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3章 香火與詭異的神佛

自己腳下的這顆行星名叫啟明一，屬於是啟明星的衛星。

明媚的陽光下，地域遼闊，群山連綿起伏，雲蒸霞蔚，看得出一種龍虎之象。

這顆星球的自然景貌，可以看出有很多人為的痕迹，但伴隨歲月變遷，那些人為搬來的山嶽、湖泊都將逐漸淪為天然。

此刻，寧明因為血緣感應，降臨在了這顆星球上，目睹這顆星球的人和物，很有一種感慨。

異界的入侵才過去三年，在這顆嶄新的星球上，自己看見的是一派欣欣向榮的全新風貌。

不過，前方的那間佛廟中，進進出出的人群正在緬懷當年犧牲的英烈們。

那種氛圍很濃郁，說明這座宇宙的傷疤仍在隱隱作痛。

寧明也已經得知，在當年那一戰中，全宇宙有數十位神環境的強者都戰死在了星空。

最強大的那一批神道強者幾乎全絕滅了。

若是不以人的角度來看待，老一輩的強者隕落，這給新生代的年輕人騰出的位置，眾生有了極大的發展空間。

但，哪怕是寧明也有些黯淡神傷，無論是賈道的冥火宮也好，還是姬霄的姬氏王朝也罷。

記憶中的那些人，即便他們曾是自己的生死大敵，如今全都凋零了，變成了舊時代的符號。

如今也不過二十八歲的寧明，忽然一下子就感覺自己變老了。

咚~

鐘聲悠悠，佛音傳誦。

有幾個披著袈裟的和尚在念誦往生咒，在裊裊升起的煙氣中，如夢似幻，依稀像是浮現出了那些故人的模樣。

佛廟內外，無論是普通人還是修士，此刻都在暗自神傷。

讓寧明有些沒想到的是，此地也有些人在祭拜姬氏王朝的那位帝皇，包括那幾位王爺。

這些人是曾屬於姬氏王朝的子民，亡國后，心中有太多的悲痛與思念。

而毫無疑問的是，只要在當年站了出來的那批人，如今都是各族的英雄，被生者牢牢記住。

寧明靜靜地看著這一切。

如今的他，早已不再是那個初出茅廬的小魔王，對於自己和姬氏王朝的那些恩怨也看淡了。

「我等下也進去給他們上柱香吧。」這樣想著，寧明失笑，感嘆世事真是複雜多變。

下一刻，寧明的神情驟然間就變了。

他發現了那對特殊的兄妹，尤其是不敢相信的看見，當中那個少年居然長得和自己足有七成相似之處！

包括那個少女也和自己很像很像。

「這......！」

寧明差點就張大了嘴巴。

他趕緊在記憶中尋找自己年少時的那些風流往事。

這下是真的被嚇到了，生怕年輕時候不懂事，到處播種，怕丟臉啊。

過後，寧明才鬆了口氣。

自己還是挺潔身自好的。

一路走來，儘管有過交際的女子不少，其中傾國傾城、嫵媚眾生的人間絕色也有，但自己就只與兩個女子結下了果實。

自己的兒女絕對不會到泛濫的地步！

寧明放鬆下來后，看那對兄妹的眼神就柔和了許多。

那個少年穿著白色錦袍，外表看上去並不華麗，但內里卻透著金貴。看骨齡有七、八歲，身材卻已經長得相當挺拔，臉蛋子也長開了，英俊非凡。

「嗯...不錯...有為父當年的幾分風采...」

見孩子都這麼大了，而且還沒有長歪，寧明高興得不行，明面上還是端著架子，但臉上已經遏制不住地洋溢出了笑容。

再看那個女孩，

寧明估摸著，對方應該是小鳳凰生出來的。

因為她和她娘一樣，臉蛋微圓，還都有一雙極好看的杏花眼，水靈靈的。

