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哥譚的法律

哥譚的夜晚彷彿永遠都是一樣的，市中心的大廈里，高檔餐廳和夜店永遠不缺少客人，他們盡情揮霍著大把的鈔票，換來肉體或者是精神上的快樂。比如吃一頓能花費掉貧民們半生積蓄的晚餐，或者是大肆玩弄年輕的風塵男子。

而這些大樓不遠的小巷裡，時不時就會傳來別人的慘叫和槍聲，黑暗中，永遠都是罪惡當道。

任何罪惡行為在哥譚都能見到，不管是罪行本身還是犯罪者有多麼的匪夷所思，在哥譚都能見到，這裡就是活生生的近代犯罪史博物館。

混亂和秩序糾纏在一起，黑白分明的世界越發遠去，周圍都是灰色地帶。

哥譚的夜晚永遠不變，至少不會變得更好。

在這裡工作了三十年，詹姆斯·戈登深刻地理解了這一點。

他從一個小小的兇殺警探開始，做到警長，直到今天的局長，身為一個男人，舉步維艱。

不光是因為這個世界職場中多少有些歧視男性，還包括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個剛正不阿的人，而城市裡真正清白的人，少得可憐，任何人或多或少都和黑暗中的事物，有所牽連。

市長是企鵝人冰山餐廳的常客，參議員在把阿卡姆的藥品偷賣給稻草人，大法官更是雙面女的老上司，黑面具更是掛靠了哥譚研究所，明目張胆地在城裡用化工廠掩護制毒。

這樣的城市中，自己能當上警察局長還沒有被幹掉，他有時也會覺得這是奇迹。

但理智總會提醒他，不是這樣的，這不是什麼奇迹，而是因為在他身後，永遠也有一個黑暗中的影子。

那個影子在黑暗中來去無蹤，嫉惡如仇。

法律管不到的事情，或者是警察們力不能及的事情，她就會接管。以往試圖殺害戈登的人不是沒有，但總會有一個穿著蝙蝠制服的女人幫她們打消想法。

恐懼。

是的，任何內心中有黑暗的人，都會害怕那黑暗中的蝙蝠，她心思縝密，身手矯健，而且無處不在，從不手軟。

在戈登還是隊長的時候，那蝙蝠女第一次出現，一開始對於這個蒙面義警，戈登內心是拒絕的。

不能因為你說自己是個好人，我就讓你在城裡蒙著臉亂晃，隨意去打人，我總要看看你的所作所為，是不是真的對治安有效果，而不是讓城市變得更亂。

那個年代的哥譚，還遠遠不是現在這個樣子，以黑道老大法爾科內為主的黑幫家族遍布整個城市，就連警局內部都有一半是黑警。

毒品、走私、軍火、奴隸，他們什麼賺錢就做什麼，官員給他們織成了保護傘。

戈登試圖抓捕這些黑幫份子，但是總是阻力重重，這個時候蝙蝠女幫助了他，她用暴力取得了證據，打倒了和黑幫勾結的官員，讓戈登能夠使用法律給他們懲處。

並且在最後，當戈登和法爾科內最終決戰的時候，蝙蝠摧毀了法爾科內的自信，徹底打垮了這個黑道巨頭，讓陽光降臨了哥譚。

從那以後，戈登對於蝙蝠女的態度就變成了睜一眼閉一眼。

她的行為確實是對哥譚有好處的，是有益於人民的，至於打扮得像是蝙蝠.......可能是個人愛好吧？

想起那個時候的日子，戈登難免露出一絲笑容........

「戈登隊長，聽說昨晚搶劫銀行的罪犯是被一個身穿蝙蝠裝的怪女人打倒，請問警方對此有何看法？」記者們瘋狂地包圍了警察局大門，在那裡，還是隊長的戈登正從警車上押解犯人下來。

「荒謬！荒謬至極！哥譚從來都沒有什麼穿著蝙蝠緊身衣的怪人。」戈登義正言辭。

「可是我們有錄像，有證據。」記者不死心，紛紛表示她們都有實錘。

「偽造的，都是偽造的，我代表哥譚市警察局對此表示嚴重關切，以及強烈譴責！」戈登立刻嚴肅說。

可在把犯人都關起來之後，他就會跑到天台上的雜物間去，偷偷給蝙蝠女打電話抱怨，什麼你這次事情又搞大了，下次能不能躲開監控再動手之類的話。

.........................

