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27 章 天地情懷(45)一更
天地情懷(45)
這黑心肝的心裡不定憋著啥壞主意呢。
桐桐看四爺,四爺可無辜了,坐在那裡乖乖巧巧的,特別像個好孩子。
文昭帝指了指四爺:「主意是四郎出的,叫他來說。」
四爺:「……」你完全可以說這是你的主意,為什麼要這麼磊落。一個個的都看過來,他只能看了皇后,又看韓、林二人,解釋道:「不管是嫁公主,還是娶契丹的女子為皇子妃,這都達不到咱們想要的目的。契丹跟咱們不一樣,咱們這皇位自堯舜禹之後,便是家天下。但是契丹不是,它正在過度期!以前呢,是三年一選可汗,部落之間門爭鬥不斷。而今呢,是遇上一位雄主耶律阿保機。此人早前因戰功蟬聯三界可汗,而他身邊的謀士多為漢人。他受漢人影響,便想將選舉制改為世襲制,為了加強汗王的權利,他將部落聯盟分位南、北兩院,分設南院大王,北院大王,以分聯盟之權,將權利盡數歸於汗王之手。后因其漢人官員提出『漢胡分治』,而今,契丹內部有一種聲音,覺得應該將南北兩院事務分開,北院主管北面官系,南院主管其境內漢人州縣等事務……」m.
林克用:「你這都是從哪得到的消息?」
這都是對的!朝廷關於契丹的消息多是西北林家傳來的,但這小子才回來,消息從哪來的?
四爺就道:「茶商!契丹幾乎離不了茶,茶商來來往往,自然就能知道。」說著,就看了桐桐一眼,她送的那兩斤普洱,叫他想起該跟這些茶商親近親近才是。
他看桐桐了,以為能換來桐桐恍然的眼神。結果呢?卻見桐桐嘴巴微微張開,眼神帶著幾分恍然甚至於愕然。
這是又走神了,想到哪裡去了嗎?
嗯!這南院大王、北院大王……為嘛聽起來這麼熟悉呢?原來南院大王是主管漢人的州縣以及事務的嗎?
我以前怕不是個傻子!
才這麼一想,腦子裡『轟』的一下子好似湧進去許多東西,一個個動作,一本本醫書,好容易有個人的模樣了,就聽到咳咳兩聲,腦子裡那根弦蹭的一下斷了。
她激靈一下,朝四爺看過去,馬上接話:「這麼做……誰能服?」然後坦然的看四爺,我有認真在聽,真的!
四爺點頭,「是!沒誰能服。」本來都有機會做汗王的,現在都沒機會了,「這必然會導致長時間門的內部動蕩,所以,他們想跟咱們和平相處是他們內部有這個需要。之前有個『諸弟之亂』,阿保機的兄弟們尚且要反,更別論其他部族了。在這種情況,聯姻不明智!一個不小心就捲入他們的內鬥之中,此弊大於利。」
桐桐點頭,長時間門保持的選舉制不是那麼輕易就被打破的,只要有野心的,都能借口選舉制來鬧事!今兒跟這個聯姻,轉臉他下台了。誰也不能保證這個汗王上台之後,繼位者一定是他的兒子。
事實上,遼朝史上就是如此,老二把老大趕下去了,回頭老三接了老二的位置,轉臉老大的兒子又從老三的手裡搶位置。這般你方唱罷我登場,你這聯姻怎麼聯?
這個想借兵,那個想借勢。借吧,無端的攪和進去了。不借吧,轉臉就能交惡。
既然對方也想求雙邊太平,那隻要有誠意,是不是通過聯姻的方式倒是沒那麼重要了。
如果大陳不穩,內部分崩離析,那人家就能對外擴張來轉移內部矛盾。之前出兵就是因為他們覺得大陳內部出現問題了。
可現在發現大陳經此一事,根基穩了,這不是就來了嗎?他們得保證邊境安,才能處理內部的問題。
所以,只要不打仗,什麼方式來保證兩國的友好關係,對方都能接受。
只要這邊談攏了,便能很快的緩解西北的壓力,少些摩擦也是好的。
文昭帝看韓宗道和林克用:「四郎此想法如何?」
林克用點頭:「可行!先接觸接觸吧……不能著急……」說完就問說,「今年冬天是不行了,要去也得春暖花開之後,路上就得月余,呆上三五個月,也就是秋里才能回。」
韓宗道就問說,「誰去?我去?還是老三去?」
文昭帝的視線在幾個孩子身上掃了一眼:「你和老三誰都不去,孩子們去吧。」
林克用在大皇子身上瞟了一眼:這小子過了年就十七了,是不能總圈著了。
行!那就這麼著吧,明兒在內閣和樞密院定下來了,就召見使臣。
大皇子起身,「父皇,若是定下來,自然是要常來常往的,機會都有。只是兒子居長,這頭一次就讓兒子去吧。」
嗯!如此也能顯得鄭重些。
桐桐趕緊給韓嗣源使眼色,韓嗣源馬上道:「大兄要去,我跟桐桐自然也是要去的。」
對嘛!對嘛!結義為兄弟,怎能不相隨呢?
