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我是來噁心人的
泰民跟唐亮那伙人可不同，一個是擎天巨擘，一個是滿地爬的幼兒，泰民的人為了接待各方來客，專門在五星酒店盤了一總統套房，當做臨時辦公用點，這就是人家的氣魄。
接待來客的是從別地泰民廠調過來的一位副總，這種舉動意味著新的泰民分公司總經理很可能就是他接任。
宣太明鼓起勇氣踏進豪華的五星級酒店，他能隱約察覺到酒店服務員、保安，那職業式微笑下隱藏的淡淡不屑。是的，來往這裡的人非富即貴，很多人覺得裝一下就能裝出富人態。其實很難裝的，尤其是把一個窮人丟在一堆富人里，再怎麼裝也裝不出那種氣質，非常明顯。
「哼！狗眼看人低，自己就是社會的最底層，還看不起誰？」宣太明心裡暗暗哼道，靜靜等著電梯。
不一會，好幾個人都過來等了，最後一個步履蹣跚，拄著拐杖的老人慢騰騰走過來，都七八十歲了，頭髮雪白，穿著很老式的服裝，一看就是窮人，唯獨身上很乾凈。
這時電梯來了，一群人進去，宣太明在外面，看著慢騰騰走過來的老人，出於同時窮人的心理，還有那麼一丁點尊老愛幼的同情心，宣太明按住了電梯門，等著他走過來。
「你幹嘛呢，老子趕時間！」一個脖子上框著拇指粗金項鏈的男人粗暴喝道。
「等人。」宣太明不咸不淡發話，淡淡掃了他一眼。
旁邊一個嫵媚的老女人眉頭一皺，帶著一點厭惡：「你出去吧，一身味道。」
「全世界就你是香的？」宣太明反問一句，尼瑪，老子早晚都洗澡，會比你臭？有點錢就以為自己放個屁都是香的？
「這裡的服務員幹什麼吃的，怎麼什麼人都放進來？」一個看起來斯斯文文的白領，yīn陽怪氣道。
宣太明額頭青筋直跳，尼瑪，我是窮，我有這份自知之明可以不，你們可以不可以閉嘴？
「老人家，你快進來，再不來我得被銅臭味熏死了！」
頭髮雪白的老人抬頭看了宣太明一眼，微微一笑：「謝謝你小夥子，難為你了。」老人說話還是很利索的，就是腿腳不方便。
老人進來了，宣太明才鬆口手，一電梯人就悶在裡面了。
到了八樓，大家一窩蜂往外走，因為老人和宣太明都站在最外面，也不知道是誰推了一把，白髮老人直接被推得往前一個踉蹌，要不是宣太明眼疾手快，趕忙扶住，沒準已經摔倒了。這老傢伙一大把年紀，這一摔准甩出毛病。
「你們誰啊，長不長眼睛，老人都推！」宣太明實在受不了這群有錢的王八蛋，有的有涵養好說，剛才等電梯的幾個就很讓人惱火了。
給宣太明一罵，也沒誰敢承認。
「算了，小夥子，我沒事。」白髮老人擺了擺手，感謝的笑了笑。
宣太明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老傢伙，我說你也是，一把年紀了還學年輕人到處跑，磕了碰了怎麼辦？你家人也不說陪著你。」
白髮老人愕然了好一會才輕笑「小夥子，你很熱心啊。」
「熱心個屁，哪天再看到你，我才懶得你。」宣太明沒好氣道「行了，你去哪，我扶你過去。」
白髮老人笑著搖了搖頭：「年輕人，你去忙自己的吧，我去的地方不遠，不用擔心我。」
宣太明看了看周圍，走廊沒人，應該沒事吧。
「嗯，那我去了，自己招呼著點，別等我出來了，你給人踩地上了，我可不會送你去醫院。」宣太明說完就直接去泰民的接待室。
這間套房分裡外兩層，外面是秘書，相當於前台。
「先生你好，請問你找誰。」秘書職業式微笑，不著痕迹打量了宣太明兩眼，一副窮酸相自然逃不過他們的法眼。
「我是招商辦的，找張經理。」
秘書露出訝然之sè，看不出來，這個人居然是國家幹部！
「噢，好，你稍等，我問一下張經理的意思。」秘書也不了解東山這邊的情況，估摸著把招商辦和招商局混為一談了。
張經理也沒摸清楚兩者的區別，直接讓人放進來了。
張經理是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有著商人和氣的臉龐，身材矮胖矮胖的。
其實社會上的人，越是身居高位，越是有涵養，反而那種張牙舞爪的往往都是小角sè，這就是個人境界問題了，站的位置高，看的東西多，心態自然變化。
「你好張經理，我叫宣太明，洪武招商辦的。」