此刻，妹妹被哥哥帶在身後，就像是跟班似的，往佛廟裡擠。那小臉上略帶委屈的神情，看得寧明的心尖都快化了。

「這是在幹嘛呢？」

因為小女兒，寧明很想要立馬出現，但又好奇他們這是要幹什麼。

緊接著，寧明臉上的笑意就僵滯住了。

那張臉的顏色甚至都在變化，一陣青一陣白，就和吃了毒蘑菇一樣。

「來，給你一根。」

佛廟中，哥哥寧離歌找老和尚買了兩根香，又遞給妹妹一根，「等下一起給老爹上香，咱就祝他在那個世界能過的好一點。」

寧歡小聲地「哦」了下。

對面的山上，寧明近乎於石化。

分明是充滿愛和暖的四月天，自己的心卻瞬間拔涼拔涼的。

這尼瑪，老父親好不容易才清醒過來，而且還強忍著極致道勢撕裂的身軀，第一時間跑回家，結果卻看見自己的好大兒都在給自己上香了！

唰！

寧明的臉瞬間黑了下來。

他變化樣貌，然後朝著那個位於半山腰處的佛廟趕去。

剛一臨近，寧明就察覺到了什麼，望了眼佛廟上空，眼神微變，「哦？這是...」

「施主也是來祭奠故人的嗎？可需要購買香火？」一個老和尚忽然走了上來。

「我是過來吃香火的。」寧明沒好氣地回了聲。

老和尚頓時就錯愕住了。

寧明直接走進佛廟。

這裡香火鼎盛，客人還真不少，男女老少皆有，其中還有一部分是修士，無論是誰，全都神情虔誠。

寧明簡單留意了下，發現現如今的這些修士，差不多都是主修的仙道了。

不多時，寧明就進入了大殿，裡面只有一尊大佛，通體鍍了金，看起來神聖莊嚴得很。

煙氣繚繞當中，那尊佛像若有若無間還有一股威壓，並不是心理因素，而是真實存在的。

當然，這種威壓一般人感受不出來，就算是修士也很難，因為和神明的氣息較為接近。

寧明微微皺眉，在其中又發現了一絲隱藏更深的禁忌氣息。

隨即，寧明就鬆開了眉頭，輕呵一笑。

佛像前共有八個蒲團，此刻，八個人都跪在上面，點上香，並認真地膜拜。

自己的兒子和女兒就在正中央。

「拜完了的話就麻煩起來，讓一讓。」

忽然，寧明通過神識傳音，讓旁邊的一個普通婦女滿臉驚愕地站了起來。

順手而為，寧明又在暗中為其渡入了一股靈力，一下子就讓她年輕了幾十歲，滿面紅光。

「感謝佛祖！感謝佛祖！」婦女卻以為是佛祖顯靈，猛地磕了幾個頭，然後不敢耽誤，連忙起身離開。

一旁，寧歡正準備拜佛，見著此幕，不由地驚訝。

其他人也詫異至極，發現了婦女的變化。

就連那些修士都不敢置信，難不成這個受眾人膜拜的佛也真的誕生出來了？

就在這時，寧歡的眼中突然出現了一個黑衣男子。

對方坐在了自己旁邊的蒲團上。

說不出來為什麼，寧歡心裡有種莫名其妙的感覺，便多看了對方几眼。

對方居然也在打量自己，甚至還是在打量自己的全身上下，目光停留的時間有些過久了。

寧歡本能地蹙眉。

娘親說過，出門在外，要小心那些陌生人，這年頭的壞人可不少。

另一邊，寧明眉眼溫柔地看著自己女兒，結果對方卻忌憚地轉過了頭。

這又讓這位老父親愣了下。

「也是，小心謹慎是好事，不錯不錯。」寧明也明白對方的戒備，轉念一想這是好事才對。

忽然，寧明主動開口，對寧歡問道，「小姑娘，看你這麼小，請問你們這是祭拜誰啊？」

寧歡沒想到對方還主動搭訕了，但還是脆生生地答道，「我和我哥哥這是在祭拜我們的父親。」

寧明：......

