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一顆蘋果

冰涼的理石地面，寒氣襲卷全身，凌晨四點左右，他突然驚醒……

望著狹小的空間，緊了緊衣衫，「破爛張」回想著走過的這一路，財富如過眼雲煙，眨眼間所發生的一切，猶如黃粱一夢！

身著單薄的他，喝了一口小瓶的散白，雖然酒味不佳，但那一股暖流，也能涌動腸胃，似乎抵擋了窗外的陰冷……

不知不覺，半瓶白酒已下肚，他舉著酒瓶冷冷笑道：

「金殿枯骨黃泥冢，濁酒半杯祭公侯。今朝有酒今朝醉，只問仙人不問愁！

擬將閑事都一拋，斜靠瓷枕笑春秋。世間由來同一夢，不為無才笑江郎……

胸懷壯志心猶在，莫以成敗論英雄。」

話音未落，片警推門而入道：「你在這幹什麼？請出示一下身份證。」

半醉半醒的破爛張，眼神渙散：仟仟尛哾

「呵呵！

我在這幹什麼？

無處可去，無家可歸……」

片警審視的目光打量著他，看了一眼身份證道：「蒼龍村？你是蒼龍村人？」

「對！那是我的老家！」

欲言又止的片警，思忖了片刻：「年底了，大家都不容易，雖然理解你的處境，但我也是公務在身！

銀行的安保視頻，提示了公安系統，這裡畢竟不是久留之地，你還是另尋別處，大家互相體諒吧……」

凌晨的風更硬，他推開了自助銀行的玻璃門，回頭道了一聲謝，茫然無措的走在了大街上！

一陣酸楚泛起了漣漪，點上一根煙的他，真的不知道，該去向哪裡？

黑夜中，只有煙頭的火光盈盈……

拎著剩下的小半瓶白酒，破爛張一飲而盡：「去哪啊？誰能告訴我？」

空洞的聲音，回蕩在幽深的小巷，以前感覺夜色很美，美的寂靜無聲，美的神秘莫測！

而今天，他卻感覺夜色彷彿黑洞，黑洞中隱藏著無數雙眼睛，都在虎視眈眈的窺探著他……

以往有道法護身，簡單的一件外衣，也不感覺寒冷，右臂上的蒼龍圖騰，此時也是模糊的一片，無法辨清那是條龍？還是條蟲？

看著兜里的現金，他真不敢亂花，花一張少一張的百元大鈔，現在才發現它的可貴！

曾經的他，一擲千金，花錢如流水，別墅豪車，兄弟大把……

而今卻落得流離失所，無處可去！

難熬的黑夜，就像籠罩著魔咒，度秒如年，這是一個不相信眼淚的城市。

當你春風得意，圍繞你的人都趨之若鶩…

當你落魄潦倒，人們恨不得退避三舍….

