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亡者沼澤

「艾米莉，給個建議吧。」

「反正我也順道要去，那就隨你們走一遭吧。如果你們想要的話。」

「為什麼不走大路？」

「路上可能會遇到劫匪。」

當他們在沼澤中前進的時候，他們看見點點熒燭之火在面前搖曳。

「我可以把它們錘下來么？」布勞爾詢問道。

埃維坦感知到了微弱的魔法氣息。

布勞爾掏出十字弩。當她朝著光亮射擊的時候，它閃爍了一下，向後退了一秒，然後閃著深紅的光向她高速飛來。

那團光向她撲來，她從她背後拿出了盾牌向它砸去。它就這樣幽幽的消散了，就像慢慢熄滅的燭火一樣。別的光點離他們都有一段距離，而大傢伙能感受到，在布勞爾面前的那個，非常非常的邪惡。

還在他們猶豫的時候，它嗶呤一下消失在他們的視野之外。

「艾米莉，你知道那是啥么？」灰奇問道。

「那些是在沼澤里游弋的鬼火，和它們保持距離。」

「你可以在前面帶路嗎？」

「可以。」

灰色小隊繼續深入沼澤，在泥濘的沼澤里一腳深一腳淺的向前跋涉。雨水被茂密的植被所遮擋，到處布滿深綠的藤曼。在前面不遠的地方，他們看見了點點火光閃動。這次，那一抹橙紅色的火焰看起來像是營火。

「看起來像是營火。」灰奇說。

「我們分散開，包過去。」達格尼說。

「聽起來不錯，我喜歡。好主意。」大家紛紛附和道。

「你們三個走那邊，我們走這邊。」灰奇指揮道。

於是，大家分兩隊，法師、牧師和嚮導走左邊，而遊盪者、戰士和武僧走右邊。詭火夫人正蜷在埃維坦的法袍上躲雨，不願意下來。

灰奇和達格尼聽見喬帕腳底發出的泥濘的聲音，於是他們都對他噓了一聲，讓他保持安靜。兩人扶住他的肩膀，並幫助他前進。在左邊的隊伍之間，是那個喋喋不休的日精靈，他們都噓了他，讓他閉嘴，然後開始慢慢地從光源另一側包上去。

當他們逐漸走近的時候，火光分成了好幾個。他們意識到這並不是一個光源，而是多個。一共有四個篝火。在他們繼續靠近的時候，他們聽見一片憤怒的吟唱聲。他們向前望去，眼前是一群哥布林圍著火堆蹦蹦跳跳，還不時往火里丟些有的沒的，引得火焰時亮時暗，煙灰和柴薪在天空飄蕩。

灰色小隊包了上去，從他們的位置看，貌似有九隻左右。還有兩隻食人魔隔著這場狂歡席地而坐，嘴裡大口嚼著新鮮的人肉，顯然是從剛剛拖來的人形生物身上扯下來的。他們現在離營地中心大概六十尺，趁著夜幕的掩護在沼澤中向營地的兩側邊緣靠近。

與此同時，他們還發現了一個體型巨大、有著淺藍色皮膚的人，但是體格非常龐大。他的頭髮凌亂的披在肩頭，遮住了他蒼老且飽經風霜的臉龐。那變了形的身軀上布滿了大小不一的傷痕，一隻手斷了，卻畸形的恢復了。它蜷曲地靠著一柄巨大的戰斧，斧刃上的缺口見證了之前無數次的勝利。他站起來大約有二十尺高。

這是一個冰巨人。

巨人抬起手，嘈雜的嘶吼和吟唱安靜下來。

「廢土的生物、衝動的邪獸們，你們沒有理想，沒有目標，只求一死，然後被遺忘。這是我們種群對你們、對所有矮子生物的認知，直到我被放逐，被遺忘，支離破碎，

奄奄一息，我才發現，你們所缺少的。你們缺少一個目標，一個歸宿，一個理想，一個領袖！」

冰巨人張開雙臂，繼續說道。

「我，森塔斯，和我愚蠢的族人不同，上天賜予了我聰慧、機智和想象力。但是，這些並不是我的族人所尊重的，不是他們追尋的領袖的特徵。當階級制度被廢除時，他們顫抖著，喪失了追求偉大榮耀的機會。當我勇敢諫言時，他們不為所動。我被迫挑戰多瓦克，那個雪山之王，這樣才能讓別人尊重我的話語。」

