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五章:冰封的記憶
時間回到那個雨季。
「你們月家,大陸上,應該沒有這個姓氏吧。」小雨淅淅瀝瀝,戰國重淡淡地看著月見。
「我記得你們一家是南宮分家血脈,只是後來獨立了出去開創了月姓。」戰國重喃喃道。
「老朽說的沒錯吧。」戰國重語氣很是平淡。
「沒錯,我確實和南宮家有血緣關係。」月見也沒隱藏。
「那既然是這樣,你可知道南宮家嫡系血脈世世代代只傳承一個領域,且他們可以破天荒的供奉另一個神明。」戰國重接過話來。
「你說的是月神,那是南宮家祖輩下來世世代代守護的玩意。」月見淡淡道。
「老頭,你問這些做什麼?」月見忽然冷聲質問。
「哎呀,這不是招攬你當我麾下醫療隊的隊長嗎?在此之前不得先問問身世。」戰國重語氣和藹笑著說道
中毒已深且渾身是傷的月見瞥了一眼戰國重。
「加入你們?」月見以不屑與嘲笑的語氣說道,「你們不過是那個傢伙的另一體狗罷了。」
「這話是何意?」戰國重站在原地淡淡問道。
「何意?!別這麼見外了,天隱和你們滅魂局歸屬權都攥在那個傢伙手中。」
「敢問,那個傢伙是何方神聖?」戰國重語氣緩和且平靜。
「你心裡早就有了答案,但我還是會告訴你。」
「神。」
「唔...是這樣啊。」戰國重捋了捋鬍鬚,「那在你眼裡神是什麼樣的存在?」
「哼。」瀕死的月見冷笑一聲道,「你究竟想怎樣?一上來就問東問西的,我可以回答你,反正都要死,但慢慢死也比被天隱的人殺死強。」
「你聽好了老頭子,所謂你們人人供奉讚美的神明,在我這裡狗屁不是,說他是坨屎都糟踐屎!」月見的本意就是這樣,但她刻意把話說的難聽,她已經不想再聽眼前這個老頭嘮叨了。
就讓自己好好死去吧。
一瞬之間,一股強靈壓從戰國重身上釋放出來。
瞬間天空開始形成圓形屏障,眨眼功夫,一個半徑五十米的綠色半透明靈壓護罩早已將二人包裹在內。
「放肆!」護罩之內戰國重忽然大聲呵斥道。
「老朽乃是中央滅魂總局局長,滅魂師之長,我等滅魂師是被神選中的使者,爾等狂妄之輩竟然如此大膽,敢在我之面前嚶嚶狂吠侮辱神明!」
戰國重的聲音,充滿著殺氣。
這是一個常識,在里世界,侮辱神明,是大不敬,嚴重的,可以殺。
更別提月見竟然當著滅魂總局總局長的面親自侮辱神明。
看見戰國重惱火的樣子,明知自己生命快要化作荒蕪的月見虛弱的眼神打量著自己,然後又向右側看了看自己那把倒在地上的野太刀。
月見生性好鬥,她和路懷慈很像,卻又不一樣,路懷慈嗜殺,月見嗜斗,只不過由於月見太強且她眼裡從未有過旁人,一旦開始戰鬥,那將不死不休,開啟領域,領域瞬間蔓延,完全不顧及小鎮還有其他人。
月見是一個好戰者,她熱衷於與強者戰鬥,在戰鬥中不斷提升自己。
這也是為什麼月見能夠獲得「殺神」這麼個稱號。
此時,虛弱的月見眼神忽然變得凌厲,實在難以想象,已經極度虛弱的她竟然瞬間撿起自己的長刀,揮刀就砍向戰國重。
因為知道自己要死了,月見就把全身最後的力氣爆發出來了,死也要死個痛快!