得！

這居然還真是要給自己上香的！！

「你們父親？」寧明強忍住心頭的不適感，想知道自己的子女對自己是怎麼看的，「他死了嗎？」

「嗯...」

說起此事，寧歡就露出了悲傷的表情，低垂著小腦袋，一邊上香，一邊低落地說道，「自從那場大戰結束后，他已經三年多都沒有消息了。」

見狀，寧明的心隱隱作痛，差點就直接說了出來，並把自己的小女兒給抱在懷裡，說父親還活著，不要傷心難過。

不過，寧明又知道：

自己如今在宇宙中是何地位？是超越神明之上的主宰！

作為自己的後人，這對兄妹的身份地位已經不能用帝子、帝女來形容了，哪怕是玉衡星之主她們都得要對他們倆和顏悅色。

這當然是好事。

但，起點太高了其實也不好。

如一生下來就被內定成年輕至尊的夏夢之流，她們骨子裡會養成一種天然的高高在上。沒有過挫折，就不會有成長。

寧明自己就是從底層一次次拼搏上來，

他絕不想自己的後人乘在自己這棵大樹下，平日里一遇到什麼事就說「我父親是誰誰誰」。

寧明還想再繼續試探一下。

正在這時，寧歡左側的寧離歌，插好了香，並朝寧明看了過來，「我說，大叔你哪兒冒出來的啊？和我妹妹聊這麼多幹什麼？」

寧明表情一僵。

大叔？

小兔崽子，等下有你好受的！

寧明強忍著火氣，又故意冷哼一聲，「小朋友，你可知我是誰？我看你連毛都還沒長齊，語氣就這麼不懂得尊重長輩？是平日里在家裡無法無天慣了？」

「我這是哪裡把你惹到了不成？」寧離歌覺得奇怪，對方好像是故意找茬似的。

他又道，「算了，我兄妹倆只是來啟明一遊玩的，平日里也不喜歡和外人打交道，尤其是我妹妹個性內斂，有什麼話我可以和你聊。」

這話還算不錯。

看樣子姜離她還是沒把自己的兩個孩子養成驕縱的個性。

寧明的語氣也鬆弛了下來，「你們來這間佛廟是在祭拜你們的父親？他也是死在那場大戰中的一位英雄嗎？」

「嗯。」寧離歌點頭，並沒有多說。

「既然是英雄，那確實該敬拜。不知他是誰，我或許能有一些印象。」寧明想要套話。

「沒必要說。」寧離歌卻淡淡地說道，「也談不上是什麼英雄吧，要不是...反正他當時差點還畸變了，沒什麼好對外講的也。」

唰！

寧明內心瞬間就被什麼給堵塞住了。

「看你也不像是凡人，怎麼來這裡祭拜，連根香燭都不捨得買？」寧離歌忽然發現寧明並不准備點香。

寧明沒有回應。

「莫名其妙。」寧離歌嘀咕，然後偷偷告訴寧歡，不要和這種搞不清楚的人說話。

「嗯嗯。」寧歡點頭，很聽哥哥的話。

二人開始拜佛，動作談不上虔誠，並不是很信這玩意兒，只是求一個心安罷了。

但剛拜完，寧離歌抬起頭時，整個人就錯愕了。

只見，

自己面前的蠟燭燃燒所散發出的一縷縷香火，居然飄向了自己妹妹旁邊那個男人的鼻孔間。

「哥...哥...這...」

寧歡同樣傻眼了，不敢相信地看著自己面前的香燭，同樣在被對方給吸食。

這可是自己孝敬給那個世界的父親的啊！

她匪夷所思地看向寧明。

寧明盤坐在蒲團上，就像是吞雲吐霧的龍一樣，一股股粗壯的香火宛如河流般，匯入進他的體內。

「喂！你想找死是不是！」寧離歌唰地站了起來，又驚又怒，挽起袖子就要動手了。

「小朋友，別這麼急躁，等下你就明白了。」寧明表情很平靜，其體內霞光陣陣，煞是奇異。

「不管怎麼說，兒子孝敬給我的東西，味道還是不錯的。」寧明就和抽煙一樣，對這香火氣心中暗暗地評價。

大殿內，其他人也都瞪大了眼球，對寧明的舉動大為不解。

這個男人腦子是有問題還是怎麼？

好好一個活人，居然進食給死人供奉的香火，這也不怕折了陰壽！

