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火藥

洛林對著那個符文魔法陣左看右看，看不明白。

你有了記憶不代表你就有了能解題的智慧。

就像做數學題一樣，每個數字和符號你都認識，但它們組成一道數學題后，你就什麼都看不懂了。

畢竟你朋友可能會騙你，你父母可能會騙你，但是數學不會，數學不會就是不會。

對於洛林而言，符文每個他都認識，連在一起他就什麼都不懂了。

於是他開始翻看其他的內容。

筆記上記載了許多稀奇古怪的煉金產品。

洛林看到了有能將鐵融化的藥水，一個能走路幹活的木偶，甚至他還在裡面找到了能夠將石頭給變成金子的藥劑！

只可惜，以上的那些玩意基本上都不靠譜。

在後面的詳細備註里，化鐵水只能讓鐵生鏽，木偶是需要使用者自己不停的輸入魔力，而點石成金藥劑只是給石頭鍍上一層金粉，甚至這個藥劑的配方本身就需要金子。

而且這些東西的實驗成本相當龐大。

在洛林看到的那些實驗步驟和配方中，是扎克一點一點修改最初的配方和實驗步驟，再一步一步從毫無反應再到現在可以勉強達到一部分效果。

基本上每一項煉金產品都要經歷過幾十上百次失敗，才達到了現在的樣子。

雖然還是一點用都沒有。

正當洛林感慨這位也是個刑部尚書時。

一個新的煉金物品進入了他的視線。

「雷鳴石粉，配方：冰芒、硫晶、木炭、黑炤石。」

這個，這個難道是火藥嗎！？

洛林大為震驚，因為在這個世界里，冰芒和硫晶，就是硝石和硫磺。

只因為在這裡人們多用硝石來製冰，而硫晶就和硫磺一樣。

唯一的不同是多了個叫黑炤石的酸石材料。

那東西其實是一種非常廉價的魔法素材，是一種黑褐色岩晶體。

被火燒過後發燙髮熱，就和石灰遇水一樣。

貧民會在冬天撿它們丟幾個在火盆里取暖。

而魔法師們會讓自己的學徒拿它來充當最基礎的魔法道具素材。

因為這種玩意在這個世界上雖然稱不上滿大街都是，但數量並不算稀少。

很多岩洞里都會有它們的身影。

仔細翻看后，洛林才了解這個叫做「雷鳴石粉」的玩意並不是洛林記憶里那熟知的「硝石、硫磺、木炭」經過一定的比例混合后配置而成的。

實驗手稿里記錄了大量的實驗配方，並且有詳細製作流程和失敗案例。

映入眼帘的雷鳴石粉配方在實驗手稿上記載的密密麻麻，足有上百條配方記載。

洛林一目十行的看著，竟然在第三十一條發現了地球上的經典配方。

手稿上記載的備註上詳細的描寫著結果：

「三十一號配方，燃燒速度慢，有刺鼻異味，考慮增加木炭比重。」

再往後，到了五十六號配方，備註上面寫道：

「五十六號配方，增加木炭比例后開始穩定燃燒，異味稍減，不建議當作燃燒物，考慮減少硫磺增加黒灼石。」

洛林往下看，到了第一百零二號配方，上面寫道：

「一百零二號配方，精減黑炤石比重后，配方成果為迅猛的燃燒並釋放大量刺鼻氣味，可以考慮用紙卷包住點燃后發出爆響驚嚇野獸，應該會有獵人購買，具備一定價值。」

看到這，洛林基本上能推斷出煉金室爆炸的原因了。

因為煉金室的主人扎克有一個良好的收納習慣，他做出來的東西，基本上都會貼上標籤后擺在試驗台後面那個長長的展示架上。

那木架前面就是實驗台，在最後的記憶中，他和扎克就是在實驗台後面研究焰火魔法陣。

而自己的背部現在還隱隱作痛。

並且洛林在展示架上沒有看到標有雷鳴石粉的玩意。

煉金室裡面玩火，而且背後就是一個火藥桶，這個疑點真的很大啊！

不過看著手稿上的配方，洛林手癢難耐，決心實驗一下。

他找來了煉金室里的原材料，按照手稿上的實驗步驟開始還原，費了一番功夫后終於重現了這種異界版火藥。

保險起見，他只拿出了幾克來進行實驗，將剩下的密封起來。

急不可耐的他捻起一撮「雷鳴石粉」把它放在一張白紙上，隨後拿出燧石和火鐮。

再將打著的火花落入了石粉上后。

一陣劇烈的燃燒瞬間出現，外帶上了一股刺鼻的氣味直衝洛林的鼻腔。

讓他忍不住跑到外面透透氣。

是這股味道沒錯了，火藥，異界版的火藥！