面對著飛馳而來的長刃,戰國重沒有絲毫行動,他就是靜靜站在那裡。
而當那長刃即將斬向自己咽喉之時,老局長用右手的拇指與食指輕鬆捏住其刀刃。
月見震驚了。
她是知道自己幾斤幾兩的。
月見不是一個驕傲的人,但自己被人們稱作「殺神」也不是浪得虛名。
要不是被那幾個賞金獵人暗算,自己今天就有可能徒手撕了耶路撒冷。
而當戰國重僅用雙指將自己的長刃攔下時,月見內心產生了第一個疑問:「天隱不是大陸最強嗎?」
戰國重可沒有給予月見太多思考時間,他雙指捏住刀刃猛地一甩,月見直接被砸飛出去,她的身軀狠狠砸在一堵石牆之上,整個人都陷了進去。
頓時,一口鮮血吐出,也不知是戰國甩飛自己造成的還是先前戰鬥造成的,此時的月見意識已經模糊。
她只感覺乏力,眼皮變得很重很重。
這時的她,七竅突然淌出鮮血。
是先前的毒針發作了。
月見中毒至深,因為那兩個賞金獵人知道朗基努斯不好對付,所以他們不惜花重金也要在黑市上買來某種植物的劇毒。
就這樣,在前後兩波重傷加深度中毒的情況下,月見漸漸閉上了雙眼。
而總局長戰國重則是在看了一眼昏死的月見后便在她身旁一邊找了一塊石頭魚坐了下來。
但自始至終,他都沒有接觸他所釋放的綠色靈壓護罩。
朗基努斯?月見?
半個小時過去了,一個小時過去了,三個小時過去了,五個小時過去了。
現在已經是下午五點整。
坐在石頭上的戰國重卻不驕不躁。
忽然,一絲異樣靈壓傳來,月見緩緩睜開了雙眼。
戰國重見此場景,終於長舒一口氣。
說沒有焦急是假的,但戰國重早已老練,靜心等待,才能出好的結果。
月見緩緩從廢墟中爬起,她身上的傷勢與所中之毒竟然全部消失了!
而月見本人似乎並不意外?!
只見她緩緩走向戰國重。
「他說的...都是真的嗎?」月見的聲音似乎像是失了魂,猶如同三觀被擊碎后的迷茫。
戰國重並未看向月見只是低頭暗自答道:「千真萬確。」
只聽撲通一聲,月見雙膝跪在戰鬥的廢墟之上,她雙手抱拳。
「在下月見,願為總局長大人肝腦塗地,在所不惜!」
......
而這時,在叫谷中央的戰國重也眯著眼睛回憶起什麼。
「開啟他們要比開啟領域還要難。」
「他們散落在民間各處。」
「他們有各種各樣的形式。」
「想要發掘很難,但一旦抓住就死不要放過。」
「如何覺醒?哈哈,你問我如何覺醒?」
「聽好了戰國,想讓這類人達到覺醒的辦法必須經過三個過程,這三個過程缺一不可,哪怕一個環沒有銜上,就會功敗垂成。」
「記好了,這三個過程分別是:
由敵人將其逼到將死
能理解世界的演變
以及有反抗的覺悟。」
.......
大殿之內,一頭霧水的黎陽左顧右盼,他焦急地原地跺腳,看樣子眼前這尊大神暫時不打算放自己回去,而自己的肉體又沒有死去,那怎麼辦?!
「小子,你....真的那麼渴望回去戰鬥嗎?」台上,金髮男子呢喃著說道。
「當然!我可是滅魂師!我的敵人是噬魂!消滅它們是我們的天職!」黎陽義正言辭道。
「天職!?」金髮男子以極其挑釁的語氣問道:「誰給你的天職?!」
「那還用問嗎?我可是滅魂師!一隊的隊長!我不能倒下,決不能!」
「滅魂師是嗎?黎陽,滅魂師是誰的部下?」金髮男子淡淡問道。
黎陽一愣。
「他竟然知道我的名字!?」
「不,我能來到這裡就證明他一定對我有所了解。」
黎陽內心分析著隨即說道:「那還用問嗎?當然是總局長的部下!」
「總局長?戰國重嗎?」金髮男人輕聲細語,雲淡風輕。
「您連我們總局長都知道?!」黎陽頓時震驚。
「黎陽,你搞錯了,我的問題是,滅魂師是誰的部下,戰國重難道他本質不也是一名滅魂師嗎?」金髮男子玩味的眼神打量起黎陽。
「滅魂師是誰的部下?!」黎陽心頭一驚。
自古以來,滅魂師就以斬殺噬魂為其天職,滅魂師都歸總局長管理,無論是萬年前的南天神龍還是現任執掌滅魂局五千年之久的戰國重,所有的滅魂師都是局長的部下啊。
南天神龍....等等!?
