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巨人的蹤跡

灰色小隊向北漸行漸遠，直至深水城消失在了視野之外。

海邊的峭壁逐漸從道路的左側進入他們的視線，而道路的右邊則是被某座山脈的南麓拱衛著。當馳到兩者的近點時，他們可以感覺到暴風雨從海上襲來。遠處傳來雷聲，風聲漸起，天色漸漸變暗，給眾人帶來不安的感覺。

在寒冷的風雨中，他們不由得裹緊了自己的衣服。在遙遠的地方，他們聽到獵鷹的嘶鳴伴隨著偶爾的雷聲。路逐漸延伸到了海和山的相會之處，左手邊的懸崖和右手邊的山脈相距只在尺寸之間。

喬帕注意到在交匯之處隱約有縷縷黑煙升起。

艾米莉抬了抬手，她似乎也注意到了這一點。「這很可疑，我們要小心了。」

喬帕用鷹一般銳利的眼睛仔細觀察，發現那裡貌似是一個採礦營地的一角。大概有六七個帳篷緊湊地搭建在一起，在離交匯處大約半英里的地方。

「那是......他們是生火了嗎？他們似乎並不擔心被人發現。」喬帕跟大家說。「我覺得我們應該去打個招呼。」

「耶，我們去打個招呼吧。」埃維坦歡呼道。

「艾米莉，我們離目的地有多遠？」灰奇問道。

艾米莉思考了一會。「額，我們正在去雷隆鎮的路上，然後去侏儒村，再前往那個林中空地。我估計還要兩天的路程。」

「你不是說全程只要一天半么？」灰奇的語氣聽起來並不高興。

「那是騎馬......如果騎馬的話一天半能到。」艾米莉解釋道。「然而我們現在是坐馬車，還帶著各種負重。」

灰奇沉默不語。

「我覺得我們應該去看看什麼情況。」

「好哥們。」

「時間還早，我們應該繼續趕路。我們正慢慢靠近......」布勞爾說道。

「不想交幾個新朋友嗎？他們說不定會有很棒的鬍子！」喬帕激動地打斷了她。

當他們的馬車走近的時候，他們在遺址上發現了二三十個坍塌的帳篷。大多數的帳篷已經變成了成堆的被折斷的木製支架，到處散落著布料的碎片，以及乾涸的血跡。

「免費帳篷！」埃維坦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看見了那些帳篷。

「呆在車裡！呆在車裡！」布勞爾大聲訓斥道。

「我的天，這都發生了什麼。」灰奇驚嘆道。

他們沒有看到一個人，未熄滅的火堆大概燒了大半天了。

「也許我們兩個可以下去看看，也許能找到一些東西。」達格尼對布勞爾說。

「我們應該待在車裡！」布勞爾被嚇到了，她可能需要打個盹休息一下。

「小孩和喬帕一起留在車上。孩子，這個老頭有很多故事可以給你講。」灰奇命令道。

「不不不！我跟定你了！」埃維坦拉住灰奇的斗篷不放。

遊盪者、戰士和牧師三人從車上下來，把另外兩個人留在遠處拌嘴。灰奇看了看周圍的環境，滿是蕨類的矮樹叢、腐爛的樹榦與石堆，除此之外都比較空曠，沒有適合隱蔽的地方。

「我們應該用那些草叢作為掩體，以備不測。」

「好。」另外兩人回應道。

遊盪者迅速且無聲地移動，小心翼翼地接近，就像一隻捕食中的獵豹一樣從草叢慢慢靠近了營地。整個營地看起來就像是戰場一樣，與其說是戰爭，不如說是場屠殺。

他們看見了被摔在岩石上的如同爛泥狀的屍塊，

散落在血泊中的殘肢斷臂，還有些沒被搶走的補給散落一地，雜亂的足跡遍布整個現場。灰奇發現這些足跡大小不一，並不是像軍隊那樣整齊的痕迹，而是一片混亂。中間還夾雜著一些非常巨大的腳印，四尺寬的腳印，還有兩三尺英尺的。

在馬車裡面，喬帕正抱著埃維坦哄他睡覺，給他講著故事、唱著歌。

負責探索的三人本想找個屍體，從死人的口中獲取信息，卻發現只有零散的屍塊、斷掉的手指或散落的肩膀。不過他們很快發現了可能是一個二十多歲男性的上半身，被丟棄在了一個帳篷里。布勞爾還看見了隱約的血跡，那是怪物在拖拽下半身時所留下的，方向朝著背面的交匯點。他們將那個年輕人的軀幹拖出帳篷，他的下頜張開，面目猙獰。

