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六節 成為閨蜜
廖燕沒覺得這有什麼不對,理所當然地回答:「是啊!做整容很正常啊!」
「我真沒騙她,我朋友以前做過,眼睛鼻子外加磨骨,加起來也就十萬塊左右。我往高里說了一些,如果劉小娥有那方面的需要,就多準備點兒錢。」
「警官你有沒有見過劉小娥?她那張臉真是挺可惜的,如果狠狠心砸錢做個手術,等痊癒了你好好看看,絕對跟現在是兩個人。」
虎平濤嘆了口氣,感覺有些無奈:「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算了……你之前不是說劉小娥被曹忠打了以後,街道辦事處和婦聯的人找她了解情況,然後你帶她去咖啡館嗎?你從那兒接著說吧!」
廖燕抬手輕輕拍了一下額頭:「瞧我這腦子,好好的說著咖啡館,怎麼一下子又跑這邊來了……好的,好的,我就接著剛才的說。嗯……其實兩邊是連在一塊兒的,只是時間上一前一後。」
虎平濤不禁莞爾一笑:「劉小娥之所以在只有你和她的情況下摘口罩,讓你看看她的真容,其實是想通過這種行為和你拉近關係。」
廖燕聽了直點頭:「是的,她還說我年齡比她大,管我叫姐姐。」
虎平濤淡淡地說:「姐姐兩個字說起來容易,真做起來很難。當然,那時候你們倆剛認識沒多久,你看她可憐想幫幫她,有這想法很正常。可問題是……她不這麼想啊!」
廖燕睜大雙眼,難以置信地問:「你怎麼知道?」
虎平濤淡淡地說:「一杯卡布基諾,而且還點名要濕的。如果不是特別喜好,而且對咖啡頗有研究,她能這樣點單,說出這種話?」
「劉小娥這女的可不簡單。我看過她的資料,她只有初中學歷,而且她實際年齡比外貌年輕很多。」
「是的,是的。」廖燕連連點頭:「小娥跟我說了,她跟曹忠之間年齡差太多了。曹忠足足比她大十七歲啊!」
龐仲華還是頭一次聽到這種密文,頓時瞪大雙眼驚呼:「不是吧!就老曹那模樣,居然能找一個比他小這麼多的老婆?」
廖燕側身看了一眼丈夫,笑道:「你上次不是還說他們夫妻倆很般配嗎?」
龐仲華連忙辯解:「那時候我不知道這些爛七八糟的事兒啊!再說了,劉小娥那樣子我也見過,歪眼睛、朝天鼻,而且還是個爛嘴巴……先聲明啊,我可不是故意把她往丑里說,她那長相實在是讓人沒法看,還好她平時都戴著口罩,所以我才說老曹跟她很配。」
「呸!」廖燕沖著地上啐了一口:「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裡是怎麼想的。劉小娥剛來的時候,你天天盯著人家的背影。就她那身段,只要是個男的看了都會流口水。」
龐仲華:「……我是個正常的男人好不好?」
廖燕:「你個老色批!」
夫妻倆說歸說,沒吵架。
虎平濤在旁邊聽著有趣,就沒打斷他們。
廖燕很快把話題轉移回來:「那天在咖啡館,我特意找了個僻靜的位置。我問劉小娥,她和曹忠之間究竟是怎麼回事?」
「小娥那天情緒一直不太好。她告訴我:這長相是先天的,上學的時候就被同學嘲笑。後來家裡湊了一筆錢,在鄉下找了個醫生,好不容易把唇裂的毛病給治了,可鄉下診所條件有限,只能做到這種程度。」
「劉小娥上學的時候成績很不錯,在學校排名數一數二……這些都是她告訴我的,我也沒辦法證實,反正是她說什麼我就信什麼。不過這些事情聽起來很正常,我覺得她不會在這方面故意編造了騙我。」
「小娥說,因為相貌的問題,她從小就被嘲笑,就連家裡人看她都不順眼。」
