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路遇
羅綱羅雨亭興高采烈,搖頭晃腦地跟身邊同行的說著話,耳邊的大紅花也隨著搖來晃去,看得蕭誠一陣陣的倒胃口。
一個大男人,腦袋上插著一枝花,咋看咋不舒服,問題是,這大街之上,簪花的人還很是不少。
「子明,你說得是真的,當真是咱們那位三司使新納的小妾?」
「當然,兄弟我還能騙你不成。不過她已經是前三司使的前小妾了!現在呢,可是教坊司的頭牌。」
「你說這事啊,周公這才剛剛倒下,就把人家的小妾弄去了教坊司,一點兒面子也沒留啊!」羅綱道。
「這是人家的家務事兒。周夫人親自告到了開封府,說這女子妖媚惑主,以藥物毒害主家,開封府查驗無誤,能咋說?咱們的三司使現在眼歪口斜,嘴不能言,手不能寫,便是想要憐惜這女人也是不可能的,還不由著周夫人手拿把攥。」
「這下三司使的面子,算是被徹底砸在地上了,連子女都臉上無光。周夫人此事欠妥!」羅綱仍然覺得不可思議。
「哪裡還有什麼面子?」同行那人大笑:「三司使新納小妾,當時可有不少至交好友,親朋下屬去湊了趣兒的,結果第二天,便成為這樣了,這醜事,早就傳遍汴梁了。周夫人怒火中燒,頭腦一熱便做下這等事來,等她清醒過來,木已成舟,悔之晚矣。」
「這女子也不是什麼良善!被罰入教坊司,短短時間居然就艷幟大張啊!」
「誰說不是呢?」同行那人冷笑:「這汴梁城中有資格去教坊司的人,誰不想見識一下能讓周公馬上中風的女人究竟是何等樣人呢?美艷倒也還是其次,關鍵是這個身份,足夠吸引人啊!」
「子明也是好本事,居然約得到?」羅綱豎起了大拇指,「今日倒要開開眼界,看看這女子到底是哪裡厲害了!」
「只要雨亭你有心,今晚便宿在那裡又有何不可?憑雨亭你的身份,誰還能跟你爭不成?不過雨亭兄你可也得做好準備,千萬別學了周公!哈哈哈!」
「豈有此理!」羅綱挺了挺胸脯:「瞧瞧我這身板,豈是周公那個乾瘦小老頭兒能比的?」
「那是那是!今日卻看雨亭兄大展雄風。」
羅綱大笑,眼角卻突然瞥見一人突然橫身攔在了自己身前,眼見著便要撞上,他趕緊橫移一步,豈料那人影也跟著橫移一步,羅綱收腳不住,眼見著便要撞,對面那人卻是伸出手來,在他的胸膛上輕輕一撐,羅綱頓時再也前進不得分毫。
正要發怒,眼中卻已經看清了來人。
耳邊傳來了一聲怒吼,卻是同行那個竟然提起了拳頭,一拳便向對面那人砸了過去。
「哪裡來的措大,瞎了狗眼嗎?」
羅綱暗叫不妙之時,身邊那人揮出去的拳頭,卻已是被架住,緊跟著那人跨上一步,也不知怎麼一扭一拐,同行之人右臂已是被反別在了身後,整個人也是被半轉了個身子。
那人兩名家丁眼見自家小主人一下子就被拿住,大驚失色,剛想衝上來,羅綱已是伸臂攔住了他們,雙手亂擺:「誤會誤會,自己人,自己人。崇文,鬆手,鬆手。」
蕭誠一鬆手,那人旋即轉過身來,一邊活著著手腕子,一邊狐疑地看著蕭誠,看打扮,蕭誠就是一個讀書人的樣子,但剛剛那一下子,卻是利落之極,明顯是一個練家子。而且此人年齡看起來卻是還要比自己小。
「我來介紹一下。」羅綱趕緊道:「崇文,這是張誠張子明,殿前都指揮使張太尉家的公子。」
果然是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能與羅綱談笑風生不落下風的人,身份自然也低不到哪裡去。
殿前都指揮使張超,皇宋二十四位橫班之一,而且是最為位高權重的那一個,手中可是握著汴梁的軍權,掌管著皇城的宿衛,不折不扣的官家心腹之人。比起蕭氏的門楣,那可是更要高一些的。
「子明,這便是我曾給你說的讀書種子蕭誠蕭崇文!」說到這裡,羅綱的臉上卻是露出了一絲奇怪的表情,「他的父親,便是馬上要接任三司使的蕭公。」
「羅雨亭,你什麼意思?」看著對方那隻可意會的表情,蕭誠頓時大怒。
「沒有沒有,雨亭,我哪裡說錯了?雖然詔旨還沒有下來,但這事兒,兩府相公們可都是認可了的,只怕就在這兩天,詔旨就要送到家裡了。」蕭誠道。