「妹妹起來，這傢伙怕不是什麼仇敵，一定是來找茬的！我今天非要打得他頭破血流才可！」寧離歌怒不可遏，氣勢還不差，怕是修鍊出了三道以上的仙氣。

對方居然在偷吃自己給父親的貢品！

緊接著，更讓人不敢相信的是，寧明呼吸的越來越重，整個佛廟中的香火全都向他一人涌了過來。

唰！

唰！

唰！

所有人都瞠目結舌。

而沒了香火氣的繚繞，那尊佛像也少了神秘的朦朧感，龐大如山，就矗立在寧明的面前。

不，眾人只覺得匪夷所思，對方這是在和佛祖爭搶香火？！

那些老和尚都差點紅了雙眼。

咚~

忽然間，冥冥中像是有宏大的鐘聲奏響，令在場每個人都一驚，但又像是錯覺，不知來源於何處。

只有唯一還盤坐在蒲團上，吞食著香火的寧明，其心中出現了一道聲音，「停下！你可知你此舉有多麼的膽大妄為？竟敢奪本佛的香火供奉，往後不得入輪迴，永墜地獄！」

「果然。」

寧明無比的鎮定平靜。

他在進入這間佛廟前就有感覺。

眾生的心念是真的可以產生出作用，這尊佛就和神祇的雛形一樣，正在緩慢的凝聚過程中，漫長歲月過去后，此界說不定會真的誕生出一尊大佛。

不過，神祇是因為宇宙本源誕生出來的，自己在天玄秘境中就看見過一個神胎胚子，宇宙本源早已耗盡了。

而自己還在這尊佛像上感受到了熟悉的禁忌氣息...

「是一尊墮落神明隕落後，祂的一部分污染本源演化出來的嗎？」寧明自忖，神情變得凝重。

禁忌這玩意兒還真是無解了，殺了一尊墮落神明，結果，如今又將會誕生出一尊邪佛。

「還好本座今日發現了，成不了氣候。」

突然，寧明站了起來，抬頭望著面前的這尊佛像，「不過，話說回來，就算讓你成了氣候又如何？」

大殿內，寧離歌兄妹倆以及其他那些香客全都震驚地看著這一幕。

嗡嗡~

那尊外表鍍了金的大佛此刻居然也嗡鳴了起來，彷彿一個活物。

那些老和尚也突然沖了進來，此刻全都褪去了聖潔的外表，表情竟有些猙獰，要朝寧明發出怒吼聲。

但，寧明邁前一步。

其腳掌落下的瞬間，一股無形的力場擴散而出，那尊大佛立馬就像是被鎮壓了，再也搖動不了一下。

那些個和尚也全都像是遇見了天敵，一下子渾身冒出大量冷汗，癱軟在了地面，驚恐萬分地看著那道人身。

「你是......」

這下子，所有人都聽見了大佛發出的聲音，震驚到了極點，居然和神祇有幾分相似之處。

「嘭！！！」

下一刻，寧明伸出大手，隔空一抓，令那尊大佛四分五裂，破碎后，內里竟蘊含有一團污穢的漆黑光團。

「是黑暗禁忌！」眾人徹底駭然地大叫了出來，瘋狂地往外逃，唯恐避之不及。

誰也想不到，這裡居然會供奉著一尊邪佛，一直吸收著眾生的香火，未來很可能會蛻變成又一尊墮落神明！

寧離歌則獃獃地站在大堂內。

他看見了，那個男人將那團黑暗禁忌的本源給吸收進了身軀內！

「嘶——」

突然間，寧明倒抽了口冷氣，稍有劇烈的動作，體內的霞光就再度迸發，實在是疼得要命。

接著，寧明看著粉碎了一地的佛像，目光冷漠，「神佛，是需要你們存在，但你們又怎麼敢真的存在？」

目前繁華的北河星域只是假象。

這個大界已經被污染得太嚴重了，天地詭異失常，若不能解決掉根源，未來恐怕到處都會是扭曲的漫天神佛。

好在，還有自己，一個病症最嚴重的怪物。

就在這時——

身後突然傳來難以形容的聲音，「你是...誰！？」

寧明轉過身，樣貌迅速發生變化，直到和身後的那個少年有七成的相似，「我是你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