林克用斜眼看自家閨女,你們這眼神亂飛,我是瞎子呀?「你不去,契丹什麼境況還沒摸准呢,你去也是添亂,還得人分心照看你。」
林雨桐:「……」這個爹有點難辦呀!
她求助的看文昭帝,文昭帝咳嗽一聲,轉臉給皇后夾菜去了。
她又看四爺,四爺將水蘿蔔遞過去:「要這個?」
桐桐:「……」過分了昂!
一直到出宮,都沒有一個人再提議叫桐桐跟著去。
但自己必須跟著呀,就四爺那能耐,出門誰能放心呀。
可怎麼說服林克用呢?不太好辦呀!
當天晚上沒能說成,因為林克用喝多了。這倒是不急,反正明年春上才出發呢。回家把林克用交給林寬,桐桐回去洗洗也睡了。
可這一睡著,腦子便有一個姑娘。這姑娘一會子腳踏湖面,翩然而行。一會子掠過樹梢,颯然而過。腦子裡還沒醒過神來,這姑娘又好似在一處很大的石室內,那裡面書架上密密麻麻的都是書。
等等!那是什麼書?那是什麼書?
看清楚了!看清楚了!
桐桐蹭的一下睜開眼睛,擦了頭上的喊,滿眼都是震驚。
青芽披著衣裳進來,「郡主,怎麼了?」
桐桐看她:「幾時了?」
「四更天了。」青芽倒了一杯溫水遞過去,「可是夢魘住了?」
不是!桐桐接過茶一口給喝了,然後打發青芽,「你去睡吧,我也躺會子。你把帳子捂嚴實,鑽風。」
是!帳子捂嚴實了,青芽退出去了。
桐桐翻身起來,盤腿而坐,打坐吐納,直到外面傳來竊竊私語之聲,她才醒過神來。氣這個東西是真的有,並不是自己做了一場光怪陸離的夢。只是,好似環境不對,便是再怎麼練也練不出如夢裡那般能高來高去的本事。
她不在這上面糾結,掀開被子就起身來,簡單的洗漱,隨便塞了幾口吃的,就叫人準備馬車,「出門一趟。」
這才是林克用上朝的時間門。
美人打著哈欠十二萬分的不樂意往馬車上去了,才要上馬車,就聽到輕快的腳步聲,不是桐桐能是誰?
林克用無奈,「爹爹出門不用你送。這麼冷的天,多睡一會子多好!咱們家沒這麼些規矩……」
桐桐朝他擺手,「爹,我也出門呀!」
林克用:「……」自作多情了。他就說,「不能在外面玩,得守孝呢!你在家裡看看書,下下棋,叫丫頭們帶著你玩……」
「我也要進宮的,爹爹。」她跳上馬車,「我有事!」說著話就催馬夫,「快!先走。要不然宮門口怕是得等好一會子。」
林克用跟林寬指著已經出門的馬車:「她……倒是先走了。」
林寬不敢言語,自家這女郎君只是進宮了,又不是孝期去調|戲誰家的郎君了,不甚要緊的。
桐桐一進宮就去找四爺,四爺這個點不在他的寢宮,肯定在上書房。她知道自己會找他,要見面只上書房最方便。
一跑進去,果然就見四爺一個人在看書。
桐桐湊過去坐在四爺的對面,怕伺候的人聽見了,便湊到四爺跟前,低聲道:「是真的!」
什麼是真的?
桐桐趴在四爺耳朵上:「武功呀……絕世的武功……」
你一直對武功深信不疑,曾迷戀民國時期的武俠小說,又曾對武俠電視劇著迷,再聯繫你的身手,我就懷疑你肯定有過類似的經歷。
那是你屬於哪種呢?怎麼看電視都沒想起來,現在想起來了?