所有的哥布林和食人魔同時嘶吼了起來。

「我被多瓦克放倒了。在他的嘲笑聲中，我被拋下山崖等死。但我挺了過來，我的仇恨讓我活了下來，然後我找到了你們，和我一樣破碎，被放逐。但我知道，我們會一呼百應、團結起來，我們會讓那些嘲笑我們的人見識到我們的厲害，用他們的生命、他們的血肉來證明我們的地位，所有無視我們的人都將被剷除。在多瓦剋死后，你們將是我新的族人！」

哥布林和食人魔們徹底沸騰了。

「這個演說真是振奮人心啊！」埃維坦差點激動到鼓掌。

「我已經淚流滿面了。」喬帕說。

「好吧，我很確定埃維坦會丟個火球，然後我們一起嗝屁。」灰奇對著另外兩人說。

「我也這樣覺得，他不丟一發都不可能。」布勞爾回應道。

「但願艾米莉和達格尼能勸住他。」

嚮導和牧師也想嘗試攔住他，但已經來不及了。

「火球術！」

鼓聲似乎停歇了，幾十雙眼睛朝著營地的另一邊看去。魔法火焰在沼澤的中央爆裂開來。他們聽到大概七八隻哥布林的慘叫聲，多數哥布林都被炸成了渣渣，而那兩隻食人魔則是被炸得滿身傷痕。

冰巨人支撐著身體，憤怒地四處張望，尋找火球的來源。所有的視線都集中在了站在遠處的埃維坦身上。

埃維坦臉上的笑容消失了，轉變成孩子般委屈的表情。

當最初的混亂漸漸散去，一切都開始變得清澈，遊盪者看見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營地的另一邊，他的隊友那邊。只見他一個箭步沖了上去，從後面擒住了一隻哥布林，一匕首刺進了它的心臟。他伏低身子藏在怪物們搶來的馬車後面，覺得自己藏的很好。

冰巨人倚著巨斧站了起來。

「誰在那裡？」他一邊移動一邊抄起一塊巨大的碎石，朝埃維坦擲去。

日精靈沒跑，而是愣在原地。他被打翻在地，落入了沼澤之中，那塊石頭徑直地從他臉上滾了過去。

「這裡就是你的葬身之地！」冰巨人怒吼道。

「不！他還是玩脫了！」喬帕小聲嘟囔道，將手中的魚竿拋了出去。魚線纏住了哥布林的脖子，它用力掙扎，不停拉扯著魚線。喬帕又收緊魚線，出乎意料，魚線斷了。

還留有一口氣的埃維坦勉力站了起來，他的視線回歸正常。

「我太興奮了！」他朝著大家喊道。

他看到了一條詭異地顫抖的腿，抬起無力的手臂，朝著巨人的腿傷就是一發閃電箭。那條腿炸裂開來，鮮血自創口泉涌而出。艾米莉朝著巨人射了第一發，被肩甲彈開了，並沒有擊穿。又射了第二發，運氣不錯，打穿了巨人那粗壯的手臂。

就在布勞爾揮舞大鎚的時候，面前那隻哥布林聽到了她的腳步，回頭看見了她，順勢一蹲，躲了過去。矮人又揮了一錘，但這隻哥布林不一般，它就在布勞爾的身邊輾轉騰挪，而她無可奈何。哥布林開始嘲笑矮人，結果布勞爾又突然來了一錘，自上而下，它的腦袋被錘進了身體里，鮮血潑灑到布勞爾的臉上，直挺挺地倒下了。

