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三節 委託
鄭光器扯著嗓子連聲大喊:「我不去,我就是不去!憑什麼啊?」
剛才已經解釋得足夠清楚,虎平濤也懶得跟這種莽漢多說,大步上前,反手解下掛在後腰上的手銬,將鄭光器銬住。
「警方傳喚,就算你不想去也得去。」他冷冷地說:「這是法律,懂不懂?」
見狀,張亞雅在旁邊開心地用力鼓掌。
……
中午,蘇小琳打來電話。
「老公,你今天正常時間能下班嗎?」
虎平濤聽了覺得有些奇怪,笑著問:「怎麼,有事兒?」
蘇小琳在電話里解釋:「我有個朋友約了晚上吃飯。」
虎平濤恍然,「哦」了一聲:「那你去吧!我這邊不一定,得看情況。如果臨時有案子就走不了。」
蘇小琳連忙道:「別啊!人家指明了要約你一塊兒去。」
虎平濤聽得有些糊塗:「為什麼?」
蘇小琳道:「請吃飯的是徐永明,我大學時候的學長,比我高兩屆。他現在自己弄了快地,搞生態種植,做莊園的那種。我們結婚的時候他也來了,還跟你喝過酒,想起來沒有?」
「徐永明……」虎平濤在腦海里搜索了一下,很快找到對應的記憶:「原來是他啊!我記著呢!怎麼了?」
蘇小琳道:「老徐今天早上就打電話給我,讓我晚上無論如何也要帶著你過去吃飯。」
虎平濤下意識地問:「他找我有事兒?」
「肯定的啊!」蘇小琳道:「老徐那人上學的時候就很摳,倒不是說他沒有錢,只是能不花的就不花。」
虎平濤跟老婆說話沒那麼拘束,朗聲笑到:「吝嗇鬼啊!」
「別把話說得那麼難聽,老徐那叫勤儉持家。」蘇小琳也笑了,解釋:「不過話又說回來,他摳門還是很成功的,在城裡買了兩套房子,車也不錯。」
虎平濤止住笑:「行吧!看你的面子,這頓飯還是要吃的。」
蘇小琳道:「那說好了啊!回頭他發定位給我,我在微信上轉給你,晚上見。」
……
下午六點多的時候,虎平濤按照定位趕到了「隨食居」。
這家館子主打滇菜,價位適中。虎平濤以前跟著同事來吃過兩次,感覺味道一般,不算好也不算差,反正就那樣吧!
蘇小琳已經到了,正和徐永明坐在包間里喝茶。看見虎平濤推門而入,徐永明連忙從椅子上站起,笑著迎了上去。
「你好,你好,好久不見。」他握住虎平濤的手,非常熱情地說。
因為與對方不是很熟,虎平濤寒暄了幾句,挨著蘇小琳坐下。
徐永明叫服務員上菜。
三個人,四菜一湯,倒也合適,不算奢侈。
因為虎平濤進來的時候就說了今天不能喝酒,徐永明帶來的一瓶「五糧液」就沒打開。他心中有些過意不去,不斷地搓著手:「真是抱歉哈,時間沒選對,還是應該找個周末,咱們好好喝兩杯。」
虎平濤笑著安慰道:「都是朋友,別在意那些虛頭巴腦的……對了,我聽琳琳說,您找我有事兒?」
徐永明「嗯」了一聲,神情顯得有些猶豫,隨即臉上擠出一絲笑:「這事兒……唉,說起來挺麻煩的,可我實在是沒辦法,真得求您幫忙。」
虎平濤用筷子夾了一片酸菜拌牛肉,放在碗里,抬頭注視著徐永明,認真地說:「到底什麼事兒?」
看得出來徐永明有些難以啟齒,然而問題必須解決。他沉吟片刻:「那我就實話實說了……是這樣,我媽前段時間去鄭州走親戚,昨天買了車票回省城。我昨天下午按照約定時間去火車站接她,可車子到了以後,一直沒見我媽出來。後來……後來接到車站警務處打來的電話,說是我媽在動車上擾亂公共秩序,按照規定要拘留十天,讓我去站前派出所辦手續。」
聽到這裡,虎平濤和蘇小琳面面相覷。
蘇小琳難以置信地問:「拘留十天?老徐……你媽今年多大歲數了?」
徐永明回答:「六十八,年底過完生日就六十九了。」