達格尼彎下身子，手中的鏈枷發出吱吱的金屬聲，散發著金色的神聖光芒。屍體的下頜開始緩緩開合，雙眼翻轉了回來並注視著眼前的三人。

「你好，先生。我們對你的遭遇表示遺憾。我們想要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

「我們被襲擊了。」

「是什麼東西襲擊了你們？」

「兇殘的部落，嘈雜的地精的聲音，殘暴的食人魔語。」他慢吞吞地說著，「我們聽到了他們的腳步，但我們沒有辦法和巨人對抗。」

「巨人，食人魔，和......和地精？地精軍隊？」灰奇推測道。

他們往後退了幾步。布勞爾仔細觀察了一下那些腳印，並發現它們正好朝著北面延伸到他們旅行的方向。

「倒霉。」灰奇放低聲音說道，隨後又輕聲咒罵一句。「這些巨人、食人魔和地精是不會就此罷休的，我們一定要阻止他們。」

「我同意。」

「你喜歡自殺任務么？」灰奇轉頭問布勞爾。

「一點都不！」

他們的嚮導完全沒有提及巨人的事情，他們決定去找艾米莉解釋清楚。而艾米莉在離他們大約十五尺的地方，坐在地上磨著她的刀。

艾米莉看見三人走了回來。「你們總算回來了，我們快上路吧。」

「巨人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沒有人提起過巨人的任何事？」布勞爾激動地質問道。

艾米莉困惑地看著矮人。

「你不知道我們會找到一堆巨人腳印？你不知道我們會遇到巨人？」

「就我所知，巨人一般都不會來劍灣的最西面，他們只出沒在山裡。」

「不止巨人，還有食人魔和地精。」灰奇補充道。

「一起？這不合理。」

「喂！我們怎麼還不走？」喬帕在馬車旁大聲催促著。

大家回到了馬車上，繼續討論著這件事。

「如果巨人、食人魔和地精組成了一個聯盟，那......那麼情況會非常糟糕。那意味著什麼？埃維坦，以你的聰明才智看來。」

雖然日精靈讀了很多有關於巨人的典籍，但是，這些信息中的大部分內容似乎從他篩子一般的大腦里漏了出去。他一時半會想不起來任何事情。

「首先，他們很大，非常大。」埃維坦逞強地說。

「我還真的不知道他們有那麼大。」灰奇調侃道，嘴角不禁上揚。

「如果巨人離我們那麼近，我們應該警告深水城。」布勞爾說。

「你要回深水城？」喬帕皺起眉頭說。

「我們有時間不是么？」

「不，我們不會。我們會找到那些地精，然後幹掉它們。」灰奇堅定地說道。

他們決定繼續向北行。剛要上路的時候，埃維坦突然跳下了車，朝營地的方向飛奔而去。

「我馬上回來！」他朝著大家喊道。

「他走了可能對我們都好。」喬帕只能無奈地說道。

埃維坦沖了出去，全力衝刺，到了營地，四下看去。太恐怖了，他完全沒有做好心理準備，這感覺就像肚子里一頓難以消化的飯菜，不由一陣嘔吐。他慌忙地跑開了，跳進車裡，繼續沿著大公路前進。

他們走了大約半英里，就在他們到達交匯點之前，他們發現前方不遠的地方似乎有個巨大的路障擋住了去路。他們可以繞開它，但這就要穿過草地。這個路障是由一堆折斷的樹木組成，硬塞在一起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廢墟堆。他們還看見了在這個巨大路障的對面有幾棵樹，樹上掛滿了看起來就像是內髒的東西，就像節日的裝扮，掛滿了樹枝。

埃維坦又不禁吐了出來。「我不覺得有什麼活物了。」他捂著嘴說。

少數的幾具還有軀幹的屍體衣服上，被畫上了某種巨大的標記。他們的法師和牧師碰巧懂得巨人的語言，這是巨人語里代表著「服侍」的標記。

「我們被鄙視了？」喬帕疑惑道。

「是因為巨人要統治這片土地，所以我們『必須服侍巨人』的意思嗎？現在是這種情況么？」灰奇向達格尼問道。

「我想這是他們想表達的意思。」

「我不想知道誰要侍奉什麼，我們就把這個路障清了，然後繼續前進。」布勞爾取下背上的鐵鎚，就要下車去清理路障。

達格尼花了一點時間在路障四周轉了轉，小心翼翼地檢查了四周有沒有任何觸發器的痕迹，然而什麼也沒有發現。但是，她意識到，樹上掛著的屍體全都朝著同一個方向——亡者沼澤，那是一片巨大的沼澤。那個沼澤就在他們要前進的方向上，就在道路的西面。

他們的馬並繞不過去這個路障。

布勞爾在碎木堆里找到了往上爬的路，就在她爬到頂端的時候，她看到在前方二十五尺的地方。北面，有一個渾身長著虯結肌肉的人形生物，大約有九尺高，手裡拖著一根大棒。在它身邊，列隊走著三個矮小的長相粗糙的地精類生物。她從未見過這幾種生物一起行動。

「我想我看見了一個巨人帶著三個地精？」布勞爾甚至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從外貌上看起來，那個傢伙其實更像是食人魔。