布勞爾放下戰錘，掏出十字弩，瞄準不遠的那隻食人魔。就聽見嗖的一聲，箭矢命中了它的上胸，刺在了肋骨上。

牧師朝埃維坦沖了過來，一把抓住了他。當她的手接觸到埃維坦的時候，他身上的傷口瞬間癒合了。他感到一股暖流在體內涌動。

「好朋友！」埃維坦抱住了她。

達格尼揉了揉他的頭髮。

她轉身召喚了她的靈魂武器。它看起來是一柄巨大的發條戰斧，漂浮在空中，斧子上的齒輪不停地旋轉。食人魔氣勢洶洶的走向了布勞爾，朝她揮動了它的斧子，斧刃直直地砍在了她的胸甲上，她被打飛到身後的樹上，傷口處血流如柱。

另一種食人魔朝著達格尼猛衝過去，揮舞大棒。

她勉強地用她的鏈枷把這擊格擋開，但是仍被傷到了肩膀。與此同時，哥布林包圍住了試圖偷襲的遊盪者和武僧。

喬帕空手就推開了揮來的棍棒。但是第二下，那柄彎刀揮舞的比他預料的快那麼一些，砍進了他的肩膀。彎刀在他的手臂上割開了一大條口子，鮮血涓涓地流了出來。

遊盪者不知何時繞到了巨人的背後，奮身一躍，抓住了巨人的皮帶，一個翻身，抓住了頭盔後面的皮毛，然後爬上了肩膀。多虧了他腳上那雙蛛行靴，要不然可沒那麼輕鬆。當他的匕首徑直向巨人的眼睛刺去的時候，巨人抬起手，企圖抓住灰奇，然而他靈巧地躲開了。雖然他並沒有刺中眼睛，但是卻讓巨人好好地破了回相。

巨人伸手抓住了他，然後狠狠地將他摔在地上，接著抄起巨斧朝他砍來。灰奇剛清醒過來，抬頭就看見一柄戰斧朝他揮了過來，他一個激靈滾了開來，那柄戰斧重重砸在了他身邊的地面上。

當喬帕要抓住面前那隻哥布林的時候，卻撲空了。但他迅速爬起身，還是抓住了哥布林，但是哥布林突然一口咬在了他的鼻子上。

「我還要嗅魚啊！」喬帕疼得哇哇大叫。

他一把擒住了哥布林，把它像棍棒一樣狠狠地砸向了第二隻哥布林。他抓起手中那隻哥布林的腦袋，就像捏碎一顆蘋果般，捏爆了它的腦袋。它的屍體就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被喬帕丟在了沼澤里。他趕緊從口袋裡挖了點魚油出來，抹在鼻子上。

埃維坦低聲吟詠咒語，將自己的身形隱藏起來。

他的偽龍向巨人飛撲了過去。然而，它在法袍里躲著的時間太長了，剛出來完全搞不清距離，它的攻擊偏離巨人的臉有四尺之遙。艾米莉朝著達格尼身旁的食人魔的臉開了兩槍，第一發射中了肩膀，第二發打碎了食人魔的面頰骨，一隻眼睛差點就要從眼眶裡掉出來。

布勞爾一手持錘，一手持盾，不顧傷勢就朝著食人魔衝去。並沒有傷到食人魔，這一擊打中了食人魔手中的戰斧。她反手又來了一錘，砸在了食人魔的胸骨上，只聽見咔嚓的肋骨斷裂的聲音。她趁機喝下了那瓶治療藥水，勉強能夠站直了。

達格尼把一個小小的金屬球塞進了食人魔的肥肉褶子里，而那隻食人魔只是低頭輕蔑地看了看。一瞬間，充滿黯蝕能量的黑色箭矢從肥肉中激射開來，那是牧師的造傷術，被施展在了粘性手雷上面。那隻食人魔報復性地朝她揮動了戰斧，藉機進攻。她的靈魂戰斧砍入了食人魔的肩胛骨后側，然後又拔了出來，漂浮在食人魔的肩膀後面，彷彿是在嘲諷它。

食人魔沖了過來，目標顯然是那個剛剛在它肚子上塞了顆手雷的人。

當達格尼繞著樹躲避時，那個食人魔從她背後用勁地揮了一斧子，這憤怒的一擊直接將她嵌進樹里，緊接著的第二擊直挺挺地命中了她的下腹。達格尼看見了自己的鮮血從斧子的外延飛濺了出來，然後眼前一黑，躺倒在樹根旁。

