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決心
武帝在立夏之前收到了霍去病送來的祭天金人,這東西極其珍貴,在以前武帝和匈奴幹了這麼多年的架,都沒見過這東西,只知道匈奴拿這玩意兒祭天,祈求老天爺保佑。
結果霍去病給送了這麼一個東西回來,武帝才知道霍去病已經趁著春天去河西殺了一個對穿。
雖說作為河西之戰的統帥,霍去病確實是有便宜行事的權力,但武帝完全沒想過霍去病一個出擊直接將河西打了一個對穿,將休屠王王庭端了,將祭天金人揣走,河西五國直接被挑穿。
武帝看到戰報的時候已經開始思考自己做的戰略是不是有些保守了,畢竟河西之地是匈奴核心區,祁連山,焉支山這些都是匈奴一直以來壓制西域、中原的重要節點,武帝原本計劃是先進入河西走廊,再試探河西雙王。
畢竟渾邪王和休屠王也不是吃素的,這幾十年的戰績猛地不行,之前張騫出使西域的時候,大月氏一聽搞渾邪王和休屠王,漢室西進,大月氏東進,一起弄死這倆玩意兒,直接放棄。
畢竟河西走廊那個地形比較坑爹,看似只有祁連山,但實際上真進入了河西走廊之後,就會發現除了南邊的祁連山,北邊還有天山余脈延伸的馬鬃山、合黎山、龍首山等等。
也正是因為這種南北皆山,中間夾了一片不太寬闊的谷地地形,才被稱之為河西走廊,這種地形怎麼說呢,除了硬實力,其實沒啥好操作,計謀只有狹路相逢勇者勝,能打贏就是能打贏,打不贏就是打不贏。
所以武帝做戰略的時候,其實已經做好了多路進攻,分攤匈奴力量,然後逐步奪回河西走廊的準備,然而這個計劃還沒執行,霍去病就來消息說是,他已經在河西殺了一個來回了。
這算什麼?這是強心針啊!
武帝當即將原本激進的戰役計劃掏了出來,準備和匈奴來個狠的,而且本著兵貴神速的想法,這個月就出擊!
「總之,當前的情況就是這樣,還打嗎?」三體人頗為唏噓的詢問道,他們的隊友和他們匯合失敗了,目前他們孤軍深入一千多里,從北地西進橫穿匈奴防區,使用大穿插戰術,直接走了之前匈奴單于派他兒子過來時走的那條路線。
「也就是說,我們又沒有隊友了?」霍去病扯著羊腿,一臉無所謂的表情說道。
「是的,據說要和我們匯合的公孫敖到現在也沒有消息,偵騎和訓鷹都沒消息。」三體人也扯了一塊羊腿詢問道。
「所以呢?」霍去病對著一旁踢球的士卒吆喝了兩句,讓他們離遠點,然後看向三體人詢問道。
霍去病的惡少手下現在也就這麼一個弟兄了,本來這次他這弟兄應該和他爹從右北平出發吸引匈奴左賢王主力,但一方面是三體人自己不願意,另一方面霍去病也不想放三體人去右北平,於是這倆人又攪合到一起,武帝也覺得這倆配合的不錯,也就沒調動。
「所以個屁啊,這次是我們迷路了好不!」三體人指著霍去病怒斥道,也就他敢這麼幹了。
「迷路個屁啊!等一會兒我們找個本地人,本地人就會給我們指路!」霍去病很是不滿的指著三體人罵道。
本地人指路這種離譜行為也就只有霍去病敢信,其他敢信的將校都死了。
「我們這次的目標是啥?」三體人梗了一口氣,黑著臉說道,哪怕三體人覺得自己都很離譜了,但和霍去病比起來,他那點離譜根本不算什麼,霍去病根本不需要譜。
「幹掉河西王庭,將河西匈奴一鍋端。」霍去病言簡意賅的說道,而三體人面無表情,他已經習慣了這種沒譜的任務了,一萬人去踹匈奴的河西王庭,還要求一鍋端,換個正常人絕對沒人會接,但換成霍去病,那就不一樣了。
「給出個計劃。」霍去病指揮著三體人說道,要什麼參謀,三體人做的計劃反倒更實用。
