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環篇（2）
孔舒走到路口，是紅燈。
她在斑馬線後站定，等著紅燈變綠燈。
恍惚間，她覺得這一幕有些眼熟，好像在夢裡見過。
但她常常會產生這種錯覺，便沒多想，心裡開始琢磨等下見到申向衍后，該怎麼表現才好。
思索之際，孔舒鬼使神差地扭頭朝左邊看了一眼。
斑馬線的另一邊，申向衍騎著車向她沖了過來，速度很快。
孔舒愣住了。
但她並不是因為申向衍出現而愣住。
而是因為此刻發生的事情，讓她覺得曾真真切切發生過。
夢中夢？
她僵在原地，開始整理思緒，努力將夢和現實分開。
申向衍卻已經到了她身邊，迅速跳下了車，向她伸出了胳膊。
那一刻，孔舒心想，不出意外的話，應該要出意外了。
緊接著，申向衍猛地將她推向了馬路中央。
耳邊傳來似曾相識的車笛聲。
砰！
……
當劇烈的疼痛蔓延至全身各處時，孔舒意識到，不是夢。
她用盡最後的力氣看向申向衍，他依舊站在那裡，用複雜的眼神望著她。
幾秒后，孔舒二卒。
……
八月一日。
孔舒走在香樟樹道上，扶著隱隱脹痛的額頭，抬腳，輕巧地躲過了腳底翹起的石磚。
突然，她停住了腳步，低頭看向那塊紅石磚。
她怎麼知道這塊石磚翹起來的？
嘶……
該不會是她隱藏多年的超能力吧？
想法一產生，孔舒忍不住冷哼自嘲。
如果她有超能力，那她就立馬讓時間回溯，這樣的話，她就可以準時到達一日食府，從而避免因為遲到而引起注意了。
可世上沒什麼超能力。
到了路口，是紅燈。
孔舒皺了皺眉頭，盯著紅燈出了神。
一些混亂的記憶忽然湧上腦海，疼痛的余感也清晰地傳來。
她瞳孔皺縮，倒吸一口涼氣，扭頭朝左看去。
申向衍已經近在眼前！
以往，對於孔舒來說，申向衍騎車迎風而來時，如同天神下凡，帥到不可方物。
可現在，申向衍像是披著天使外表的死神，攜著天邊滾滾黑雲，正要來索她的命！
她想跑，可身體卻因為恐懼而動彈不得。
申向衍的眼神鎖定在她的身上，隨即便是一系列熟練的動作。
腳剎、扔車，伸手，使勁一推……
和之前如出一轍。
「等、等下！」
孔舒扯著嗓子大喊出聲。
可已經晚了，她的身體失控般向後飛去。
孔舒睜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申向衍，他的胳膊還懸在半空中，眼中滿是詫異。
孔舒心想，明明是你推的，詫異的應該是我才對，你在那詫異個毛？
「砰」一聲，持續的車笛聲貫穿了孔舒大腦。
這熟悉的感覺……
孔舒躺在馬路中央，感受著自己身體的力氣逐漸流逝，可這次，她卻沒那麼恐懼了。
她更好奇自己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她要死了，是被申向衍殺死的，關鍵她又活了？
意識逐漸模糊，她想不明白，也理不清楚。
不管了，一定是她在做夢。
啊……
但這也太疼了，做夢可不疼啊……
她掙扎著，歪頭看向申向衍。
這次，申向衍並沒有站在原地看著她，而是飛快地朝她跑了過來，嘴巴一張一合，好像在喊什麼。
看嘴型，她猜申向衍喊的應該是她的名字。
「孔舒！」
孔舒三卒。
……
八月一日。
孔舒站在香樟樹道上，奇怪的記憶一點一點如拼圖似的在她大腦中補齊。
最後，她兩腿一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她看著面前翹起的紅地磚，嘴一撇，眉一蹙，差點哭出來，又趕忙眨了幾下眼睛，把眼淚憋了下去，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孔舒可以確定，她現在的處境很詭異。
前兩次的死亡都不是夢，被車撞擊的感覺仍然存在，讓她一時間難以承受。
可最讓她沒辦法接受的，是申向衍將她推向了死亡。
她做錯了什麼，憑什麼推她？
難道就因為她之前向申向衍表白？
可明明是她被拒絕了，要推的話，也應該是她把申向衍這個王八犢子推到馬路上，憑什麼她挨車撞？！
孔舒越想越氣，一時間，心中對申向衍的憤怒，遠遠超過了對死亡的恐懼。
她從地上爬起來，大步朝路口跑去。
不管她現在到底在經歷什麼，她也要先問明白申向衍為什麼要殺她！
路口仍是的紅燈。
孔舒沒有走向斑馬線，而是停在了人行道上。
她手扶著路燈桿，用一條胳膊摟緊了杆子。
看申向衍等下還怎麼推她！
約莫過了一分鐘，申向衍騎著車出現了。
孔舒抓緊了杆子，心臟開始劇烈跳動，幾乎要從嗓子眼裡蹦出來。
可這次，申向衍只是以正常速度騎了過來，停在了她的面前。
他從褲兜里摸出手機看了一眼，然後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向她。
可孔舒因為太緊張，並沒有注意到他眼中細微的變化。
她漲紅著臉，又氣又怕道：「申向衍，你當年拒絕我表白就算了，你現在還想要我的命？什麼仇什麼怨？！」
在聽到她說的話后，申向衍明顯愣了一下，他睜大了眼睛：「你記得了？」
什麼記得不記得的？
孔舒被申向衍的話弄迷糊了。
她剛想問清楚，卻感覺到環抱的路燈桿晃了一下，她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申向衍臉色陡然一變，一個跨步竄到她身前，攥住她的手腕，將她的胳膊從杆子上硬生生推開。
又推？！
「你！」
孔舒都還沒能來得及把話說完，整個人向後倒去。
慌亂之中，她死死地拉住申向衍的胳膊，兩個人一起雙雙倒地。
咣當！
倒地的一瞬間，附近響起了一聲巨大的鐵板撞擊聲，似乎是有什麼東西掉在了地上。
孔舒沒能來得及去瞧一眼，後腦勺硬生生磕在了馬路沿上，磕到了腦幹。
當即白眼一翻，頭一歪，死了過去。
人在死亡后，最後消失的是聽力，孔舒一直以為這個理論沒法用實驗來證明。
但現在她知道了。
因為，她聽見申向衍罵了一句：「靠！這也可以？」
孔舒四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