虎平濤對此頗有同感:「這話沒錯。尤其是在村子裡面,長相差的,身體有殘疾的,包括口吃、眼疾、耳背之類的毛病都會被人看不起。別說是小孩了,就連成年人也經常被欺負。」
廖燕道:「小娥也是這麼說的,說她從小到大就沒過過幾天舒心日子。小時候還沒覺得什麼,只是沒人跟她玩。大了以後知道自己的長相不討人喜歡,她就找了塊帕子裹在臉上,或者用頭巾整個的連腦袋包起來。」
說到這裡,廖燕停頓了一下,顯得有些猶豫。
見狀,虎平濤問:「怎麼了?是不是有些話不好說?」
廖燕遲疑著點了下頭。
虎平濤沉默片刻,抬起頭,認真地說:「你還是把當時的詳細情況都說一下,包括李小娥的原話。看得出來,你還是挺照顧她的,你們倆關係應該很不錯。如果是別的事情,我也不會打破砂鍋問到底。可現在不一樣,她全家食物中毒,孩子也死了兩個。這可不是小事兒,人命關天啊!」
廖燕一聽,連忙解釋:「其實也沒什麼不好說的。小娥她……她其實不喜歡曹忠,這樁婚事是被逼的。」
「小娥是個苦命人。她爹娘都很守舊,如果不是國家有九年義務教育政策,小娥連上學的機會都沒有。而且她小時候能上學還是因為村委會的干涉。小娥告訴我,早年的時候,她們村裡就有很多人外出打工,那時候她上四年級,她爹就讓她跟著村裡人出去,說女娃娃在家留不住,早晚都是嫁人的命。與其浪費糧食,不如讓她早點兒出去自己掙點兒嫁妝。」
「你聽聽,這都什麼話啊!」廖燕顯得很氣憤。
虎平濤對此聽得太多,也見多了,問:「後來呢?」
廖燕繼續道:「小娥雖然那時候年紀小,卻很有主見。她找到村委會把家裡的情況一說,村上派人去她家裡,告訴她爹娘,說孩子必須上學,否則就是違法。她爹娘被嚇住了,只好讓她上完初中。」
「按照小娥的本意,只要好好上學,中考的時候考個好成績,前途就有了奔頭。」
虎平濤問:「意思是劉小娥中考的時候成績很不錯?」
廖燕道:「她說當時考了全縣第二名。她是做夢都想靠學習來改變命運。可她爹娘說什麼都不同意她讀高中,把身份證和戶口本扣在家裡,還斷了她的生活費。」
龐仲華還是第一次聽到這些事情。他驚訝地問:「都什麼年代了,居然還有這種事情?」
廖燕看了他一眼,認真地說:「這種事情多著呢!我有些同學畢業以後就去了邊遠地區支教。有幾個是真心想要做奉獻,有的就是為了從中撈取好處。因為上面規定:在規定地區支教達到一定年限,是可以返回戶口所在地重新安排工作的……當然,我說這話不是針對任何人,畢竟各人追求不一樣。但就那些去支教的同學說,邊遠地區類似的情況實在太多了,根本管不過來。」
「劉小娥當時跟家裡鬧了一場……沒用,反而被她爹狠狠揍了一頓。她爹給她兩個選擇:要麼嫁人,要麼出去打工,給家裡掙錢。」
「嫁人也是為了錢,因為能找男方要彩禮。劉小娥上面還有兩個哥哥,都沒討媳婦,就指望她這個妹妹儘早出嫁,這邊要了彩禮,那邊拿在手上才好找媒人去外面說媳婦。總而言之就是交換。什麼婚姻幸福之類的事情根本不存在。」
「小娥說,他爹從小到大對她就一個態度:女不如男,出嫁以後就是別家的人,傳宗接代還得靠她的兩個哥哥。所以對於家裡,小娥基本上沒有歸屬感。她當時選了第二條路:出門打工。」
「按照小娥的計劃,只要離開這個家,就是成功的第一步。她雖然只有初中學歷,但她想著出去以後一邊工作一邊看書,以後考成高。」
「另外,就是可以給她自己賺錢。小娥從沒想過要把她自己打工賺的錢交給家裡。她告訴我,她恨她家裡所有的人,尤其是她的父母。」
龐仲華在旁邊已經聽得呆住了,喃喃自語:「不會吧……這,這也太誇張了。」