「有兩個計劃,你看著用哪個?」三體人沒好氣的說道,這輩子都沒想到,有一天哥仨居然能當軍師,軍師看了大概會非常欣慰。
「說來聽聽。」霍去病將啃了半拉子的羊腿丟掉,拍了拍油手站了起來,看著三體人詢問道。
「一個是分散主力,降低威脅,吸引注意,讓匈奴來打我們,目前我們肯定是迷路了,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匈奴來找我們。」三體人作為軍師,極為振奮的開口說道。
「這個不行,上次滅掉的那個折蘭騎好像是這邊最能打的匈奴主力,打完之後,這邊的匈奴可能意識到打不過我們,不會來招惹我們。」霍去病擺了擺手說道。
以前霍去病率領著漢軍在匈奴地皮上跑,匈奴人就跟見血了蒼蠅一樣,一擁而上,很少有撤退的時候,自從霍去病弄死了折蘭騎之後,這群河西的匈奴人也開始有意識的避讓了。
畢竟匈奴人也是人,好歹也知道什麼玩意兒惹不起。
「都說了讓你不要表現的太兇殘。」三體人帶著幾分疲累說道,現在找不到匈奴帶路黨,他們直接迷路了。
「那要能留手啊,折蘭騎還是很能打的。」霍去病沒好氣的說道,「但凡再弱一點,我也能收點手,那玩意兒我要是留手,死得可能就是我們了,匈奴還是有點硬茬的,上次那個來三支,我也得跑。」
三體人沉默,折蘭騎是三體人見過的,除了霍去病以外,最能打的騎兵了,絕對的常態與天同高,然而沒用,被霍去病割草了。
「三支嗎?」三體人心態複雜的詢問道。
「四支應該也勉勉強強能跑。」霍去病想了想說道,「不過很明顯匈奴沒有四個這種玩意兒。」
其實匈奴是有的,但是沒在一起,雖說奇迹和三天賦算是一個級別,但奇迹玩命爆體力條,戰鬥力可以離譜到割與天同高的草,雖說能幹這種活的也就霍去病了。
最起碼打完那一場之後,三體人是真的沉默了,他覺得這個遊戲不好玩了,眼睜睜的看著一個能和他們對打的頂級軍團被隊友當草給割了,那種感覺,心態複雜。
「計劃二?」霍去病對著三體人參謀詢問道。
「摸到河西走廊最西邊,然後從最西邊直接打個對穿,這樣只要是匈奴人,要麼往東,要麼面對我們。」三體人又給了一個離譜的建議,霍去病想了想,這個注意不錯——雖說我霍去病迷路了,但我至少知道太陽往那邊下山。
一路狂奔了兩千里,橫穿騰格里沙漠和巴丹吉林沙漠,繞道居延海,然後南下,在祁連山與合黎山之間的弱水上游地區,也就是河西走廊的西北邊緣朝東發動了強攻。
戰術邏輯極其簡單粗暴,匈奴在西邊,我在更西邊發動進攻,匈奴要麼往東進入漢室境內和漢室決戰,要麼和我決戰。
一萬人規模的騎兵通過沙漠,無人區,繞過了天山余脈,進入了河西走廊的最西邊,以疲憊之態面對河西匈奴所有的主力,一氣貫通,從河西走廊最西邊打進去,從河西走廊最東邊打出來。
直接打出了一個影響漢匈局勢的大勝,河西一戰易手。
武帝已經不是贏麻了的問題,而是奠定了整個局勢,所謂的張國臂掖,指的就是這一戰,貫通了整個中國的右側,而且自此匈奴基本再無可能對漢室發動閃電襲擊。
武威、酒泉、張掖、敦煌四郡到手,配合之前已經奪取的隴西、北地、上郡、朔方、雲中五郡,匈奴再想要對漢室發動進攻已經變難了很多,漢室的危機已經解除。
在武帝完成對於新佔領地的移民實邊之後,也減少了隴西、北地、上郡戍守之兵,天下百姓的徭役負擔得到寬緩。
如果是其他皇帝,大概率做到這一步就會停下來修生養息,但武帝不一樣,武帝想要徹底根除匈奴。
都打成死仇了,還不趕緊下死手將對面廢了?難不成等對方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繼續干!