蝙蝠女在那個年代倒還好說話，行為也比較收斂。

但隨著時間的流逝，哥譚出了個蝙蝠女俠的事情，還是流傳了出去，這引來了她的同好們，可惜這些蒙面人，全都是壞蛋和神經病，這也讓哥譚的治安情況情況迅速惡化。

那之後的哥譚，再有人報警就不會是銀行被搶，或者是家裡遭賊這種小事了，而是動不動就遇到想拉整個城市下地獄的大事件。

比如有瘋子在市中心藏了核彈頭，想要和蝙蝠女單挑練練，或者有人綁架了數百棟大樓里的人質，要和蝙蝠女玩猜謎遊戲。

好在蝙蝠女最後還是解決了這些問題，但不可避免的，城市中也出現了她的反對者，她們覺得是蝙蝠把全世界的惡棍們都引來了哥譚。

而蝙蝠並不打算就此解釋什麼，依舊我行我素，而且手段更加殘酷。

戈登在那個時候也當上了局長，他立刻命令在警局樓頂設立了蝙蝠燈，不再遮掩了。每當蝙蝠燈亮起，就代表他有事情要和蝙蝠女商量，城裡又來了新瘋子，需要蝙蝠女去解決了。

是的，從那時起，再出現的犯罪份子就再也不是警察能對付的了，必須依靠蝙蝠女俠，警察的作用就是等戈登的命令，在事後去收拾蝙蝠女俠留下的罪犯，那個時候，罪犯們往往是昏迷或者殘廢狀態。

好在，那個時候哥譚雖然危險，但至少人們還不是今天這種樣子，至少那時，人們心中還有美好的期望。

直到蝙蝠女最大的對手到來。

沒有人知道她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她留著綠色的長發，慘白的臉孔，臉上永遠是一個誇張的笑容，也喜歡用小刀把這個笑容刻在別人臉上。

她做了幾件大事，告訴人們她有多瘋狂，也告訴人們瘋狂是件大好事。

再也不用擔心死亡，再也不用擔心飢餓和貧窮，每天只要開心地去笑！

她把瘋狂的種子深深地種在了哥譚人的心中，並且耐心地，偷笑著等待它們發芽，時不時的，她也會做些拔苗助長的事情，只為了更加好玩。

她和蝙蝠女糾纏在一起，無數次被抓住，又無數次越獄，彷彿這座城市都變成了她們的舞台，她只想要蝙蝠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

直到半年之前，弄臣想到了一個新遊戲，打算邀請戈登去充當下道具，結果綁架過程中出了些亂子，戈登的女兒芭芭拉，被子彈擊中了腰椎，變成了高位截癱，下半輩子都只能在輪椅上度過了。

事情的最後，弄臣又被蝙蝠抓住，戈登想要殺了她替女兒報仇，但蝙蝠女俠擋住了槍口，告訴他不要被弄臣愚弄，不要被瘋狂支配，不要喪失原則。

戈登最後還是放下了槍，選擇按照法律辦事，而法律對於精神病是沒有判決的，只會關進阿卡姆進行治療......

可是誰能治得了弄臣呢？曾經給她治療的醫師，反而被她感化，變成了今天的小丑女哈莉奎茵，不光幫弄臣逃獄，還一起創造了雙面女這個怪物。

從那以後，阿卡姆就不再給弄臣安排醫生了。

這次弄臣好像也玩累了，她老老實實地待在阿卡姆，很久沒有動靜了。

而依照以往的經驗來看，弄臣被抓住，小丑女就會像失了魂一樣，徹底平靜下來。所以對於上次沒有抓到哈莉，蝙蝠女和戈登都不是太在意，這樣更好，要是把兩人同時關在阿卡姆，反而會出事。

大約蘇明抵達的半個月之前......