廖燕解釋:「第一次聽到這些事情的時候,我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但小娥說了,她不是無緣無故這樣的。當年她母親懷孕的時候,捨不得花錢去醫院做檢查,她父親也一樣,覺得來迴路費加上檢查費很貴,可實際上那根本花不了多少。」
「小娥家裡經濟情況一般,家裡沒錢的原因主要是他爹經常在村裡賭博,兩個哥哥也有樣學樣,才十幾歲的時候,就抽煙、喝酒、打牌什麼的,學了一身的壞習慣。等到小娥她母親懷孕,她父親根本不管,直接在村裡找人接生。」
虎平濤淡淡地問:「意思是沒做唐篩,導致劉小娥天生殘疾?」
廖燕點點頭:「小娥跟我說,她寧願這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寧願沒有生出來。唉……她那長相你是見過的,現在的醫學手段很發達,兔唇嬰兒在娘胎里就可以檢查出來。小娥說,在家的時候,她父親對她動輒打罵,還經常說她是醜八怪,讓她趁早死了算了。」
聯繫廖燕說的這些,虎平濤有些明悟:「劉小娥之所以選擇去外面打工,是想要攢錢做手術?」
廖燕回答:「她這人對自己真是狠得下心腸。小娥說,她算過,在外面打工,只要省吃儉用,幾年功夫就能攢下一筆錢。只要把臉上的這些毛病治好了,她就什麼都不怕,就能挺起胸脯做人。」
虎平濤在心中暗嘆了一聲,不動聲色地問:「後來呢?她為什麼沒去打工?為什麼選擇嫁人?」
「她是被逼的。」廖燕解釋:「小娥那時候年紀小,被她爹看穿了心思,先是收了她的身份證,讓后讓她兩個哥哥看著,不准她離開村子。」
龐仲華在旁邊聽著,眼角不斷地抽搐著:「意思是曹忠娶她的時候,劉小娥……才……才是個孩子?」
初三畢業的都是孩子,也就十二、三歲的樣子。
虎平濤目光微凝,神情變得嚴肅起來。
十二歲只能算是兒童,這種年齡如果是強迫著被逼結婚,男方及其家人已經觸犯了法律。
廖燕繼續道:「按照小娥她爹的意思,不管小娥當時有多大,反正只要找個婆家,能給彩禮就行。小娥說什麼也不願意,只要媒人上門,她就裝瘋賣傻,而且她五官長相那個是做不了假的,無論是誰看了心裡都有想法。為了不被強行嫁出去,小娥只要看見家裡來了陌生人就往豬圈裡躲,從地上抓起豬糞就往對方身上砸。鬧騰次數多了,村裡專門說親事的也不敢做這個媒,順帶著把小娥「瘋婆子」的名聲也傳出去。久而久之,沒人再上門提親。」
「小娥他爹差點兒被氣瘋了。小娥說,她爹本來是打算從她身上撈到十萬塊左右的彩禮。她那兩個哥哥雖說不成器,但家裡補貼一下,拼拼湊湊的,也能找到兩個還算過得去的女人結婚。被她這麼一鬧,這種事情就不要想了。而且家裡的名聲也爛了,因為有一個瘋子就有第二個瘋子,說不定全家都有瘋病,以後結婚還會遺傳給孩子。」
「反正從那以後小娥她爹對她是見天就動手,打一頓心裡那口氣才能稍微咽下去。時間長了,小娥也打皮實了,索性豁出去,再也不想上學打工之類的好事,每天在家就做做農活兒,也就是從那時候開始,她學著勾引男人。」
話一出口,虎平濤和龐仲華都為之震驚。
「你說什麼?勾引男人?」
「就她那長相,哪個男人會看中她?」
廖燕猶豫了一下,覺得還是把這件事說清楚比較好:「這是劉小娥自己說的,我可沒有胡編亂造。她說初中畢業以後在家裡閑了好幾年,反正心裡已經沒了那方面的想法,就必須給她自己的未來做好打算。每天呆在家裡被打罵,換了是誰都受不了。與其一直這樣,不如找個男人嫁了,說不定生活方面還會有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