蘇小琳皺起眉頭問:「好端端的怎麼會弄了拘留呢?」
她是警嫂,而且與虎平濤在一起的時間長了,一些相關的法律知識蘇小琳也熟記於心。
「拘留十天可不是鬧著玩的,你媽在火車上該不是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兒吧?」
「一般的案子,大多是以調解為主,不會弄到拘留那麼嚴重。」
面對質疑,徐永明嘆了口氣:「具體的事情經過我也不是很清楚。昨天我去了站前派出所,除了辦理拘留手續,還罰了五百塊錢。」
虎平濤一聽,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連忙放下筷子:「拘留加罰款,這個就不一樣了。你媽在火車上到底幹什麼了?」
徐永明解釋:「我問了,就是跟人吵架。」
這種解釋虎平濤根本不信:「恐怕不是吵架這麼簡單吧?火車上的事情歸乘警管,但適用的法律法規都一樣。一般來說,如果鬧到拘留,事情本身就很大,何況時間還長達十天。」
蘇小琳在旁邊問:「老徐,你跟我說實話,到底怎麼回事兒?」
徐永明猶豫了一下,回答:「我真是不太清楚。好像是我媽在火車上跟別人搶座位鬧起來。她……她罵了對方几句。」
虎平濤明悟地點了下頭,直截了當地問:「你想讓我怎麼幫你?」
徐永明連忙回答:「我尋思著你是警察,跟鐵路乘警那邊估計能說上話。我媽年紀大了,弄進看守所別說待十天了,恐怕一、兩天都受不了。還請看在咱們都是朋友的份上,幫著問問,能不能以交錢的方式先把人弄出來?」
虎平濤明白了徐永明的意思,微微點了下頭:「也就是說,你願意交保?」
徐永明回答:「是的。」
虎平濤思考片刻,模稜兩可地說:「我先幫你問問吧!不過這種事情我不確定,畢竟乘警跟我們區別還是挺大的,他們那邊另有一套執行規則。」
徐永明連忙道謝:「沒事兒,只要您答應下來,願意幫忙就行。」
……
晚上回到家,虎平濤撥通了許忠的電話。
以前在警官學院培訓的時候就認識許忠。說起來也是巧,當時有個乘警班,平時上課考核兩邊都在一起。時間長了就相互認識,私底下也約著喝過酒。
「你小子那麼久沒消息,怎麼今天想起給我打電話?」許忠在電話里的聲音很爽朗。
「我是怕打電話過去被你媳婦知道了不好。說你在外面有女朋友也就罷了,怎麼還有一大堆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男朋友。到時候就算你渾身是嘴都說不清楚。」
虎平濤開著無傷大雅的玩笑,隨即話鋒一轉:「有個事情想找你幫忙。」
許忠很直爽:「說。」
虎平濤道:「昨天從鄭州開往省城的B五二六次列車上,有個叫曹玉香的女的。她……」
許忠大笑著打斷他的話:「你小子剛才還好意思說我。怎麼,這個曹玉香是你在外面偷偷找的女人?」
「切!」虎平濤對此毫不在意,繼續道:「她是我一個朋友的老娘。今年六十八了。如果你有興趣,改天我幫你介紹一下?」
許忠在電話里冷哼了一聲:「接著說,到底怎麼回事兒?」
虎平濤簡單敘述了一下之前與徐永明吃飯的事兒:「我是受人所託,想把老太太弄出來。當然規則我是知道的。你在乘警那邊大小是個領導,要不你幫著問問,看當時究竟是個什麼情況,現在能不能花錢交保?」
「我還當是什麼呢!就這事兒?」許忠直言不諱:「你等我一會兒,我先掛了,等會給你電話。」
這一等,比虎平濤預計的時間長。
他本想著頂多十分鐘許忠那邊就能搞定,卻足足等了一個多鐘頭。
手機鈴聲響起,一看是許忠的號碼,虎平濤連忙接起。
