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地獄見

顧幾倏地抬頭，雙目化作兩點雷光，快速在破舊發黃的塑料吊頂板上掃過，並著重觀察了那兩個排風口，又覺得可能性不大。

從安檢室上方破板直攻，的確出其不意，效果直接。

但同時也會將自己暴露在眾人的槍口下，因為他將火力點位安排得很分散，幾乎不可能被同時瞬秒，稍微反應快一些的槍手，都能在被襲擊的第一時間將暴徒擊斃。

那如果是……從後方區繞后呢？

這點的可能更大！

不過登機口區為了視野開闊，棚頂都是裸露的金屬龍骨和玻璃，沒有石膏吊頂，層高較高，若想攻入，只能從候機樓頂搭繩速降破窗，這樣一來，「出其不意」的效果就比較差了。

首先，從登機口到安檢室有一定距離不說，消防通道那邊還聚集了大量正在逃生的旅客，隨便有幾人看上一眼，暴徒就會提前暴露。

其次，他也讓弗爾森安排了爆炸頭等兩名警察守在安檢室外，至少可以提前預警。

難道暴徒就沒別的手段了？

顧幾大腦此刻就像一台正在運行圖層渲染程序的計算機，將機場建築結構圖以3D的形式，在腦海中前後運轉，不斷模擬暴徒戰術強攻路線。

突然，他在登機口區面向安檢室附近，發現了一處亮點。

衛生間！

登機口的衛生間緊挨著安檢室外牆，並且。

裡面有吊頂通風管！！

顧幾心跳立刻變得躁動不安。

一旁右側的吉莉安眼角餘光有注意到，兩人對視一眼，顧幾臉一側，用下巴指了下後門，隨後把手舉到頭上，彎曲手肘，掌心蓋住天靈蓋，在戰術手語中，這有「掩護我」的意思。

吉莉安似乎有所領會，立刻起身架槍。

這就是有戰術素養的體現。

不用聲音交流，只一個動作，對方就能領會你的意圖。

顧幾在大學警務戰術實戰訓練課上，老師也經常要求，行動時盡量多用手語，少用耳麥交流，尤其是潛伏入侵時。

下一秒。

他迅速向後翻滾至安檢室后出口邊，快速匍匐，同時吉莉安槍聲響起，壓制著安檢通道后的暴徒。

「姜先生，你怎麼過來了，發生什麼事情？」

爆炸頭見顧幾撤退出來，面色不由一變，「不會是要撤退吧？」

「來一個跟我！」

顧幾根本沒回答，只起身喝了一聲，弓背，抵肩，雙手端起槍口，貼牆，眼角餘光籠罩前方，貓步一樣向亮起標識牌子的衛生間快速移動。

爆炸頭早就被他所展現的戰術水平折服。

聽到聲音的那一刻，他不假思索地就丟下了年長警察，緊緊跟在了顧幾屁股後面。

臨到門口。

顧幾腳步放緩，側身緊緊貼牆，慢慢靠近，直到到達門邊的那一刻，他耳朵蠕動，仔細聽著衛生間內的動靜，擦擦擦，有動靜，而且是從上方傳下來的。

真他娘的賭對了！

當機立斷，他猛地切角攻入，槍口倏地指向衛生間吊頂，赫然有一隻黑手正從排風口伸出，噠噠噠噠！

他猛地扣動扳機掃射，血水迸濺，子彈瞬間將手腕打斷。

爆炸頭緊跟二號位切入，望著天花板大量滴落的鮮血與慘叫聲，震驚一秒后，也抬起槍口，可還沒來得及扣動扳機，一團黑色圓形物體，突然從排風口處掉了下來。

「跑！！」

顧幾大吼一聲，抓著爆炸頭就從門口翻滾了出去，延遲兩秒，轟隆——！

巨大的爆炸聲響，並伴隨著金屬破片飛出，忽地擊打在不遠處的登機口落地窗上，裂成一片。

可還未完。

轟隆——！

又響起一聲劇烈的爆炸，是從安檢室內傳出！

「守衛生間！」

撂下句話，顧幾一個拍地起身前沖。

雙雷同發。

顯然是暴徒通過戰術耳機互通，配合強攻了！

暴徒剩下戰力5人，衛生間通風管道內死殘一人，還留有一人丟出手雷，也就是正面強攻還有三人……

一定要堅持住啊！

顧幾念頭剛起，便看到守門的年長警察滿臉驚恐，瞬間被擊斃倒地，同時安檢口內有一金髮人影也一頭栽了出來，是吉莉安，口吐鮮血。

噠噠！

槍響。

子彈瞬間擊碎了她的頭蓋骨。

【吉莉安·福斯特已死亡，支線目標保護失敗！】

系統提示音恰不逢時地出現，但顧幾根本沒聽，而是將注意力全部在了56沖的瞄準裝置，U形缺口照門、柱形準星，安檢室後門口，三點一線，同時身體離牆，雙腳繞弧線走切角，一點一點，一點一點擴大射擊視野！

唰！

突然，門口出現一道酒紅色身影。

山姆！？

顧幾遲疑一瞬，倏然果斷扣動扳機，噠噠噠，可同時間，門下突然有一道黑影擦著地面快速滑出，火光噴閃，噠噠噠！

子彈瞬間擊中他的腹部。

一股如同被大鎚砸中的劇烈疼痛，整個人腦瓜子「嗡」地一下，便不受控制般，倒了下去。

「啊——！」

「救命！」

……

霎時，聽到槍聲，見到鮮血，整個登機口剩餘還未逃出去的人群，再次瘋狂大亂。

模糊視線內，安檢室口瞬間竄出三名人影。

兩人持槍分別分開對準兩側，一人從室內後退緩步而出，警戒完畢后，左邊一名光頭紋身暴徒立刻開始對消防通道口的平民點射開火，瘋狂屠殺。

伴隨著凄厲的慘叫，滑地那名暴徒起身，跟隨剩餘兩人，呈警戒模式，快步朝著顧幾走來。

而這其中，赫然就有，山姆！！

剛才交火晃過的那一瞬酒紅色，他還覺得是自己眼花了。

因為山姆的射擊位置在安檢室左前角，連處於右後角的吉莉安都死了，他沒道理還能繼續活著。

原來，他是暴徒內應！

難怪安檢室內那麼快就被強攻攻破。

草！

就差一點！就差一點啊！！

顧幾憤怒掙扎著想要起身，可全身的力氣就像被抽走了一樣，整個人都是麻木的，他身上這件警用防彈衣，最多只能防手槍級9mm子彈，對7.62×39mm的中間步槍彈，防禦效果很差。

望著他憤怒的樣子，山姆走到他身邊，一腳踢開了步槍，蹲在面前，摘掉黑框眼鏡，咧出一個人畜無害的笑容，「怎麼樣，沒想到吧，我的反劫機組戰術指揮組長：姜……姜什麼？」

「咳……咯咯……」

顧幾喉嚨里充斥著腹腔湧上來的鮮血，噴出一口血沫，眼中一片血紅。

「行了，我也不想知道。」

起身，山姆抬起56沖的槍口，緊緊抵著顧幾的腦門，帶著陰惻惻的戾笑：「地獄見！」

正當他準備扣動扳機。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