四爺就點頭,不疾不徐的,「什麼東西觸動你想起了……」
桐桐又趴過去,跟四爺嘀咕:「就是你說南院大王、北院大王的時候我想起的!我那時候第一個反應就是,我怕不是個傻子,我竟然不知道南院大王到底是多大的權利……人家的職權範圍我都不知道……」
四爺正在翻書頁的手一頓,又緩緩的退回上一頁,好似動作不流暢從來不存在過。
桐桐自來不是個不懂政治的人,對南院大王、北院大王這種龐大的官衙機構,她竟然說她不知道那玩意是幹啥的。結合之前的觀察,這能說明什麼呢?
第一,桐桐本身就是普通姑娘,這是自己早就能得出的結論。
第二,在成為四福晉之前她有奇遇。一為葯,二為武功。
第三,她對南院大王、北院大王有別的觸動,竟然隱隱的找到武功的一些記憶。
他就問說,「還有別的嗎?」
有!桐桐低聲道:「你幫我做一根金針吧……」她詳細的描述金針的模樣,四爺的腦子有畫面一閃,好似那根金針他很熟悉似得。
也就說,醫術也找到了來處。
醫術、武功、南院大王,不懂政治,那麼在成為四福晉之前,桐桐的經歷便勾勒出來了。雖然荒誕的很,但只有那一種可能了。
四爺涼涼的一笑,上下打量桐桐,也在桐桐耳邊問:「爺在你心裡可算是英雄?」
這笑,笑的桐桐發毛,「自然!在我心裡,只爺是英雄。」
四爺便笑了,笑的意味深長,「還想起什麼了?」
沒了!
「一個人也沒有?」
桐桐點頭,這也是自己百思不得其解的,「除了一個姑娘之外,再沒有人了!我懷疑那個姑娘就是我!你說,為什麼這樣的記憶里會沒有其他人呢?我這個性格,是那種會躲在某個地方,不跟人打交道的性格嗎?必然不是呀!可我的記憶,就像是被人剪輯了一樣,只有內容,沒有人物,奇怪不奇怪?」
四爺抬手將桐桐頭上的碎發理了理,心裡軟的一塌糊塗。她覺得奇怪,自己並不覺得奇怪。她想不明白的道理,自己懂了。對她而言,在碰上自己之前的經歷都不必重要了。不管是人還是事,她不覺得有必要記住。能想起的,都是對她來說極其重要的。她想不起來的,那自然就是不重要的。
她是自從遇見爺,一心都在爺身上,那麼那些過往揪住幹嘛呢?最好叫她徹底忘卻了吧。
四爺一副冥思苦想的樣子,「你一說武功,我好似腦子裡也有一些片段記憶,像是你在教我什麼步法……」
是嗎?
是的!這是真的,真沒騙你。
桐桐一下子就笑了,「咱倆一定做過師徒,我是師傅,你是徒弟。」師徒戀什麼的,想想也很有帶感!
四爺篤定的點頭:「應該是的!」
然後桐桐可美了,「回頭我再教你。」
嗯!我等著,「回頭我就給你做一根金針。」
嗯呢!
兩人離的可近了,在一塊嘀嘀咕咕的。五公主在門口瞧見了,便抬頭捂住了眼睛,「哎呀!」
桐桐回頭一瞧,看見從指縫裡露出一雙眼睛的五公主。她招手,「喊什麼呀?快過來。你起這麼早跑來找先生?」
「不是!聽說你進宮了,來找你的。」五公主坐在兩人邊上,看見這麼多伺候的,她也覺得不方便。但學堂這地方,不能隨便把人家打發出去了。她只能也湊近兩人:「我來找你,是前兒我出門,碰到了盧七郎。」
桐桐看她:「你們不行……」
知道!五公主低聲道:「盧七郎說找我有事,我不好一個人去見,想找你跟我一起去。」
非去見嗎?只叫他隨意去生活不好嗎?
五公主左右看看,聲音更低,「我看他一臉著急,不像是作假。」說著,眼裡有些黯然,「他……是落架的鳳凰……以前高高在上,誰也不敢把他怎麼樣。可這世道,你知道的……沒有依仗,他會遭遇什麼,我不敢想。他要是有罪,那他就該死。既然不該死,我……不忍他落入塵埃……」
林雨桐看了四爺一眼,四爺往琴房指了指,「我去找琴師了,你們隨意。」
行吧!那就去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