戈登如同以往一樣，從噩夢中驚醒，晃了晃腦袋，摸索著自己的眼鏡戴上，他發現自己不是被弄臣綁在遊樂場的過山車上，不用面對瘋狂的場面，而是在自己家中的床上。

冷汗浸透了床單，沒有關緊的窗戶傳來呼呼的響聲，窗帘更是被風掀得老高。

床頭的電子鬧鐘告訴他，此時只是半夜四點，他剛剛躺下還沒有兩個小時，結果夢中都是芭芭拉倒在血泊中，而弄臣則不停地狂笑的場面。

戈登的第一任妻子和他離婚，告別了哥譚和女兒，再無音訊。第二任妻子則是警察，於執行任務時為救嬰兒們被弄臣殺害。

除了弄臣外，她們也經常會出現在戈登的噩夢裡，現在僅剩下相依為命的女兒，也被弄臣搞成了殘疾人。

戈登比任何人都有發瘋的理由，但是他沒有，他依舊堅持著正義和法律。

他從枕頭下拿起槍，先把沒關好的窗戶關緊，然後仔細檢查每一間房間，防止有壞人混進來，最後，他來到芭芭拉的房門外。

輕輕推開門，借著月光，看到自己的女兒好好地在床上睡著，他才放下心來，把手槍插在腰后，自己到廚房找點水喝。

冰箱裡面的東西不多，在芭芭拉還健康的時候，都是女兒在家做家務什麼的，戈登太忙了，以至於沒有什麼時間去超市購物。

找了半天，只找到半盒牛奶，應該還沒有過期，可以稍微潤潤喉嚨。

就在他喝著牛奶關上冰箱門的時候，突然冰箱門后顯露出一個人，嚇得他差點奶瓶都丟出去。

「下次睡覺時，最好先關上窗戶。」

「噗.......該死！蝙蝠女你就不能弄出點響動么？總是這麼突然出現，會把我嚇死的！」戈登噴出了嘴裡的牛奶，而蝙蝠女敏捷地躲開，她的斗篷上都沒有沾到一滴。

「因為......我是蝙蝠女！」來人面無表情地回答，聲音明顯經過變音器的改變。

「我知道你是誰，你真正是誰，我只是不說罷了！」戈登沒好氣地去找抹布，打算清理地面：「現在是半夜四點，而且所有的瘋子都被關起來了，你就不能讓我好好睡個覺么？你晚上就沒有別的事情可做？」

蝙蝠女完全無視了這些話，誰都知道布莉絲·薇恩是個有錢又一無是處的富家女，城裡人都以為她每天晚上過著紙醉金迷，夜夜笙歌的生活，但其實都是她雇來的演員，表演的偽裝罷了。

她直接開口說起了正事：「我必須離開哥譚一些日子，我留下的話，會對大家都造成威脅。」

「哦？這回又是什麼瘋子？我這就給局裡打電話。」戈登吐了一口氣，丟下了手中的抹布，去找他的手機。

「我不知道，依舊在尋找線索。」

蝙蝠女搖頭，藏身在黑暗中，蝙蝠斗篷讓她完全融合在陰影里，但熟悉她的戈登能猜到她現在的樣子。

「那你怎麼知道危險的？」戈登奇怪了。

「有人告訴我的，從某些方面來說，他非常可信。」蝙蝠女似乎是在摸口袋裡的一個什麼東西，但是並沒有拿出來給戈登看：「你和芭芭拉也立刻和我走，否則那些瘋子們會用你來逼出我的。」

戈登沉默了，片刻之後，他搖搖頭：「不，我是哥譚的警察局長，我絕不會離開。不管是什麼人，想要在哥譚搗亂，除非我死了。」

「你確定？雖然不知道具體情況，但是就目前我了解到的，絕對是遠超以往的危險。」布莉絲勸阻道：「也許你可以請上一個月假，我們順便帶芭芭拉去世界範圍找找醫生。」

「不，我不會走的，你帶芭芭拉走吧，我留在這裡。」戈登堅決道，一旦蝙蝠女俠離開，他如果再走的話，哥譚就完了，也許一夜之間，他三十年的辛苦就會白費：「哪怕她們殺了我，你也一定不要回來。」

「我也不會走，我爸爸都能留下，而我作為一個女人更沒有逃走的必要了。」

原來是芭芭拉，自從被弄臣打成殘疾后，雖然生命無憂，但是腰部的疼痛也讓她經常難以入睡，加之精神始終緊張，有風吹草動就會醒來，這次她聽到了廚房中兩人的談話，於是坐在輪椅上從房間出來。

「芭芭拉，你可以考慮一下，也許.......」布莉絲開口對她說。

「不用了，連弄臣都沒有殺掉我，別人就更不行，我會留在這裡，和我爸爸一起，我想警局的通信室比較安全，也能發揮我的計算機特長。」

芭芭拉拒絕了她的好意，表示也要和哥譚共存亡。

布莉絲猶豫了一下，見到兩人這麼堅決，就連她也想留下了。但是神秘人告訴過她，如果繼續留在哥譚，不光是這座城市，還有整個地球，都會有危險，她必須離開。

一卷披風，她離開了戈登的家，向著阿爾弗萊德等她的地方去會合。m.

戈登抱著芭芭拉哭了一會，堅定了自己的信心，鄭重地對著黑暗中說道：

「我們不會離開的，蝙蝠女俠，去做你該做的事情，我.......等等，她又離開了？為什麼每次都不能聽我把話講完？！」

戈登無奈了，這次蝙蝠女又和過去成百上千次一樣，突然出現后就是突然消失，他從來沒有聽到過一次告別之類的話。

「因為蝙蝠女就是這樣的啊，能送我回房間嗎，爸爸？」芭芭拉捂著嘴打了個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