「蕭崇文,讀書種子?」張誠狐疑地看了看蕭誠,又摸了摸自己的手腕子,想了想,卻又恍然道:「常聽家父言道蕭家家學淵源,看來所言不虛,崇文身手不凡啊!能一招制住我的人,可還真沒有幾個。」
這倒是一個爽利人,知道是誤會,卻也沒有怪罪的意思,反而是拱手道:「崇文,某家張誠,常聽雨亭說起你,不過看起來雨亭也只了解你的一面啊。佩服,佩服!」
「不敢!」蕭誠抱拳還禮,伸手不打笑臉人,人家爽快,他自然也不能小心眼:「不過是出其不意,張太尉的功夫,家父也是常常稱讚的。上四軍中,據說沒有對手。」
張誠大笑:「哪有這麼誇張?之所以如此,不過家父是殿前都指揮使罷了,軍中將校,與家父對練起來,哪個敢真下場放對,不過是哄著家父玩玩罷了。崇文,剛剛那一下,可不算,我是沒有防備,你這裝扮,也太騙人了,哪天有空,我們兄弟兩個好好過兩招。」
「過兩天我就要上學了!」蕭誠擺手。
張誠沉下臉來:「崇文,這就不地道了,你過幾天便要上學,難不成就一直上學不成,連一兩天的空兒也抽不出來?雨亭說你是個爽利人,你是不是瞧不起我?也對,你們都是讀書人,我只不過是一個軍漢罷了!」
「不不不!子明你誤會了!」蕭誠沒想到對面這傢伙如此虎,話說到這一地步,倒是不能推脫了,不然就真要得罪人了。殿前都指揮使非同小可,自己可不能沒來由地給父親添一個敵人。
「既然子明有意,那就改天約個時間,我們好好地較量一番。」
「好,爽快!輸了的,請大傢伙到教坊司樂一天!」張誠大笑,一張臉倒似乎是六月天一般,說變就變了。
「子明,你有所不知,崇文是從來不逛教坊司,也不進勾欄之所的。」一邊的羅綱笑道。
「啊?」張誠倒是吃了一驚,如同看怪物一般地看著蕭誠,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對方半晌:「崇文,你該不是身子有毛病吧?」
蕭誠哭笑不得,這張子明一張嘴巴,當真是毫無遮攔,啥都敢說,只怕他的老子不是殿前都指揮使的話,就這張嘴,只怕一天要挨上幾頓打。
「家嚴家慈管得嚴,不敢逾越,否則要挨板子的。改日我們較量,誰輸了,便在樊樓請上一桌可否?」
「好,就此說定。」張誠點頭道:「那今天我要與雨亭去教坊司,你既不能去……」
「我找雨亭有事!」蕭誠截口道。
「找我?」羅綱有些莫名其妙,似乎大家今天是在街上偶遇吧?怎麼就變成了專程找我了。腦子一轉,突然想起一事,臉色就有些變了。
張誠的眼珠子在兩人身上轉了幾圈,突然笑道:「看起來你們兩個是有些私事,也好,也好,我就不打攪了,雨亭,今天可就只有我一個人去了,你想要再去,只怕一時找不著機會了。」
丟下這句話,仰天大笑著帶著兩個家丁揚長而去。
倒的確是個洒脫人。
蕭誠自然知道這張誠笑得是什麼。羅家有意與蕭家聯姻,像雙方這樣的家庭,任何一個舉動,自然都會牽動許多人的心,這兩家聯姻,政治意味極其濃厚,像張家這樣的家庭,自然是有所耳聞。
這未來的大舅子撞見了妹夫準備去逛教坊司,還想夜宿不歸,自然是要怒火中燒的,一看蕭誠就是那種很方正的人嘛,想來羅綱是有的苦頭吃了。
這蕭誠說是讀書種子,但明顯就是一個練家子,而且還很不凡,那羅雨亭可就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了。
張誠決定明天再去找羅雨亭,看看他是不是變成了兩個烏眼兒青!
「崇文不知找我何事?」羅綱有些心虛地問道。
蕭誠盯著對方,冷然道:「找你喝酒。」
「我吃過晚飯了!」羅綱脫口而出。
「是嗎?這不是還沒有喝酒嗎?還準備去教坊司見識那個艷名高張的小妾嗎?」蕭誠冷哼道。
「不過笑語而已,笑語而已。」
「要不要把張子明喊回來問一聲。」
「那還是算了!」羅綱連連搖頭,就張城那個性子,蕭誠一問,只怕大嘴一張,啥都往外飆,那就一點面子也沒有了。「喝酒,喝酒,崇文請我,那還有什麼話說,自然是隨你去喝酒。」
羅綱打著哈哈,心裡卻是暗自叫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