家鄉，那片星系盡數覆滅，這位年輕至尊和他的師傅也一起死掉了。

還有那個天生劍靈之體的趙甲，同樣是被宋婉一招秒殺。

忽然，姜星淵將手裡的酒水灑向星空，發出一聲感慨，「司兄，趙兄，望來世還能再與你們一爭高低。」

另一邊。

寧歡突然拉了拉寧離歌的手，極小聲道，「哥哥，父親現在究竟怎麼樣了？我們到底要不要祭拜他啊？」仟韆仦哾

說著，寧歡就準備要將手裡捏著的紙花撒出去。

「別！」

寧離歌整個人都驚了，趕緊抓住妹妹的手，「父親他還沒死呢，你怎麼就要祭拜他了？」

都說女兒是父親的貼身小棉襖，可向來叛逆的寧離歌都不敢想這樣大逆不道的事！

「我懷疑是媽媽她們在騙我，萬一父親要是已經死了，我們不祭拜他的話，他一個人在那個世界會不會很難受？」寧歡委屈巴巴，眨巴著晶瑩的大眼睛，眼淚就快要落下。

寧離歌雖然也有這樣想過，但還是緊抓著妹妹的小手，「現在還是不要了...」

「實在不行，我們等下回去了，私底下給他祭拜祭拜。」

咚~

鐘聲經久不息地回蕩著。

這一天，那一戰的殤再次浮現，人們放下了手裡的所有事，全都沉浸在了往日的悲傷當中。

......

這裡是萬星界。

諸神又將這個虛擬宇宙給重建了起來，留給未來的天驕成長。

星雲繚繞，混沌瀰漫，這裡是萬星界的核心地帶，一片神秘的星空當中。

此刻，這片星空的正中央佇立著幾道人身，無不散發著至高氣息，每一道都像是宇宙的一部分本源。

祂們圍繞著一具殘破的人身，彼此眼神都凝重到了極點。

那便是寧明了。

都過了整整三年，可寧明還是當日的模樣，沒有絲毫變化，儘管始終都有生命氣息，但卻虛弱至極。

諸神看著寧明的腹部。

那裡閃爍著幾道燦爛的霞光，每一道都像是仙劍，刺在他的肉殼中。

「黯淡了許多。」忽然，陳老頭開口，「如果不出老夫所料的話，這霞光應該就是導致寧明遲遲復甦不過來的原因所在。」

「儘管我們全都對這霞光束手無策，但比起三年前的時候，霞光明顯變得黯淡了。」

話音落下。

玉衡星之主道，「也就是說，等到霞光徹底黯淡過後，寧明就有可能醒過來？」

「只是可能，誰也不確定。」陳老頭無奈一嘆。

祂們只是這座宇宙的神，而寧明如今從裡到外都是諸天大道的凝聚。

咚~

就在這時，萬星界中也響起了鐘聲，萬星界也有祭拜活動。

鐘聲悠悠，一下子就把諸神拉回到了三年前的時候，彼此的心情全都壓抑到了極點。

「異界修士失敗了，不知什麼時候就會捲土重來。」

「我等也已經堅持到了極限，就連紫微星之主如今也...」

陳老頭看著那具雄健的身軀，目光中透著無盡的懇求，「寧明，求求你了，快醒來吧。」

三年過去了，宇宙的變化很大。

除了北河星域以外，另外又有幾座星域就快要重振。

原本被巨頭壟斷的宇宙局面被打破后，各方勢力得到了全力發展的機會。尤其是現在神道已經徹底沒落了，仙道正在以極速崛起。

哪怕人口在那一大劫中被屠戮了整整七成，但歷史是循環往複的，現在，宇宙各地隱隱又出現了繁榮的跡象。

可以預見，往後的幾十年，這座宇宙或許就會迎來一個盛世。

只是，危機一直都在。

尤其在最開始的那幾天，諸神時時刻刻都擔心著異界修士會再次出現。

儘管那樣的事並沒有發生，但大家並不清楚背後緣由，始終都提心弔膽。

由衰落再到昌盛，這個文明目前還在修養的階段，但等後面一旦欣欣向榮了，異界修士在那時降臨，再次屠戮人間...

那絕對是誰也承受不住的一幕。

現如今，諸神只有將希望寄托在這具殘破的人身上。

咚~

祭奠亡魂的鐘聲再一次傳來，又像是新年的號角，人們即將辭舊迎新，邁向新的未來。

忽然間，寧明的軀體動彈了一下。

諸神立馬瞪大眼球，緊張到連呼吸也不敢有。

「不要死...」

在長達幾年的黑暗中，寧明感覺自己的靈魂像是浸泡在血水中，既有同胞的鮮血也有敵人的血，還有自己的，粘稠到睜不開眼。

他一直都停留在那一刻，戰到了力竭，喋血了太多太多次，吸收了太多的黑暗禁忌，真的撐不下去了。

敵人的屠殺，同胞的哭喊，萬道的鎮壓，就連禁忌道也要讓自己淪為怪物...

種種壓力湧來，讓他真的承受不住了，不想再走下去了。

但，腦海中一直都有熟悉的聲音，拼盡全力也想把自己從那種泥潭中拉回來，「寧明不要死！」

滴答...滴答...

那聲音讓寧明又想起了當時的感覺，有一滴又一滴的雨水打在了自己的臉上，滋潤進自己乾枯的心房。

這讓寧明的心臟重新變得鮮活了起來，浮現出的人和事也越來越多。

元星上的那些人怎麼樣了？軒轅凰和姜離她們呢？黑暗禁忌仍然籠罩著這個大界。

還有諸天，儘管自己回來前布置了一個手段，但仍然無法確保天機宮不會採取下一步行動...

他想要醒來。

只是，靈魂剛有衝動，一陣撕心裂骨的痛楚就傳來，像是有一把把匕首刺在自己的形神中。

這是極致道勢的影響，是真的有十幾把誅仙劍被封印在自身的禁忌道體內。

別說動用力量了，哪怕是想要醒來，靈魂稍微一動就有要被撕裂的危險。

一直過了三年，也就是在今天，霞光才因為黑暗禁忌的不斷侵蝕，黯淡了些許。

咚~

宇宙中祭奠先烈的鐘聲再一次傳來。

在某個星球的山廟中，寧離歌在和寧歡偷偷地祭拜父親，妹妹寧歡在抽泣，寧離歌則鏗鏘地說道，「以前是我錯怪你了，你算是一個好父親。也過去三年了，你就放心的去吧，以後我會替你照顧好母親和妹妹的...」

也就是在這一刻，寧明強忍著撕裂心神的極致道勢，他睜開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