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順寧區科技園，綠蔭之中一棟棟六七層的小樓林立。街道中空無一人。環境幽雅、寂靜。

海科公司就在科技園的21號樓五樓中。

作為一家純正的食品電商公司，他們的工作人員並不多。約莫二十人左右。

食品電商這個行業對標的龍頭企業是「三隻松鼠」。其在2015年估值40億，銷售額幾十億。海科的年銷售額大約在千萬上下。屬於行業里的弟弟。

海科在五樓租了一塊區域辦公。對門還有一家搞手機軟體的創業公司。

上午十一點多時，項目經理老羅發脾氣的事就傳遍整個公司。項目經理在海科的公司架構中，相當於部長。再往上就是公司的副總、總經理。

昨天老羅跟的恆湖醫藥採購單子失敗，他今天早上要開總結會，結果他那個組的井高大早上發給簡訊請假。這牛逼的！

回頭不淘汰你淘汰誰呢？

緊跟著還有一些小道消息在公司各個交流群里流傳。大致是關於井高在這個項目中的表現不佳，拖了團體後腿。

田義和湯雲菡兩人的工位臨近。

群里小道消息都是田義放出去的。他倒兩杯水回來，將水杯放在湯雲菡的手邊，低聲笑道：「雲菡，中午一起吃個飯？」

昨天晚上回來后，他請湯雲菡這朵公司的「金花」一起吃了頓飯，現在要趁熱打鐵。

湯雲菡今天梳著個丸子頭，米色長裙搭外套，輕鬆活潑的風格，道：「行啊。」項目失敗，獎金泡湯。有人請吃飯她樂得答應。問道：「老吳呢？」

田義指指會議室，「給羅經理叫去談話去了。估計還是這個項目的事。嘿，井高估計要被開除。你說他怎麼想的？今天請假！」

湯雲菡臉上露出一個譏諷的笑容。昨天井高下車，令她心裡也不舒服。

這邊兩人正說著話時，會議室中，羅經理也正在和老吳說著「恆湖」這個失敗的項目。

橢圓形的會議桌邊，兩人相鄰而坐。煙霧繚繞。

「老吳，咱們公司的情況就是重銷售。你是老員工，應該很清楚丟掉這一百萬訂單意味著什麼。」

老吳是個老油條，手裡拿著煙，表態道：「羅經理，下半年你看我的表現。其實吧，這個項目失敗，不是咱們做的不夠好，而是對手出損招啊！」

「嗯。」羅經理三十四歲，是個胖子，看著老吳的目光中蘊含著鼓勵。

老吳再道：「當然，這個理由在魏總面前說不過去。責任還是要人承擔。井高作為品控，他這一塊出問題，該擔的責任要擔起來。不能因為他一個人牽連整個項目組。」

職場法則就是：死道友不死貧道。

羅經理拍拍老吳的肩膀，感嘆的道：「老吳，公司里有他這樣粗心的員工，我也很痛心吶。」

這時，羅經理擱在會議桌上的手機忽而響起來。

羅經理見是井高的號碼，再等兩秒，這才接通，惡聲惡氣的道：「什麼事？」

他壓抑著的憤怒，通過這幾個小細節傳遞出去。

「羅經理，我已經和恆湖醫藥的展經理談好供貨合同。你聯繫一下他，安排人過去把合同簽了。」

嘟。

電話掛斷。

羅經理額頭上的青筋暴跳，怒極而笑。

這小子大大咧咧的說談好合同，打電話來差使他，而且竟然敢主動掛他電話。他要是不把這小子開除掉，他「羅」字倒著寫。

老吳抽著煙，失笑道：「井高怕不是失智了？恆湖醫藥的展經理會和他談合同？」

羅經理點頭，在會議室里來回走了兩圈，將手裡的煙掐滅，給展德撥了個電話過去，臉上自然而然的浮起笑容，「展經理，誒，是我，是我。」

「羅經理，你手底下有能人啊。這樣吧，你下午來一趟龍湖大廈，我們把供貨合同給簽了。」

啥？羅經理拿著手機，大餅臉上一陣陣的茫然，他聽到什麼？井高真的把生意談成了！

坐在金屬辦公軟椅中的老油條老吳同樣是一臉獃滯。展德聲音很清晰的傳到他耳朵里。但是，這怎麼可能呢？井高是什麼樣的人他還不清楚？

那他剛才譏諷井高的話算什麼？

老吳手裡的煙掉到褲子上，燙出一個大洞，「嘶」，手忙腳亂的起身

羅經理從愣神驚醒過來，一疊聲的道：「好，好。謝謝。謝謝。」

掛掉電話，羅經理用力的揉揉臉，笑容怎麼都遮掩不住。大步走出會議室。至於老吳，現在誰耐煩管他？

羅經理拍拍手，高聲道：「各位，剛才井高拿下恆湖醫藥一百萬的訂單合同！大家加油！」

這是海科的企業文化，拿下大單后要在辦公室里吼一嗓子，一起加油！

瞬間，辦公室中一片寂靜。很多人下意識的去看電腦。我剛才在群里說了什麼？

田義和湯雲菡兩人對視一眼，難掩震驚。這…這怎麼回事？井高上午請假就干這事去了。

然後，所有人都在鼓掌。

我去！人不可貌相。海科出了個猛人啊！

「啪啪啪。」

有些人的臉有點疼。

…

…

紅色的寶馬如同靈巧的小魚穿梭在車道中，順暢的前行，前往目的地。

吃飯的地是喬霜推薦的，一個日式料理的名店。

井高坐在車後排和她閑聊著美食，正聊著時接到羅經理的電話，「羅經理？」

「哈，叫什麼羅經理？叫我老羅就行。井高，我不知道你上午辦正事去了，電話里態度不好，我向你道個歉。」

井高嘴角禁不住翹起來，從善如流的道：「老羅，我把事情辦成有獎金吧？」

「有，當然有。下午把合同簽了，我就向魏總申請，這單獎勵你五萬塊。」

羅胖子也不是傻子。井高能搞定恆湖醫藥必定有資源或者能力，這種下屬是值得下重注籠絡的。

井高笑笑，道：「老羅，我最近有點累，打算請一周的假。」

「說什麼請假？帶薪休假。十天。我批了。」

井高道：「謝謝。另外，我實名向公司舉報兩件事。第一，在去年嘉悅電子的訂單中，銷售人員田義收受對方賄賂3萬元，將公司的報價壓低。

第二，負責聯繫生產的老吳在淘寶、京東上開有一個網店，利用公司的渠道拿貨、賣貨。網店名字叫『老吳夫妻店』。一年怕有個二十幾萬的純利。」

「我會向魏總彙報。你放心，肯定會有一個結果。」

掛了電話，井高心裡頭一陣舒暢，將手機放下來。此時紅色的寶馬X1正緩緩的駛過一條光暗相間的街道。

兩旁的建築都不算高，暮春的陽光照落在店鋪的招牌，行人身上。梧桐樹葉在春風中舞動，寧靜、鮮活的生活氣息撲面而來。

時光是如此的美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