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曉篇（13）
秦元鶴探究的目光在孔舒的臉上停留。
「你夢裡的那個人，他叫什麼名字？」
「你問他的名字做什麼？」
「我是你的主治醫生，我自然要了解你，不過你可以放心，關於我們兩個人的談話，不會被第三個人知道。」
「他叫申向衍。」
「申向衍……他對你很重要嗎？」
「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那他現在在哪裡？」
孔舒沒有說話。
房間里安靜了很久。
秦元鶴手中握著一支復古的吸墨式鋼筆。
筆尖落在紙面，停留在了「申向衍」這三個字上。
黑色的墨跡在之上暈染，逐漸覆蓋了字跡，「衍」字變得模糊不清。
久久等不來回應，秦元鶴主動開了口。
「他死了，是嗎。」
秦元鶴看似在問問題，可說出來的語氣極為肯定。
他很相信自己的判斷。
在時管局高層的位置上待了那麼多年，他洞察人心做出判斷的時候，從未出過差錯。
「他是怎麼死的？」
秦元鶴抬起筆尖，將鋼筆插回了墨盒之中，又把那張暈染的紙條慢慢摺疊，扔進了腳邊的垃圾桶里。
孔舒乾瘦的雙手握緊：「他是怎麼死的，對你治療我有很大的作用嗎？」
提起申向衍的死，她已經哭不出來了，但是身體開始產生了一種生理上的不適。
頭暈目眩，胃裡翻江倒海。
孔舒不清楚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有了身體上的不適。
但每每當她胃裡翻騰時，她想吐，卻什麼也吐不出來，因為她已經很久沒有吃過東西了，連黃水都嘔不出來。
「當然有。」
秦元鶴輕聳肩頭，輕描淡寫地說，「你現在的精神狀態很有可能和他的死有關係，我需要搞清楚原因，才能對症下藥，不是嗎？」
看著秦元鶴皮笑肉不笑的面龐，孔舒心中思忖著。
她已經猜出秦元鶴的身份不止是精神病院的醫生那麼簡單，可是，她摸不透秦元鶴的目的，也不敢輕易聲張什麼。
若是換作申向衍在，想必他會說「敵不動，我不動。」
順從對方，在被對方獲取信息的同時，也可得知對方的目的。
「他被人從明珠塔上推下去了。」
「誰推的？」
「另一個他。」
「另一個他？」秦元鶴故作疑惑。
孔舒注視著秦元鶴：「對，就是另一個他，平行世界的申向衍。」
「可平行世界的申向衍為什麼要把他從明珠塔上推下去？」
「因為我們被困在一個循環里了。」孔舒緩緩說道。
她的視線始終沒有從秦元鶴的臉上移開過。
同樣的，秦元鶴的目光也一直落在她身上。
像是用眼神在進行一場無形的博弈。
誰先找出破綻，誰就贏了。
「被困在循環里，和申向衍的死有什麼關係嗎，他死了，你們就可以擺脫循環了嗎？」
「秦醫生，你為什麼不好奇什麼是循環？」孔舒淡淡地問。
秦元鶴沉默了幾秒。
「從剛剛開始，你就一直在試探我。」
他垂下眼帘，收斂目光，嘴角揚起淡淡的微笑。
只是笑不達眼底，似乎笑容這種東西，永遠只是他的偽裝。
「你也一樣，一直想要從我的身上獲取什麼不是嗎，不如我們敞開天窗說亮話。」
孔舒實在是不擅長這種推杯換盞的迂迴戰術，她遠遠達不到秦元鶴那種深不可測的地步。
聊得越久，她的心思也就暴漏得越多。
秦元鶴慢慢點了下頭。
「可以。」
孔舒長出一口氣，但神經依舊沒有絲毫鬆懈。
「你不是醫生，但你卻把我困在這裡，每天都在問我同樣的問題，也就是說你想從我的夢裡得到什麼信息，你到底想知道什麼？」
孔舒的直覺告訴她，秦元鶴和胡嵐他們和循環有關係。
但孔舒壓根不知道，這個世上還有時空管理局和時間碎片這種勞什子，更不可能將自己不知道的東西和他們聯繫到一起了。
「你有沒有做過一種夢，夢裡什麼都沒有，只剩下一片漆黑，有的時候，你或許還能看到一個鏡面。」秦元鶴問。
孔舒面不改色，但心中暗暗吃驚。
秦元鶴提到了鏡中夢。
說明鏡中夢不止是一個她大腦構造出的單純的夢境。
「那是什麼？」
孔舒微微皺眉，面帶迷茫，「那個夢有什麼用？」
「你先告訴我，你有沒有做過那種夢？」
秦元鶴頓了頓，又駁回了自己的問題，「不，我不該這麼問，你肯定做過這種夢，我想問的是，你做這種夢的時候，具體都看到了些什麼？」
「你為什麼這麼肯定？」孔舒越來越捉摸不透了。
「你還真是什麼都不知道……」
秦元鶴起身，走到孔舒的身邊，站在她的右後方。
他棕綠色的眼眸暗流涌動，用手背的掌關節輕輕掃過孔舒的臉頰，然後又用手掌撫摸著孔舒的臉頰。
像是在撫摸一個珍貴的寶物。
「你之所以會陷入循環，隨意地穿梭在各個平行世界，是因為你的心臟擁有時間之石的核心，只有擁有核心的人，才可以連接到時空管理局的監獄，而那像鏡面一樣的東西，便是被你強制打開的監獄裂痕，裂痕連接著任意一個世界，穿過裂痕，就可以逃出監獄。」
他的手指緩緩下移，順著孔舒光滑的脖子，向心口的位置移動。
孔舒心生反感，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將他的手甩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她向後退了兩步，拉開了與秦元鶴之間的距離。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不用緊張，我不會傷害你，我只是太想得到你心臟里的東西了，情不自禁，沒有管住自己的手。」
秦元鶴收回手，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了，恢復了冷淡。
「對於你身邊發生的所有奇怪的事情，我都會跟你一一說明，請坐。」
他轉身走回自己的位置，坐下，兩腿交疊，翹起了二郎腿，向著孔舒的方向伸出手臂，示意她坐下。
孔舒猶豫了幾秒，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你到底是誰？」
「時空管理局的最高管理者……之一。」
「時空管理局是什麼？」
「一個組織，存在於宇宙黑洞之中，獨立於這個世界之外，負責管理時間秩序，維持平行世界相互獨立，正常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