想到這裡,黎陽不禁打了個寒顫。
他抬頭正視著石椅上的金髮男人,片刻后問道:「您的意思是追根溯源?」
「當然。」金髮男子直截了當。
「那要按您這麼說,滅魂師,是神的部下。」黎陽一本正經的回答道。
「神明嗎?」金髮男子依靠在石椅上右手捲起自己的一縷金髮,玩味的眼光看向一本正經的黎陽。
「黎陽,你可知我是何人?」金髮男子發問。
「說實話,恕我愚笨,到現在,我也沒能摸清楚這裡是哪,我是個戰鬥派,要是論作戰的謀略還是有那麼一些,可這種猜謎式的問題,實在抱歉,莪確實還沒能搞懂。」黎陽很實成,他說的確實是這樣。
在戰鬥上他可謂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天才,年僅十五歲就勝任隊長一職,而後的八百年間竟然未曾出現過一絲意外。
但這個世界上畢竟沒有「全才」,黎陽的智慧只擅長戰鬥,不擅長人心。
「唉...」金髮男子捂著額頭一臉黑線似乎對黎陽的表現很不滿意。
這傢伙是怎麼當上一隊隊長的??
「黎陽,你剛才爬起來的時候就注意到了吧,我這座宮殿沒有穹頂,那麼現在你向上看去,你覺得天空之中缺了些什麼?」
黎陽不解,他抬頭仰望天空,湛藍色的天空被朵朵白雲點綴著,光是欣賞就給人一種心曠神怡的感覺。
但是,缺少什麼?
能缺少什麼呢?
這大白天的,天空能缺少什麼?
正在苦思冥想之際,黎陽不經意間瞥向環繞著宮殿的十二根石柱。
!
黎陽震驚,那潔白的大理石柱其柱身雕刻著,雕刻著與自己後身一模一樣的圖案,太陽!
每一根石柱都雕刻著祥雲與那神聖的太陽。
對!黎陽終於反應過來,天空之中,缺少太陽!!!
可是,可是如果天空沒有太陽,那麼此時為何會是晴空??!
一個可怕的念頭出現在黎陽腦海之中,他勉強咽了口唾沫。
「敢問,閣下,是?」黎陽瞬間變得畢恭畢敬地問著。
「終於反應過來了,小子,記好了,我的名字,叫赫利俄斯。」金髮男子高傲地報出了自己的名號。
赫利俄斯?!黎陽震驚到語塞,阿波羅的傳說他是聽過的,只不過那是屬於現世的文化傳說,自己勝任隊長八百年了,怎麼可能對現世的文化一點也不了解。
赫利俄斯是現世,希臘神話傳說中的,奧林匹斯神祇,是象徵著至高無上的太陽的神祇,是被人們頂禮膜拜的-太陽神!
傳說他每日乘著四匹火馬所拉的日輦在天空中馳騁,從東至西,晨出晚沒,令光明普照世界。
赫利俄斯....
一滴冷汗划落,眼前之人竟自稱是太陽神。
這一切都顛覆了黎陽的認知。
在里世界能稱神的只有一個,且永遠只有一個,那就是萬物的神明!
那此時,此時這個號稱太陽神的傢伙,又是什麼來歷?!
「黎陽,不用懷疑,我的的確確是太陽神,如假包換,只不過那是在多少個世紀以前的事了。」
「如今的我,也只剩下這一縷殘魂。」說到這裡,赫利俄斯的語氣裡帶著幾分自嘲。
「神也好,人也好,終究還是無法融入,無法相互理解,不理解,就會產生戰爭,產生戰爭就會有巨大的死亡。」
「哈哈。」赫利俄斯捂著額頭自嘲地笑著,「真是諷刺。」
而黎陽則默默地站在一旁聽著赫利俄斯的傾訴。
黎陽此時扔在分析,分析著眼前的狀況。
但這絕不是他一個滅魂師能夠觸摸的。
所以無論怎麼想,結果都會是無解。
「黎陽,我知道你有太多疑問,但其實我們很早便相識。」
「您是指我身上的太陽胎記?」黎陽瞬間反應。
「是的。」
「可,我們認識了又如何,偉大的太陽神,您可以放回我的意識嗎?」黎陽始終都在執著要回到戰場。
「愚蠢!」赫利俄斯冷聲呵斥道,「你就不會動腦子想想嗎?沒有我,你早就死了。」
「可可...可...那您的意思是什麼?即便您放我回去我也會死,對嗎?」
「不錯,你現在的實力是打不過那個六隻翅膀的詭異傢伙的。」
「可...可就算打不過,我也要戰死,戰士的終結是在戰場而不是在夢鄉!」
「哼,夢鄉?你把我這裡理解成夢鄉了嗎?」
「那麼倘若我說,我可以賦予你力量呢?」赫利俄斯忽然語氣狐疑,充滿著試探。
黎陽看向赫利俄斯,他也在思考他的事,是的,如若真如赫利俄斯所說,自己沒有他早就死了,那麼說不定對方真的有力量!
