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一節 中毒
田永明思考片刻,回答:「出事的是一家五口。初步判定應該是食物中毒。我趕過來的時候,救護車已經來了,當時負責搶救的醫生說,有一個已經用不著再搶救,剩下的送往醫院……剛才你也聽見了,在醫院又死了一個。」
虎平濤皺起眉頭問:「食物中毒?一家五口都這樣?」
田永明點點頭:「案發現場已經封閉,咱們還是先去醫院,聽聽醫生怎麼說。」
……
趕到醫院ICU病房外的時候,兩名醫生剛好從房間里出來。
田永明快步上前,與對方簡單聊了幾句,很快弄明白了目前的狀況。
主治醫師叫唐銘傳,走廊上不方便講話,他帶著田永明和虎平濤走進自己的辦公室。
「這是一家五口。」唐銘傳擺開病歷,介紹情況:「男主人叫曹忠,他老婆叫劉小娥。三個孩子,兩女一男,最大的那個八歲,二女兒六歲,最小的那個孩子四歲多。這些情況你們派出所那邊都有備案,我就不多說了。」
因為案子發生在田永明的轄區,他很心急,忙不迭問:「唐醫生,他們目前的狀況怎麼樣?能搶救回來嗎?」
唐銘傳態度很認真:「這就是接下來我要說的。人送到醫院之後,我們立刻組織人手進行搶救。曹忠的小兒子曹貴因為年齡小,排毒能力差,急救車趕到以前就已經死亡。關於這一點,跟車的醫生和護工當時就做了記錄。」
「半小時前,曹忠的二女兒曹攀娣死亡,癥狀與曹貴相同。」
田永明一聽更急了:「怎麼搶救工作還沒有結束嗎?唐醫生,你們得加快速度啊!」
唐銘傳微微皺了下眉,隨即鬆開,淡淡地說:「我剛才就說了,我們之前已經在急診那邊對他們進行了搶救。正因為前期工作已經完成,所以曹忠夫妻和孩子才被送到ICU這邊觀察。曹攀娣也一樣,我們沒有區別對待,更不會因為錢的問題將病患拒之門外。」
聽到這裡,虎平濤連忙陪著笑打圓場:「唐醫生,您別見外,老田不是那個意思。他只是比較急,您擔待點兒。」
田永明也趕緊改口:「是的,是的。我這人急起來嘴上就沒個把門的。唐醫生您千萬別多想,如果我剛才說話有什麼不對的地方,還請您見諒,多多包涵。」
唐銘傳臉色逐漸緩和下來,他其實沒有生氣,只是心裡焦急:「其實我們的目的是一樣的,都是希望病患儘快好起來……算了,這個問題就不說了,我還是接著介紹患者情況吧!」
「目前曹忠和劉小娥的情況已經基本穩定,但他們的大女兒曹招娣因為年紀小,排毒能力差,已經出現了腎衰竭和心臟室顫。這孩子情況很糟糕啊!一會兒昏迷一會兒清醒的,我只能安排護士專門看著她。」
虎平濤問:「唐醫生,現在可以判定曹家所有的人都是食物中毒?」
唐銘傳點點頭:「從癥狀上來看應該是這樣。在之前的搶救過程中,病人出現了強烈的嘔吐,雖然給他們洗過胃,但現在看來效果不明顯。尤其是曹攀娣,當時情況很嚴重,變化迅速又兇險,給我們的搶救工作帶來了很大的困難。」
「關鍵問題是我們一直無法查清具體的病因。尤其是食物中毒,他們吃過些什麼?因為什麼樣的緣故中毒?這很關鍵。每一種毒素都有對應的緩解辦法,洗胃雖然是治療食物中毒的慣常做法,卻不是萬能的。」
這麼一說虎平濤就明白了:「您的意思是,目前仍然無法判斷病因?」
唐銘傳回答:「是的。食物中毒只是一個籠統的說法。化驗和相關的檢測都需要時間。我現在能做的,就是盡最大努力保住他們。」
虎平濤轉向田永明:「老田,你在案發現場那邊安排了人,要不我先過去看看,你守在醫院這邊?」