「對不起，我眼睛花了。我們一定要走這條路嗎？

「沒這個必要，我們可以走沼澤。」達格尼提議道。

大傢伙紛紛點頭。

「我終於可以放火了！沼澤走起！」埃維坦又興奮起來。

艾米莉深深地嘆了口氣。「既然那麼決定了......」

「你為什麼嘆氣？難道我們不能走沼澤嗎？」喬帕似乎感到不安。

「由你們決定。」

隨著馬走下路面，車身忽然向前一晃，整個車從側面繞過了路障。他們現在可以看到之前布勞爾在路障上面看到的那幾個生物了，它們正在朝著沼澤方向走。

「火球術！」

熊熊燃燒的火焰憑空出現，朝著怪物們就飛去。

「你這個小混蛋。」喬帕抱怨道。

就這樣，他們剛要穿過這片草地的時候，看見一團奧術能量拖著紅色的軌跡。隨之而來的是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地精的碎塊四處飛濺，斷肢被炸得漫天飛舞。爆炸的火焰慢慢散開，在地上留下了一個小小的圓型彈坑。地精們已經被炸沒了，而那個食人魔則是來了個狗啃泥。它單手拿著它的大棒，正要站起身來。

「孩子，我們一會再收拾你。」灰奇縱身一躍，跳下車去。

他們紛紛從車上跳下，開始朝食人魔跑去。那個食人魔把它的大棒抗在肩上，扭頭就跑。這個下午對它來說已經夠糟了，它不想再與這些冒險者有過多糾纏。

布勞爾的矮人小短腿似乎有些跟不上，只好掏出了十字弩。她裝填好自己的十字弩，朝食人魔射去，不過她的弩箭射偏了，隨風而去。牧師一邊跑一邊掏出了她的機關鏈枷，按下手柄上的一個按鈕，射出一團繩索。繩索並沒有纏繞住食人魔，它跑得太遠了。

這時，喬帕像一個迅捷的忍者般，風一樣的穿過了戰場。那個食人魔震驚了，眼睜睜看著自己被個白髮蒼蒼的老頭攔住。食人魔惱怒地看著他，高高舉起了他的大棒。

可憐的布勞爾正靠著她的矮人小短腿使勁地跑，與此同時，喬帕擋住了食人魔的逃跑路線。她再次舉起了十字弩，一發弩箭射中了食人魔的脖子。食人魔伸手要拍掉它，抓住了箭柄，並把它從脖子里拔了出來。回頭看著灰奇，以為他就是弩箭的來源，然後舉起大棒，猛地朝他揮去。

遊盪者一個小小的側步，大棒狠狠地砸在了地上，塵土飛濺。他轉身朝食人魔拋出了自己的匕首，結果他把匕首丟歪了，還差點打中喬帕的腦袋。

「我的神吶，灰奇！」

「我的天，那絕不是我丟的。」

埃維坦跑的有點慢，逐漸和大家拉來了距離。他想要施展衰弱射線，正當他要準備瞄準的時候，踩到了一攤爛泥，滑了一跤，於是就射飛了，命中了一隻海鷗。

「不！你個殺手。」埃維坦自言自語道。

矮人繼續跑步接近，並嘗試再次使用她的十字弩。而一旁的牧師，也再次按下了鏈枷的按鈕，並施展了人類定身術。弩箭命中了食人魔的後背，半支箭沒了進去。那隻箭狠狠地扎進了它的脊柱里，而達格尼的鏈枷的前部打開了，並射出一團快速旋轉的繩索和金屬球。

食人魔再次舉起它的大棒並向遊盪者砸過去。突然間，那些繩索緊緊地將他束縛起來，它只能待在原地動彈不得。

「食人魔，是你殺死了那些人，還把『服侍』寫在他們身上么？」灰奇質問道。

「不是我，他們已經死了。我只是服從命令。」食人魔掙扎著說道。

「你聽從誰的命令？」

「我要侍奉。」它用力把臉轉向沼澤方向，還在不停掙扎著。

達格尼把她的鏈枷杵在食人魔的下巴下面。

「冰巨人，」食人魔繼續說道，「冰巨人說會給與我榮耀。」

「冰巨人來沼澤幹嘛？」灰奇悄悄問道。

「追尋印記。」

「追尋某個印記？」喬帕一臉詫異。

食人魔突然掙脫了束縛。

它一手撥開鏈枷，緊接著向牧師揮去它的大棒。達格尼急忙向下一蹲，並且用她的鏈枷將棍棒格開，並打壞了棍棒。它像是要抓取羽毛般，胡亂揮舞著雙臂，將眾人逼退。

布勞爾徹底受夠了，趁機沖了上去。她雙手握緊錘柄，高高躍起，怒吼著朝食人魔猛攻過去，彷彿燃燒著流淌在千萬矮人血緣中的怒火。鎚子用力砸中了它的胃部，當它疼得彎下腰來的時候，一個上揮擊中了它因疼痛而張開的下頜。然後，他們看見的是一個飛翔的下頜。

食人魔被徹底解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