「你好你好。」張經理客氣的握了握手，沒有看不起宣太明的意思。不過心裡有點詫異，前段時間來接觸的不是姓李的么？怎麼現在跑出一個年輕的小夥子？
張經理不知就裡的聊了一會，突然前台電話來了。
張經理接了臉sè有點古怪，隨後門開了，進來一個四十五六歲的老男人，高高瘦瘦的，帶著眼睛，眼神有點yīn鷲，整個人給人感覺yīn森森的。
「張經理還有客人？」
張經理一頭霧水，詫異道：「李科長，你們不認識嗎？」
宣太明回頭看過去，雖然不認識，但隱約知道這個人很可能是招商局的！
「他是？」李澤坤摸不著頭腦，我怎麼會認識他？
「這位是宣太明宣先生，也是你們招商局的，怎麼不認識？」張經理狐疑的看了宣太明一眼，這該不會是什麼假冒的人吧？
「你是宣太明？」李科長昨天才用陽謀弄走人家一個項目，自然知道宣太明。
宣太明聽出一絲不對勁，這人怎麼知道自己？對了，姓唐的說是市局的領導跟他談的，難道就是這個行李的？十有仈激ǔ錯不了！招商局就一個業務科，領導就他一人，不是他乾的也是他授意的！
「李科長幸會，為了項目很辛苦啊，百來萬的小項目也使勁，作為招商辦的業務員，我深表敬佩。」宣太明不yīn不陽，含槍夾棍的丟了一句。
李澤坤yīn鷲的眼神一眯：「你到這幹什麼？」
「當然是談業務！不然對不起國家的信任和栽培。」宣太明兩手一攤發話，一副理所當然。
李澤坤額頭青筋抽了抽，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昨天打臉，你今天就來找場子？不過也太自不量力了點，泰民是你這個小辦事員能cāo心的？
「很好，思想覺悟高，我們招商的人就應該有這股勁。」李澤坤淡笑著發話「行了，你回去吧，我回頭給你們辦主任打電話，你是好同志。」
這話聽起來似乎沒什麼，但是聽在張經理耳中就成了，李澤坤是宣太明的直接上級！
宣太明也聽出來言外之意了，心說這官場上的人就是不一樣，難聽的話也能說得關懷備至，叫外人看不出裡面的打臉行徑。
「不成啊，我主任下死命令了，除非招商局的領導打招呼，否則堅決不動搖！」這就點出來了，你姓李算個**領導，裝逼！
張經理也聽出來了，莫名其妙的看了兩人一下：「你們不是一個部門么？」
宣太明先一步堵住李澤坤的嘴，笑道：「是一個部門，但不是一個業務科，他在局裡上班，我在基層實踐。」
李澤坤真想破口大罵，這話說得似是而非，又委婉的點出來，他是坐機關的，只會談天說地搞理論，對方則是在下面真抓實幹。
「呵呵，業務科在局裡也管實踐。」李澤坤乾笑一聲，這話說出來底氣就弱了點。
張經理算是弄清楚了，感情這是兩撥人，但是跟誰談呢？
李澤坤見機發話了「張經理，我們在局裡工作，能提供更大便利，有什麼需求可以隨時找領導商量。」意思是，下面的就不行了，你好好琢磨吧，臨末，李澤坤又加了一句：「但是基層的人實踐能力強，我雖然管著業務科，也就一科長，興許還沒人家辦事員能力強呢。」
宣太明氣得不行，麻痹的，你直接說你是科長，老子是辦事員算了，狗rì的！
這一下，張經理做出判斷了，該跟誰談，一目了然嘛，人家是科長，還是局裡的。
「呵呵，宣先生，你剛才說的我覺得還是很有道理，能給我時間我考慮一下嗎？」瞧見沒，這就是人家說話的藝術，趕人都不讓人覺得難受。
宣太明雖然心裡氣憤，但也知道，姓李的估摸著也被噁心到了，這次目的就達到了。他也沒指望這麼大一個項目，給他一個鄉級行政區的招商辦弄來了。
「行，那就不打擾你了。」宣太明握了下手，臨走前微笑著沖李澤坤道：「李科長，我走了，還有好幾個項目，我會抽時間一一去下的。」
李澤坤真被噁心到了，姓宣的意思是，招商局的項目他都要去露露臉。麻痹的，老子不就搶了一個一百五十萬的小項目嗎？說起來還是你從我這搶走的，至於這樣么？他倒不怕項目被人搶走，正經事噁心人吶！
「宣同志要注意身體，勞逸結合嘛。」李澤坤笑著點頭。
宣太明笑而不語，拎起包就準備玩外走，這時門直接被外人推開了，一個人進來了，壓根沒經過秘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