田永明想了一下,點頭道:「醫院這邊我安排兩個人守著曹忠。等他們醒了以後就先做筆錄。等會兒我給案發現場大哥電話,讓他們配合你,然後……」
忽然,門外跑進來一個護士,對唐銘傳驚喜地叫道:「唐醫生,曹忠醒了。」
聞言,房間里所有人的注意力瞬間集中到護士身上。
唐銘傳連忙從椅子上站起來,問:「他情況怎麼樣?意識請不清醒?」
護士回答:「心跳頻率穩定,各項指數都很正常。」
唐銘傳毫不遲疑,對田永明和虎平濤道:「走,看看去。」
……
曹忠今年三十二歲,他斜躺在床上,臉色蠟黃,眼皮耷拉著,雖然睜眼醒來,精神卻不是很好。
唐銘傳給他做了個簡單的檢查,便叫上護士離開病房,把空間讓給田永明和虎平濤。
接連死了兩個人,又是食物中毒……這種案子必須儘快弄個水落石出。
曹忠意識還是清醒的。看著坐在床前的兩名警察,他虛弱地問:「你們……我老婆孩子怎麼了?」
虎平濤沒有告訴他實情:「還在搶救,不過你放心,情況應該不算差。」
曹忠想也不想就張口問道:「我兒子怎麼樣了?我兒子呢?」
田永明正準備張口,卻被虎平濤在曹忠看不見的地方用力拽了一下胳膊。
「你兒子還在搶救。」虎平濤隨口回了一句,認真地問:「我們現在得把事情查清楚。你好好回憶一下,當時是什麼情況?」
田永明在旁邊插了一句:「還有家裡的基本情況,也順便說一下。」
「我是茂山人,來省城打工的。」曹忠說話速度很慢,聲音很低:「我零一年就來到省城,起初是在建築工地上打零工,後來聽說村裡給了扶貧項目,還有就是我們那邊的花椒品質很不錯,我就尋思著用手上攢的錢做點兒小生意。」
虎平濤看他虛弱又疲倦,於是問:「賣花椒?」
曹忠輕輕點了下頭:「我從村裡收新鮮花椒,自己晒乾了賣。那時候省城的批發市場還生意遠不如現在這麼好,我就在市場里租了間房子,前面用來做生意,後面用來住。生意還算不錯,我就把老婆孩子接來,想著大伙兒分擔點兒,順便讓孩子在城裡上學。」
「昨天中午的時候,我兒子嚷嚷著說是要吃餃子。我就讓老婆去菜市場買了些肉和蔬菜,還有餃皮。其實我不太會包餃子,平時在家裡都是老婆做飯。我們平時吃麵食的時候少,大多是米線和米飯。」
虎平濤邊做記錄邊問:「餃子是什麼餡兒的?還有,具體在哪個攤位買的肉、菜和餃皮?」
「餡是豬肉白菜。」曹忠想了一下:「我老婆平時買肉都是找菜市場東頭順著往裡面數的第四個攤位。因為那個賣豬肉的老闆是我老鄉,去的次數多了,就熟了。」
「白菜這個我真不知道,我估計應該是見了就買吧!這個真不固定。」
「餃皮肯定是菜場最裡面的那家。那家鋪子大多數是做鮮面,還有乾麵條,粗細都有。順帶著也賣餃皮和混沌皮,方的圓的都有。」
虎平濤繼續問:「你們昨天幾點吃的晚飯?」
對此曹忠記得很清楚:「平時一般是七點,有時候會晚一點,七點半。昨天是七點二十多。因為剛好有個客人來買花椒,要的量還挺大,我就倉庫里拿給他看。出門的時候餃子已經差不多包好了,我就讓老婆招呼孩子先吃,說不用等我。後來我賣了貨,回到家裡特地看了下時間,剛好七點二十五分。我看餃子已經煮好了擺在桌上,我大女兒正給佐料碟子里倒醬油。」
虎平濤又問:「還記得你們每個人分別吃了多少嗎?」
曹忠沒有回答。
他臉上的神情有些古怪。
良久,才緩緩地問:「警官,我……我們……是不是吃錯東西,食物中毒了?」
這話問得沒頭沒腦,田永明下意識偏頭看了一眼虎平濤,發現對方同樣看著自己,眼裡全是詢問和疑惑的目光。
虎平濤隨即將視線轉移到曹忠身上,反問:「你怎麼知道是吃錯了東西?」