手中的煙，早已燃盡，這也是最後一根，路邊24小時營業的便利店，燈火通明。

「您好，給我來盒紅塔山……」

「九塊！微信還是支付寶？」

年輕的女店員，一臉的疲憊。

「我用現金！」

破爛張掏出了二十元紙幣，又買了一瓶礦泉水，和一袋麵包：「不好意思，我能在這裡吃完再走嗎？」

年輕的女店員，疑惑的點了點頭，畢竟只有她一個人，不自覺的退後了幾步。

書到用時方恨少，錢到無時才知珍，白水就著麵包，他含淚咀嚼，那其中的滋味，只有經歷過的人，才會知道……

不敢多花一分，也想買根香腸，也想買瓶飲料，畢竟囊中羞澀，他瞥了一眼，淡淡一笑。

「你是外賣小哥？」

女店員試探了一句。

他搖了搖頭：「我是落魄小哥！」

「呵呵！沒看出來，你還蠻幽默的嗎？」

女店員似乎被他的風趣，打消了顧慮：「給你，這是我自己帶的蘋果，希望你以後能夠好起來，平安如意。」

他接過女孩遞來的一顆蘋果，尷尬的笑了笑，不由想起了兒時在下屋棚子，黃仙讓他吃的那顆大紅蘋果。

「你叫什麼？」女孩問道。

「我叫月生！」

破爛張鬼使神差的回了一句他的小名，因似乎有著一種魔力，在驅使著他，讓他脫口而出。

「月生！」女孩淺淺一笑：「好有趣的名子，對啦！你是哪裡人啊？做什麼的？」

「我的老家在蒼龍村，在這裡賣破爛為生。」

女孩似乎很健談，也許是消磨夜的孤寂，進而她咯咯一笑：

「賣破爛也會破產？你是開廢品回收站的吧？哈哈……」

他被女孩爽朗的笑聲，所感染，許久沒有人跟自己談心，跟一個陌生的人，也就無所顧慮：

「是啊，是一間規模很大的廢品收購站。」

女孩努了努嘴：「有多大啊？」

破爛張訕訕一笑：「最高峰時，身家千億。」

「哈哈哈！」女孩笑的樂不可支：「千億？你也沒喝，咋就多啦？」

「好笑不？那就對了，就當一個笑話聽吧，還沒問你叫什麼吶？」

「我叫鍾月！跟你還蠻有緣份的，也帶一個月字。」

「行，我記住你啦，感謝你的蘋果，咱們後會有期。」

「你等等…！」

剛剛走到門口的他，被女孩叫住。

「拿一瓶白酒走吧，算我請你的，以後要是沒地方吃飯，你就過來，我請你吃蘋果。」

走出便利店的破爛張，聲音哽咽，眼淚在眼眶裡打轉轉，仰了仰頭，生怕它不自覺的落下。

又走了一段路，不覺來到了古玩街，此時天邊泛起了魚肚白…

一縷熹光灑滿了大地，古街顯得格外顯眼，當他經過「勝德堂」時，駐足了一下，但是沒有看，而是徑直走向了「集珍閣」。

在他心裡，無不時時刻刻惦念著「瞎眼趙」，畢竟那是他的貴人之一，但卻天意弄人，他自己落魄潦倒，也就不願進去相見……

「破爛張」躲在角落，向里望了望，只見「陳世楣」親吻了「趙一笑」的臉頰，而她笑的是那麼燦爛！

通宵達旦的「集珍閣」，正在如火如荼的進行著直播……

陳世楣似乎胖了許多，不再是那個身材單薄的少年，儼然是一副大老闆的派頭。

他指揮著女店員，如何烘托直播的氣氛，夫唱婦隨的「趙一笑」，依偎在他的臂彎，感覺過的很幸福……

而「破爛張」卻有著一股莫名的傷感，曾經那麼迷戀他的小迷妹，轉眼間依偎在別人的懷裡，雖然他不喜歡趙一笑，但也無法釋懷男人的那一絲佔有慾！

他踩滅了煙頭，又看了一眼，黯然離開……

風水輪流，沒有人能一直站在台上，顯而易見，此時的破爛張，就是台下的觀眾，還是那個落魄不堪的最後一排。

他悄然無聲的走開，生怕驚動店內的人，落寞無助的他，形單影隻，仰頭喝了一口女孩送的白酒……

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錢財散盡卻無法自回，早早起床的「道了去」，無意間發現了他的身影，嚇得媽呀一聲，趕忙叫醒了小寶：

「今天閉門謝客，聽明白了嗎？」

「我說偉哥，你又抽啥邪風啊？」

「別尼瑪廢話，按我說的辦。」

思忖良久的「陳小偉」心有餘悸，他也以為「破爛張」最少入獄幾年，可不曾想，轉眼倆月有餘，他就出來了？

因為輾轉反側，一夜也沒消停，「破爛張」來到了帥府廣場，躺在長椅上，就憨憨的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