不過接連打了這麼多年,漢室國內也明顯有些民生凋敝,哪怕霍去病就跟開掛一樣屢戰屢勝,衛青也基本不怎麼輸,但打了這麼多年,漢室國內也頂不住了。
雖說漢室人口是匈奴的五倍左右,而且有衛霍這種神將作為統帥,可打了這麼久,漢室也有些運轉不動了。
故而武帝雖有弄死匈奴的想法,礙於現實也著實是有心無力,故而打算先緩兩年,攢一攢錢,一口氣將匈奴團死,而霍去病和三體人也算是有時間回長安休息。
「怎麼感覺你回來之後東張西望的。」霍去病看著三體人領了功勛賞賜之後,在長安街頭左顧右盼,不由得有些奇怪。
三體人沉默了一會兒愣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因為見證過陳曦主政時代的漢室,看著當前民生凋敝的長安,多少有些不知該怎麼回答,哪怕這哥仨沒有什麼見識,也沒有興亡百姓苦的認知,但有句話叫做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
差距過於明顯讓三傻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來的時候,長安雖說也不如陳曦主政的時候,但多少還是能感受到那種繁華,可經歷了龍城、河南、漠南、定襄、河西一場場的大勝之後,長安已經明顯的民生凋敝了。
「感覺勝利帶來的歡呼聲也在變小。」三體人帶著幾分疑惑說道,從不考慮政治因素的三體人,第一次認識到戰爭不僅僅是戰場的勝負,還是國力的博弈,漢室很強,但漢室不夠強。
霍去病拍了拍三體人的肩膀,「我們只需要戰場殺敵就可以了,姨夫會解決這些事情的。」
「是嗎?」三體人點了點頭,哪怕是沒怎麼看書的他們,都隱約有一些其他的印象,只是沒看書的他們,並不是很清楚。
元狩三年,武帝為了應對因對外戰爭造成的財政虧空問題,採納了鄭當時的建議,實施鹽鐵官營政策,桑弘羊進入了武帝的眼中,隨後又啟用幣制改革,又令「初算緡錢」,僅一年,武帝湊齊了再次征討匈奴的糧草後勤。
武帝時代,漢匈三大戰役的最後一場,在元狩四年拉開了帷幕。
這時漢室對於匈奴已經取得了戰略上的主動,河西、漠南的大勝,直接切割了匈奴優質草場,化為漢室的馬場,漢室整體已經對後世蒙古高原建立起來了戰略優勢,進一步逼迫匈奴北遷、西遷。
匈奴雖說依舊保有不次於大型帝國的戰鬥力,但面對漢室持續不斷的打擊,也多少有些力不從心。
故而面對漢室新一波的打擊,伊稚邪單于聽從翁侯趙信的建議,執行退守漠北,吸引漢室遠攻,以逸待勞,畢其功於一役的計劃。
而且不同於之前幾次匈奴分兵應對衛霍等人,這一次匈奴幾乎將主力全部聚集起來,準備和漢室在漠北打一個決戰。
這可以說是匈奴帝國自成型以來,第一次聚集全國精銳,也是人類史上第一次超大規模騎兵決戰,伊稚邪光是動用騎兵就超越十萬,漢匈雙方都揣著一波將對方直接打廢的氣勢進入了戰場。
衛青也在二出定襄失利之後,再次率領九萬步騎,以及麾下精銳出定襄直撲伊稚邪主力而去,而霍去病率領五萬精騎出代郡直撲漠北王庭,不管是漢室,還是匈奴,這一次都拿出來了棺材本。
「這一次我們的目標是漠北王庭。」霍去病看著麾下的五萬精騎,哪怕是他也明白,這一次他姨夫是掏出棺材本了,都不說後勤糧草了,光這一波出動的戰馬就有十四萬匹,沒有第二次了,故而在武帝任命他為一路統帥的時候,霍去病就知道,這一次必須要贏。
雖說從來沒輸過,也從來沒有考慮過輸這種事情,但是這一次在武帝將虎符交給霍去病的時候,霍去病清楚的認識到自己這次必須要玩命了,不管是什麼對手,都要幹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