曹忠解釋:「昨天晚上吃著餃子的時候我就覺得有點兒不對頭。有點兒頭暈,還有些反胃。起初的時候我沒在意,覺得可能是帶著客人去倉庫里聞多了花椒,一時半會兒的沒轉過來。想著要不倒杯酒喝點兒,說不定就好了。」
「後來我兒子就哭了,說是難受,想吐。我當時還是沒在意,因為小娃娃吃東西是沒定數的。遇到好吃的根本停不下來,家裡也很少包餃子。昨天我聽老婆說,第一鍋煮好的餃子就給我兒子盛了一碗,有十來個。我回來的時候他都吃第二碗了。所以我估摸著他可能是吃多了肚子脹,難消化。」仟韆仦哾
「我老婆給孩子拿了一個桶,讓他不舒服就吐出來。我在旁邊看著,他嘔了半天還是沒吐,於是我抱著他上床,覺得讓孩子睡會兒可能就好了。」
「我回到桌上繼續吃,可緊接著兩個女兒,還有我老婆也說是吃了餃子不舒服,都覺得噁心想吐。這下我慌了,趕緊讓她們別吃了,還剩下百十個餃子放在盤子里,我也不敢動。」
「我問老婆是不是肉買的不好?她說沒有啊!她是個很謹慎的人,平時買肉買雞都要湊近了用鼻子問問,新鮮的才要。老婆說她今天買的是後腿,絕對沒有問題。」
「白菜也很新鮮,她買回來的時候我幫著一塊兒洗,洗好以後還用水泡了大半天,應該不會有農藥殘留。」
虎平濤低頭作者記錄,然後抬起頭,認真地問:「也就是說,昨天晚上吃過餃子,你已經覺得身體不適,覺得是吃錯了東西,食物中毒?」
曹忠點點頭,虛弱地說:「我小時候在山裡采菌子,有一次吃雜了被鬧過。當時的感覺跟昨天一樣,頭暈、胸悶、想吐……可那次吃菌子中毒我看見有小人在亂動,昨天這個就沒了,所以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反正吃到後來我們都沒碰那幾盤餃子,覺得頭暈,就睡下了。」
虎平濤問:「你吃了幾個餃子?」
曹忠回答:「有十來個吧!具體的我也記不清了。」
田永明問:「你吃餃子的時候,覺得有什麼不對的地方……有異常味道嗎?」
「沒有。」曹忠回答的很乾脆:「如果餃子有怪味兒,我肯定能吃出來。再說了,我老婆、兒子、閨女都在我之前就吃了。如果餃子有問題,他們肯定覺得不對啊!」
虎平濤對此不置可否,繼續問:「後來呢?」
曹忠有氣無力地說:「昨天晚上我也覺得可能休息一陣子就好,可我怎麼也沒有想到,等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我平時習慣早起,去前面的店裡點貨,然後開張做生意。通常是八點鐘開店。老婆平時起床比我早,她要給孩子做早餐,吃了以後送孩子去學校。」
「今天早上我醒過來的時候就覺得頭疼,胸悶。我伸手一摸,老婆還躺在旁邊,我用力推了她幾下,還是一動不動。」
「我當時就被嚇壞了,趕緊掙扎著爬起來,對她又捏又掐的,她才張嘴喘氣。」
「我趕緊爬梯子去看睡在上床的三個孩子,全都昏迷不醒啊!我怎麼叫她們都沒有反應。」
「我真是被嚇壞了,我當時就想打電話報警,或者是叫救護車,可是腿發軟,腦袋疼得就跟要炸開似的。我半跪半爬著打開門,感覺身子輕飄飄的,一點兒力氣也沒有,只好咬著牙強打精神,扶著牆走到對面,敲門叫人幫忙。」
「批發市場里的人我們認識好幾個,平時都很熟。我敲門的那家人姓龐,一男的,做乾果批發。我平時跟老龐關係比較好,他正好也在家,開門一看,我整個人靠在牆上,就差沒躺在地上了。老龐被嚇壞了,趕緊把我拉起來,問到底怎麼回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