僅過片刻,「您真的能賦予我力量嗎?」黎陽很是沉重地問道。
「當然!但前提,你必須通過我的試煉。」赫利俄斯說道。
「試煉?!」
「天底下難道有白吃的午餐?」赫利俄斯反問道。
「那是什麼樣的試煉?」
「看清世界的本質」
「世界的本質?!」黎陽疑惑。
「嗯,其實也沒有那麼高大上,很簡單地講,就是了解這顆星球究竟發生過什麼,也就是,我的記憶。」赫利俄斯道。
「您的記憶?」
「是的,我的記憶,我是神,我可以在短時間內將大量的記憶輸送到你的腦子裡。」
「但相對的,這些記憶是有風險的,第一你的腦子必須有能力足夠支撐這龐大的記憶,第二,當你真正了解了知曉了這部分記憶之後,你的三觀可能會被擊碎,徹底擊碎,甚至土崩瓦解。」
「且不僅僅如此,如果你接受不了記憶,接受不了真相,你可能會失去一切動力,甚至會,自殺。」
「接受記憶代表著你的一切都將崩塌,成為虛無。」
「即便是這樣,你也願意我傳你這段記憶嗎?它過於龐大,時間跨度以世紀為單位。」
聽著赫利俄斯的解說,黎陽不由得吞咽其口水。
他口中的記憶究竟是什麼?
所謂的真相又是什麼?
自己一旦知曉甚至會自殺?
但黎陽與僅僅是想了不到一分鐘便大步上前,他半跪於太陽神的神座之前。
「我尊敬的太陽神,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但問無法。」赫利俄斯眯起眼睛看著半跪著的黎陽。
「您賜予我的力量,是否可以擊敗吉爾伽美什?」
「當然,這一點,我向你保證。」
「那麼我願意!」黎陽一口堅定答道。
「很好!我沒有看錯人!」赫利俄斯似乎鬆了口氣。
只見他緩緩伸出右手,按撫在黎陽的頭顱之上。
一瞬之間,綠色的光明從其掌心迸發,那詭異的綠光源源不斷地進入黎陽的大腦。
這個過程持續了整整十分鐘。
而當把所有記憶都傳入黎陽大腦之後,赫利俄斯緩緩收回了右手,與之消失的還有那綠色的光芒。
而此時的黎陽,則陷入了雙目失神的狀態。
赫利俄斯知道,他這是徹底陷入記憶深海了。
黎陽將以完全看不見的第三者,觀察者的姿態去觀察這些記憶。
然而一次性將幾個世紀的記憶灌輸到這個少年體內,(對於存在幾個世紀的赫利俄斯來說,黎陽確實是少年。)
接受如此龐大的記憶工作量如同電腦的硬碟瞬間被塞滿,電源瞬間高負荷,嚴重點會爆炸,嚴重點,人會死。
赫利俄斯收回右手就在觀察著黎陽,這小子多久能出來?一小時?兩小時?
「真是的,我還得替你作戰。」赫利俄斯笑著抱怨著說。
「不!」
「不用。」
聲音從台下傳來。
是黎陽!
此時赫利俄斯震驚了,驚訝到啞口無言。
五分鐘!儘管黎陽滿頭大汗,儘是虛脫之相,但他竟然活著挺過了,而且才用了五分鐘!!!
「你究竟是什麼來路?」赫利俄斯內心暗自苦笑。
「你給我的記憶,都是真的嗎?」大殿中,黎陽滿頭大汗,甚至汗水都浸濕了地板。
他可怕地喘著氣。
彷彿看到了世界末日一般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