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薄命憐卿甘作妾
像我這樣快30歲的女人,在世俗眼裡,大概就像是一箱明天就要過期的牛奶,對摺都沒人要,似乎,能有個冤大頭接收就怪不錯的了。這次家裡給我找的相親對象是個40多歲,帶著一個女孩的離婚男人,我對離婚男人毫無偏見。可是一見面,我不喜歡他身上那種撲面而來的市儈與庸俗之氣,忘記是誰說的了,這世上什麼都可以忍耐,惟有俗不可耐,雖然他也有他很引以自傲的資本,有錢,有事業。只是,假若去給這樣的男人當大老婆,我心想,那我寧願去給沈橋做小情人。我給我喜歡的男人做小老婆都比湊合著找一個男人做名正言順的大老婆強。
好幾天沒去博客更新了,上去一看,上面只有無名氏殷殷的留言「女人,你又去相親了嗎?我等著看你的無厘頭相親故事呢。」
我一看,正逢我心情不佳,心裡的火就不打一處來,回復他道:「你真無聊,這麼愛看相親故事,怎麼自己不去相親?」
過了兩三個小時,他來回復我:「我不是說了么,我又老,又丑,又窮,怎麼會有女人要,所以乾脆不去自討沒趣了。你怎麼了,心情不好?」
儘管是虛擬的網路,我也不知道這個無名氏到底是人是鬼,是妖是仙,不過,有人關心總還是好的,我把最近一次的相親故事說給他聽,然後說:「我真的情願給Q做小老婆,也不去自取其辱。」
過了一會,他回了我一句:「薄命憐卿甘作妾,傷心恨我未成名。」
我看了心裡一哆嗦,忽然心悸起來,回道:「你這混蛋!」
他說中了我的心事,他那句話就像一枝箭一樣銳利地插過我的胸膛,在那一刻我又痛又苦澀,還要忍痛從身體里拔出帶血的箭頭。
他回復我:「女人,我現在沒空,先加我MN。」
我加了他。我第一次有了一個網友。當然知道自己這麼做挺無聊的,但是,我想,他至少還比較真性情,他看過無名氏,他說得出能讓我熱淚暗涌的話,他談吐不俗,他比我見到的那些相親對象可強多了。
也許他真的又老,又丑,又窮,可那又有什麼關係呢?那個作家無名氏的一生也是潦倒的。
到了晚上,他在MN叫我「在嗎?」
我正在看資料,回答他「在」。
他問我:「你真的很愛那個Q,愛他愛到可以做他小老婆的程度?」
「是的。」
「你覺得他有能力與氣勢擺得平兩個女人?」
「大概沒有。」我說。
「那麼,繼續去相親吧,我不希望看到你這樣的女人也與人苟且。」
在最初的一瞬間,我被苟且兩個字弄的很是憤怒與刺目,我回應:「那不是苟且。我愛他。」
「在我眼裡就是苟且。」他回答:「好好的一個女孩子,為什麼要做男人背後的背後,陰影里的女人,一輩子都見不得光。」
我的手指忽然沉默了,停滯著,沒作任何回答。
過了半晌,他回復道:「生氣了?那有空再找我聊吧。」
日子還是一天一天地往下過,就像時鐘一樣,只會往前走,不會停頓,更不會後退。
子曾經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我呢,我現在是在一天一天的變老,也是不舍晝夜。
我是個標準而狂熱的睡衣控和內衣控。每當心情不好的時候,我都會跑到內衣店去瘋狂HPPING來打發時間。三三曾經看著我滿滿一大櫃內衣和睡衣慨嘆道:「真漂亮,你都是從哪裡搜羅來這麼好看的睡衣,Bra,內褲……不過,你也真是奢侈,這些玩意兒能有幾個人看見,簡直就是錦衣夜行。」
「我自己看見,我自己感覺舒服不就行了?」我回答。
三三手中撫摩著我那些真絲或者純棉,蕾絲通花或者刺繡的內衣,嘴裡讚歎道:「唉,你也真的該去找個男人了,哪怕是在為這些性感內衣找個最佳觀眾。」
第二天有沈橋的課,我隨便挑了件白襯衣牛仔裙,還有黑色的小外套換上,但是內衣卻非常仔細地選擇了一套黑色網眼和黑色蕾絲花邊夾雜的Bra和內褲,穿好后我一個人站在鏡子前,望著鏡中半裸的自己,不知道為什麼想到的竟然是沈橋前幾天講的崑曲:「如花美眷,似水流年,你在幽閨自憐」,鏡子里,有一種無言的失落,惆悵,惘然的氣息就像流水一般慢慢地瀰漫流瀉出來,蔓延到鏡子外我的身體,肌膚,與指尖上,顫慄般微涼。
沈橋永遠都不可能看見我裡面穿了什麼。可是,為什麼每次去上他的課,我總要細緻入微地挑選一套最新鮮最合適最性感最漂亮的內衣呢,每次,我似乎都不是去上課,倒像是準備去和他上床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