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難平心怨
到了亮處,才發覺他臉色蒼白,那拉氏哽咽著去備吃的。我扶著他進了書房,十三也緊隨而至。四阿哥坐在書桌前,手扶著腦袋嘆了口氣。十三上前勸道:「四哥,如今朝局未明,咱不能自亂陣腳。」我朝十三使了個打住的眼色,小福子端了粥進來,驚奇的瞄了一眼,低頭出了門。我親手端到他手裡,輕聲道:「爺快吃吧,胃餓出了病,可是很難養好的!」見他皺眉不接,用手扶著臉,一臉憂色,又心軟了幾分,只好道:「別擔心了,這是好事!」
十三驚問道:「怎就成了好事?」四阿哥也抬頭盯向了我,眼裡是急切的探求之色。我把碗往他手裡一塞,他接過去,大口地吃了起來,三兩下就吃了光,小菜都沒碰一下,急問道:「你快說,想急死我!」「十四爺的確是好人選,原由嘛第一他是管兵部的,第二呢向來重武,第三就是有後盾,九爺他們的支持,所以皇上之舉是英明的選擇。」我話才說到此,十三嘆氣的打斷道:「你不是火上加油嗎?我也知道沒錯!」四阿哥也一臉黯然。
我搖頭道:「急什麼,別打斷我的思路。那麼那位子最有競爭力的人是誰呢?」十三忙介面道:「四哥與十四弟?」
我點頭道:「沒錯,自古以來,能得到重用的,並不是什麼戰功顯赫的大將軍,而是皇上身邊的臣子,因為在皇上身邊,你做的事,皇上會看得一清二楚,而遠離朝堂,若是打了敗仗,名聲盡失,若是打了勝仗,反而極易招人妒忌。」
四阿哥微微點頭道:「理是這個理,可目前情況不同!」我喝了口茶,佩服起自己的口若懸河了,繼續道:「是有點不同,因為十四阿哥也是皇子。不是說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嗎?如今國庫空虛,自然要各方調集銀子,最後誰管了銀子,誰就是贏家!當然,目前四爺要全力支持十四爺把仗打勝了,才顯出你的大肚。皇上是親自打過仗的人,自然明白,打仗其實打地就是家底!」
十三樂呵呵地笑道:「有兩下子,什麼時候學的?」我嘟嘴道:「書上學的唄!」四阿哥又道:「老八他們還是要防啊!」話都說到此了,接道:「防人之心不可無,不過爺也不要太緊張,十四爺越是風光,他就跟八爺他們離得越遠,當然在您跟十四爺之間,他們自然會選擇於十四爺結盟,誰讓你老是冷著臉。」
四阿哥笑著瞪了我一眼,立即端起筆邊寫邊道:「我馬上給年羹堯去信,幸好他被升了陝甘總督。」
我與十三隻好傻坐一邊,四阿哥寫好信,立刻叫人送了出去。突又笑道:「還忘了跟你說件事,那個什麼李衛的,真捐了員外郎補兵部的官。」
十三驚奇地問道:「四哥怎關心起這等小官吏了?」
四阿哥頭朝我轉了轉,笑道:「還不是這丫頭做的好事,當年在江寧府給這傻小子,算了一命,說他能做官。這不,這小子真來了,真是讓人蜚夷所思!」我哼了聲辯駁道:「有何好奇怪的,他確實是人才,爺若是好好培養,指不定就成你的左膀右臂了呢?對了,爺沒忘記當年打的賭吧,欠我一個願望,可別忘了。」
想著自己出於私念,把八阿哥與十四給算計了,到時候能幫就幫他們一把吧。四阿哥寵溺地瞄了我一眼,笑道:「爺是耍賴的人嗎?只要能做到,什麼都行,十三弟做個見證。」
我滿意地點點頭,十三見怪不怪,只是裂著嘴笑。看他們心情都不錯,也就告辭出了門。剛走出院門,見年氏慢慢悠悠地朝書房方向而來。聽說這位年小姐,很會來事,如今雍親王府獨她最受寵,心裡冷笑了聲,自己真是白痴,什麼時候成了只為他解憂的人。
「給年福晉請安,年福晉吉祥!」淡笑著朝她施了個禮,年氏鳳眼冷瞄了我一眼,淡淡地道:「起吧!」
近幾年極少在雍王府走動,跟她也河水不犯井水,再則老四這會兒需要年家的支持,我也惹不起,笑著與她擦接而過。她用肩突然用力撞了我一下,我往一旁一衝,扶住了牆,黑臉側頭看時,她顛坐在地上,哇哇叫著:「來人啊,來人啊!」