許忠劈頭第一句話就是:「老虎我問你,托你辦事的這個人,跟你是什麼關係?」
虎平濤被他問得有些莫名其妙:「對方是我老婆的大學同學,怎麼了?」
許忠很不滿意他的回答:「我問的是這人跟你關係怎麼樣?你怎麼答非所問啊!」
「跟我關係一般。」虎平濤這下明白了:「他跟我老婆關係也就那樣,老同學,一年不一定能碰上一次的那種。」
許忠在電話那端認真地說:「如果是這樣的話,這事兒我建議你最好不要插手。」
「為什麼?」虎平濤覺得很奇怪。
許忠嘆道:「你之前跟我說的時候,我壓根兒沒在意。因為火車上每天各種亂七八糟的人和事都有,很多奇葩你別說是見了,恐怕連聽都沒有聽說過。」
虎平濤問:「聽你的意思,曹玉香這個老太太也是個奇葩?」
「豈止奇葩,簡直就是奇葩中的戰鬥機。」許忠道:「我起初以為只是普通的糾紛案子,可打電話過去一問,事情比你我想的要複雜多了。」
「她從鄭州過來,只買了站票。」
虎平濤一聽就愣住了:「站票?你確定?」
「當然確定。」許忠在電話里的語氣有些不屑:「這段時間車次有些緊,但據我了解,曹玉香乘車當天,卧鋪還是有的,可不知道為什麼她沒買,反正只是買了站票。」
「你想想,從鄭州到你們省城啊!這麼長的一段路,她居然這樣……不過話又說回來,現在的火車比以前舒適,而且速度快。站票的規則是有空座就坐,如果沒有空座,那就只能站著。」
「我在鐵路上呆的時間長了,經常輪班跟車,形形色色的人都見過,尤其是買站票的。如果是春運時段,那沒說的,都是為了回家,擠就擠點兒,很多買不到坐票的人就在兩節車廂的中間地帶站著,或者地上鋪個墊子。遇到這種情況我們都不會驅趕,只要安安靜靜的守秩序就行。」
「這個曹玉香很霸道。列車從鄭州過來,中途有人下車,就空出一個座位。可那張票已經被人買了,是一對母女。人家還買了兩張,是連號的。等上車一看,座位被曹玉香佔了,說什麼都不肯起來。」
「那女的拿出票讓她起來,曹玉香說這座位誰先來就誰坐,還讓那女的滾。」
聽到這裡,虎平濤皺起眉頭問:「你的意思是,原本坐那個位置的人下車走了,曹玉香佔了後來買票上的人的座位?」
「是的,而且還是兩個座位。」許忠說著就有些生氣:「她霸佔一個也就算了,還把行禮放在旁邊,說兩個空位都是她的。旁邊的乘客看不過去,就說大家出門在外都不容易,讓曹玉香騰個空的出來,畢竟那女的帶著孩子,還是個六歲的小姑娘。實在不行就大人抱著孩子,大家擠一擠。」
「曹玉香當時罵得很難聽。我這邊有記錄,當時還有人拿出手機拍了畫面。因為雙方吵架,現在的智能手機拍個短視頻很方便。什麼建貨、爛人、賣XX的……總之怎麼難聽就怎麼罵,好多話連我都說不出口。」
虎平濤也來了氣:「那應該直接找乘警或者乘務員啊!」
「找了,可是不管用。」許忠繼續道:「先是乘務員來了,按照規矩查票。曹玉香沒有座號票,乘務員就讓她起來,把座位讓給人家。可曹玉香一屁股坐在那裡說什麼也不動,還威脅那位女乘客的孩子,說是要弄死人家。」
「啊?」虎平濤怔住了,隨即心中湧起一股無名鬼火:「她真這麼說?」
「回頭我把視頻發給你,看看就知道了。」許忠道:「才幾歲大的孩子,連小學都沒上,她一個六十多歲的老太太,竟然罵得這般難聽。那當媽的肯定不願意啊!於是兩邊就拉扯起來。」
虎平濤問:「打起來了?」
「打倒是沒打,就是那女的拽了一下曹玉香的衣服。」許忠解釋:「曹玉香屬於那種根本不能惹的人,張口就一口濃痰吐過去,不偏不倚正好吐在那女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