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離開南陵(上)
第二天中午。
風弦歌醒了。
被窩裡暖乎乎的,他縮在被子里,獃獃地看了會天花板。
本能地往旁邊一抱……沒人!
風弦歌怔了一下。
不會吧,他和音音的……不會又是夢吧?
「小弦歌,醒了?」
謝予音衣冠整齊地坐在椅子上,低頭整理著醫書、銀針。
風弦歌點點頭,見小姑娘沒看他,趕忙出聲:「嗯嗯。」
謝予音放好最後一本醫書。
她牽起絲隱晦的笑意,朝他走來。
「還難受嗎?」
說話間,有意無意看了眼被子。
「下次,你想試前面還是後面?」
前面……後面……
在她的「好心」提示下,風弦歌呆了兩秒,昨晚「荒唐」的畫面,一幕幕在腦海回放。
他臉一燒,恨不得鑽到被子裡面。
「不、不難受了……」
后一個問題,他拒絕回答。
昨天,那是他嗎?
竟然主動求歡……
一定是被下了葯!待會就打孤影五十板子。
過了一會,風弦歌感覺好受了些,腦袋鑽出被窩,問:「音音,你在做什麼?」
謝予音戳了戳他的臉,軟軟的,手感真好。
「在收拾東西,這兩天咱們就走。」揉了好一會,謝予音抬起手,虛張聲勢地彈下他額頭,「用膳吧,吃完和我一起收拾。」
「嗯嗯。」
風弦歌披上衣服,牽著她的手,走到餐桌前。
謝予音撐著下巴看他。
昨天的辦法雖然好玩,但……不能經常弄。
他們很快就要去東昭了,路途遙遠,她怕小弦歌受不了。
先放過他……半個月吧。
*
吃完午膳后,二人辦起正事。
風弦歌休整了兩時辰,朝群臣宣布了兩件事。
第一件事,他的病已經好了。
第二件事,病好了他也不當皇帝,皇位交給成王。他自己,則護送謝予音回東昭。
這幾天他拚命看公文,不只是賭氣,也有趕任務的原因在。
他想在離開家鄉前,多處理些南陵事務。
「本王的決定,誰都別想討價還價。」風弦歌聲音淡漠,「還有,本王雖然去了東昭,但隨時能查到南陵的消息。誰在官位上胡作非為,草菅人命,本王隨時讓他人頭落地。」
決定了才告訴百官,典型的先斬後奏。
成王早有準備,滿臉鄭重:「四弟,我一定當好這皇帝。」
其他人:「??」
大家一臉懵逼。
沒等眾人反應過來,風弦歌一揮衣袍,離開。
就、就走了?
皇室跑去別國,在四國不是沒有先例。但,要麼都是皇子做質子,要麼就是公主和親。
哪種情況……都和殿下不沾邊啊。
風驚鴻更是滿臉茫然。
怪不得四弟不挽留王妃呢,原來是早有後路!
雖然風弦歌把事情安排好了,但這麼大的事,百官不能坐視不管。
他們商量半天,同時看向風驚鴻。
「長公主殿下,您和宸王關係最好,求您勸勸他吧!」
「至少勸勸王妃,說不定她一心軟,就不去東昭了呢?」
養了十七年的南陵人才,轉眼就要跑去東昭,誰能甘心?
……
下午。
風驚鴻來到宸王府。
見謝予音動作神速,坐在椅子上指揮這、指揮那,從來沒這麼熱情過。
「這些東西沒用,全部留在王府。」
「月照,瓷瓶也不用帶走。我買一百個更好的給你。」
「孤影呢?哦哦,領板子去了啊……」
風驚鴻眉心一跳。
視線里,小姑娘滿眼放光,去東昭比回家還高興,勸她留下不太可能。
她只能看風弦歌。
男子雙腿交疊,溫和地看著謝予音,難得地沒和她一起鬧。
他轉過頭:「長姐。」
風驚鴻輕呼口氣,覺得不用做無用的努力了。
「四弟,什麼時候走?」
「明天。」風弦歌道,「之前和音音出了點小事,已經耽誤一天了。」
風驚鴻:……這也太快了點。
她凝視著自家的大白菜——還是主動長腿跑的菜。
「長姐。喝口茶吧。」風弦歌平靜道,「哪天想喝一樣的,可以去千金堂拿。宸王府不會有了。」
風驚鴻眼眶一下子紅了。
「四弟,真的不能留下嗎?」
風弦歌答非所問:「每隔幾年,我會回來看看的。」
風驚鴻偏過頭,不讓眼淚掉下來。
四弟病好時,她開心了好久,甚至想好了怎麼舌戰群臣,不讓他納嬪妃。
她等了這一天多久?
結果他病剛好,就急著走。
兩人相顧無言,只能聽見侍婢收拾東西,忙上忙下的聲音。
風弦歌:「外面怎麼說的?」
「說我沒有大局意識?只知道兒女情長?」
風驚鴻搖頭:「我沒這麼想。」
言外之意,有人這麼說。
風弦歌面不改色。
他沉默片刻,突然掀起月白色的衣袖。
露出手臂上一小塊疤痕。
「長姐,這是我半年前燙的。當時我想自己上藥,拿葯往傷口倒,一疼,才知道手下把葯弄混了,裡面是烈酒。」
當時,他們全都在笑。
沒等風驚鴻說話,風弦歌又淡漠道:「一年前我發高燒,府里一個御醫都沒有,我以為我要死了……孤光去打聽,才知道沒人願意來,沒細看,就說我沒救了。」最後孤光去找了大夫,他才逃過一劫。
有些傷痕,音音說可以去掉,但他不想去。
「這些傷勢,都和風清時沒什麼關係——至少沒有直接關係。」
風驚鴻眼眶一紅,拉起少年的手:「四弟,是我對不住你。」
要不是有聖旨攔著,她早就接四弟去公主府了。
風弦歌輕輕搖頭:「長姐,我沒怪你。」
當時長姐頭疾還沒好呢,而且,他去那裡住也不方便。
「我只想說一件事,沒有音音,我現在生不如死。」
就算沒被毒死,也好不到哪去。
風驚鴻不說話了,慢慢摩挲他的傷疤,鳳眸籠上層水霧。
又聽他淡淡道:「我以前一心為南陵,從不為自己著想。可到頭來呢,大家是怎麼對我的?」
收穫白眼,收穫罵名。
久而久之,他連門都不敢出。
有聖旨威逼,有輿論造勢,他不能太過責怪百姓。
但,這能把委屈一筆勾銷么?
回憶到一半,風弦歌也有些傷感:
「長姐,我不是說南陵子民有多卑劣。只是被這樣對待,我有點心寒。」
他看向謝予音。
「我想和永遠不會嫌棄我、對我最好的人走,有錯嗎?」
「我去東昭,不是為了別人,就是為了我自己。誰再問我,我就這麼說。」
說他沒有男子氣概?管他呢!
當皇上,廣納嬪妃,就是為自己而活了嗎?
風驚鴻很久沒說話。
良久,她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四弟,抱抱吧。」
她微微仰頭,注視著少年清雋的臉:「上次抱你,還是在七年前呢。當時你說你怕打雷,我還笑話你了。」
以後,也很難有機會了。
風弦歌毫不猶豫,伸出手臂,摟了摟她。
「長姐,你和姐夫多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