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大哭起來,我都來不及思索是怎麼回事,目瞪口呆地立在當場。四阿哥與十三聞聲而來,四阿哥淡淡地看了我一眼,上前扶她道:「這是怎麼回事?」年氏低聲抽泣,順勢倒在四阿哥的身上,萬分委屈的哭道:「我也不知怎麼回事,突然就被人推倒在地了!」
四阿哥抬頭怒瞪了我一眼,心裡真是火冒三丈,冷笑道:「真是可笑,明明是自己撞上來的,還反咬一口,年福晉真是讓容月佩服的五體投地,好在你我永遠也不會住在一個屋檐下……」
年氏大概沒曾想,我會當面反駁,還以為我也是像紫依一樣軟弱可欺,驚看了我一眼,掩面哭泣。「你住口,快給我回去。」四阿哥黑著臉朝我吼道。十三來拉我,我強忍住淚,怒聲道:「十三爺,你別推我,我自己會走,我若是再自己走進雍王府,我就不信花,哼……」一轉身,淚就順臉而下了,可笑左躲右躲,還是逃不了這命。像瘋了一樣往門口奔,身後傳來十三的叫聲:「容月,容月……」
出了門,十三也趕了上來,我早就擦乾了淚,心裡恨得痒痒,十三低聲安慰道:「別生氣了,四哥也有難處!」
「有什麼難處,說句公道話都不會嗎?別幫他找藉口,不然你也別進花房的門!」我立在十三面前,朝他大吼。十三一臉疼惜之色,害得我眼淚像泉眼一樣,往外涌。
「別哭,今兒的事,四哥心裡一定明白的。哎,女人啊,平日里不管府里的事,今兒也讓我大吃一驚。」
我吸了吸鼻子,擦乾了淚,笑道:「我真傻,哭什麼,該慶祝一下才是,幸虧沒入這個府,不然依我性格,早鬱悶死了,就這種下三爛的手段,本小姐少說也見過百八回了。走,我們喝酒去。」十三被我一哭一笑弄得措手不及,跳上小順子的馬車,向花房賓士而去。讓畫兒端來了酒水與小菜,與十三對飲了起來。幾杯酒下肚,臉也燒了起來。十三奪過我酒杯道:「別喝了,有氣也不能拿酒作賤自己。」
我搖搖手,語無倫次地道:「誰說我做賤自己,我這是高興。喝……喝……」
大概是十三抱我回得房,醒來的時候頭痛欲裂,且已是第二日清晨了。照常起來早鍛煉,一陣運動后,心裡暢快了許多。這顆心也似河蚌里的珠子一樣,外面被裹上了一層一層的外衣。再則自己又沒錯,又不需靠別人的眼色過日子,何故自怨自艾呢?
坐在鞦韆坐上,咬著蘋果,曬著太陽與畫兒聊著天。四阿哥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我裝作不見,笑著對畫兒道:「走,我們到清雅居看看施工進度去。」畫兒朝四阿哥請安,我轉身笑道:「喲,四爺來了,真不湊巧,我正要出去呢?四爺有事嗎?」四阿哥冷著臉,把我拉進了房。「還生氣?爺又沒說你不對。」
聽了這句話,拳頭緊握,指甲都鑲進肉里了,抬頭笑道:「四爺,無所謂對與不對,對也只這一回,錯也只這一回,不過勞煩四爺告訴年福晉一聲,花房可是我自己買的,別又吃醋找上門來。」
四阿哥一臉慍怒,怒目皺眉,我自管自的收起圖紙來,搖鈴朝畫兒道:「讓小李子準備好馬車,我這就這下來了!」我轉頭朝四阿哥道:「四爺,要不您慢坐,我出門了!」他一聲不吭,在我看來像座活火山,先溜為快吧,哼。
我噔噔地快速下樓,把他扔在了樓上,好好反醒吧死男人。畫兒擔心地問道:「小姐,四爺會不會……?」
我拉起她邊走邊道:「走了,越怕活得就越無味。」在清雅居一忙,把什麼都拋置腦後了,回到花房天早就黑了,累得趴在桌上。
「海棠,快點,餓死了!」我有氣沒力的叫著,人果然不能安逸,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過久了,精骨都退化了,幸虧自己還堅持運動,不然真像宮裡娘娘一樣,坐不了多久,就說自己乏了。
不過心裡樂得很,吃別人的嘴軟,拿別人的手短,自己勞動所得,腰板也挺得直些。當初若是沒想著賺錢,這會兒等著別人的銀子,還不知被欺侮成什麼樣了呢?所以說女人無論是在哪個時代,都要學會自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