另一隻食人魔則朝著矮人撲了過來。

它朝矮人揮舞著它手中的斧子。但是，這次布勞爾用她的盾牌擋下了這一擊，所有的蠻力都被反彈回去。

遊盪者仍不死心，他飛撲上了巨人的膝蓋，向上一縱身，抓住腰帶后爬上了巨人的軀幹。當他一手抓住巨人的胸甲、一手掏出匕首想要刺巨人眼睛的時候，他看見那隻眼睛直勾勾地轉向了他。一隻大手從背後一把將他抓住，拖離了巨人的面部，緊接著就再次把他丟在了地上，這差點摔斷了他的背。

「大爺您是......多烏爾？多瓦克？您老貴恙啊？」灰奇想要說服冰巨人，「我們之間可能有一些小小的誤會。我們隊里有個新手男巫，是他丟了火球，他對法術的操控還比較菜雞。」

「多瓦克是那個把我從山上扔下來的傢伙！」冰巨人的憤怒達到了頂峰。

就在疼痛退去那刻，他重新集中了精神，讓他能夠在冰巨人的戰斧揮動的那一瞬間縱身躲開。喬帕注意到了倒地不起的達格尼。他沖向了失去知覺的牧師，將她抱了起來，擰開治療藥水的瓶蓋就往她嘴裡灌去。達格尼的眼睛猛地睜了開來，用顫抖的手緊緊地握住了他。

視線轉移到旁邊那個臃腫肥胖的大傢伙身上，他正如同一頭野豬般衝撞過來。

詭火夫人盤旋在巨人的頭頂，舉起尾釘，刺了上去。不過這並沒有對皮糙肉厚的巨人照成什麼傷害，無非就是一隻煩人的蚊子罷了。當隱形術消散之時，埃維坦釋放出一道閃耀的能量激流，完美命中了巨人的腦袋。那是法師的睡眠術。

深受重傷的巨人喘了一口帶著冰渣的粗氣，一步向前跪倒在地，朝著面前的灰奇倒了下去。他完全沒有注意倒向他的巨人，那巨大的身軀就這樣把灰奇壓在了身下。

艾米莉轉身朝著場上最後兩隻食人魔射擊。就在牧師和武僧眼前，那隻食人魔怒吼著舉起了它的大棒，-他們來不及多來了。就在這一瞬間，它的腦袋被開了瓢，血漿四射，隨後癱倒在地上。

最後一隻食人魔把它的戰斧從矮人的盾牌里拔了出來，並格擋下了矮人的戰錘。矮人反應迅速，直接錘在了食人魔的肚子上，再把戰錘用力懟在了它的臉上，碎裂的牙齒被帶著一起錘進了它的喉嚨。布勞爾對著倒在地上的食人魔搖了搖頭，用力把她的戰錘塞進了它的喉嚨，然後使出了吃奶的勁雙腳一踹。一個後空翻，只見食人魔的下半張臉還黏在她的戰錘上。

達格尼從喬帕的懷裡跳下，小步跑向昏睡的巨人。她把她的聖徽展開，釋放了一發曳光彈——一隻小小的發條飛蛾。發條飛蛾向巨人飛去並停在了他的鼻尖上，翅膀呼扇了幾下，發出了耀眼的閃光在他臉上爆炸了。然而在他巨大的呼嚕聲中，沉重的呼吸將正要爆炸的飛蛾吹飛了，爆炸發生在了離他的臉兩尺的地方。

被壓在巨人身下的灰奇在他的盔甲上劃出了道道痕迹，卻完全傷不到他的皮肉。他被夥伴們從那底下拖了出來，而他正憋著一肚子的氣沒處撒。

「去你姥姥的多瓦克！爺知道你的名字叫森塔斯！」灰奇大喊著，把匕首插進了巨人的耳根里，用力往下扯倒他的肩膀，鮮血噴射出來，濺了他一身。

巨人那毫無生機的身體隨之側倒向了他身邊的沼澤中。

結束了戰鬥，大傢伙放鬆下來，大口大口喘著氣。

「我們幹掉他了！」埃維坦大聲歡呼道。「我們太厲害了！」

「我可沒忘了要收拾你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