破案了！

洛林高興地想到，有了火藥，自己就有了在這個異界安身立命的本錢！

然而他還沒來得及高興太久，忽然感覺心頭一陣刺痛，當他捂住心臟后，那股刺痛也就轉瞬即逝了。

這時，泰德來到煉金室，在向洛林行了一個橫臂抵心的騎士禮后，泰德的騎士扈從說道：

「殿下，扎克先生，已經逝世了。」

洛林一怔，手上的書稿掉落在地上。

洛林踉蹌著走進了城堡次卧里，看到了躺在床上，已經全無氣息的扎克。

凱莉就站在扎克身邊，她的雙眼通紅，但沒有哭出來，只是茫然地望著病床上的兄長，眼淚已經無法再流出來了，父親是這樣，母親也是這樣，現在唯一兄長也是這樣。

前兩次的經歷已經讓凱莉知道，哭，是哭不回自己的親人的。

注意到腳步聲時，穿著端莊的黑色連衣裙的凱瑟，也轉過身看了過去，下意識的說道：

「洛林哥哥？」

洛林沉默片刻，隨即上前，溫柔的撫摸著凱莉的頭髮，微笑著說道：

「我在。」

凱莉彷彿沒有感受到頭上的那隻手，而是對直勾勾的望著洛林說道：

「洛林哥哥，也會離開凱莉嗎？」

洛林看向眼神空洞的少女，決定撒謊：「嗯，哥哥永遠不會離開你的。」

「騙人。」

凱莉帶著某種無可動搖的確信，大聲與他爭辯道：

「哥哥也會老，也會死，怎麼可能一直陪伴在凱莉身邊！而且，哥哥連超凡者都不是，肯定更容易死吧！」

這話讓洛林心虛不已，超凡者的身體素質確實要比他這樣的凡人要強太多了。

同樣是爆炸，洛林的原身昨天就掛了，而身為中階法師的扎克，就比他晚死了足足一天。

好像也差不了多少？

連續三次的生離死別，從父母到兄長。

讓這個十一歲的女孩早早地體驗到了失去摯愛親人是什麼樣的滋味，以及死亡到底是怎樣殘酷的一件事。

它奪走逝者的生命，再折磨生者的意志。

洛林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能默然的陪同著凱莉。

而一旁的管家則不動聲色的走上前，對洛林說道：

「洛林殿下。」

洛林抬起頭，看向管家道：「有什麼事？」

管家說道：

「殿下，扎克少爺在臨終前囑託我將遺囑留給您，不過因為少爺無法動筆，是由我來代寫的，少爺在上面按了指印，請您過目。」

洛林接過遺囑，上面的內容是扎克委託洛林監管他家的遺產，而這監管時間是直到洛林認為，凱莉有足夠的自主能力才算結束，期間由洛林擔任著監護人的職責，負責管理他的領地。

而扎克的爵位，也傳給了凱莉。

管家忐忑的看著洛林，這份遺囑是真的，只是他勸說扎克寫了兩份遺囑，還有一封，也是扎克最開始的遺囑，是直接將凱莉嫁給洛林，以尋求洛林的庇護。

這是最直接也是最安全的辦法。

畢竟洛林再怎麼被主流貴族排斥，他也是一國王子，只要他接受了凱莉，接受了布萊恩家族的領地，那麼就能震懾住被分家出去的親族們。

就算是貴族，也會出現這種爭家產和吃絕戶的現象。

主宗凋零，只剩下凱莉小姐一人，那些沒能繼承爵位分家出去的親人，會立刻圍上來爭奪爵位和領地的繼承權。

這是忠於布萊恩家族的管家不願意見到的，而且對於這位王子，管家也是心存提防的。

因為一旦將凱萊嫁給洛林，那麼就等於洛林繼承了布萊恩家族的遺產。

就算洛林是扎克少爺生前的好友，但是他身為王子，想要吞併掉布萊恩家族的財產實在太容易了。

忠於扎克和凱莉的管家不希望這樣，在他的苦苦哀求下，扎克才同意又口述了一篇遺囑。

只有當洛林不打算擔任這個監護人時，管家才會拿出另一封遺囑。

而洛林看著那封遺囑，想了想，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他沒有別的意思，純粹是在扮演和適應這具新的身軀。

既然扎克是他這具原身的朋友，那麼幫朋友照顧一下他的妹妹，自然是責無旁貸。

更何況，自己獲得的那本筆記，還是扎克寫的，就這不管他的妹妹，自己良心不安。

看到洛林在遺囑上籤下了名字，老管家打心眼裡鬆了一口氣。

很快發喪的消息就會傳出，而葬禮上，不僅會邀請周邊的貴族和名流，還會有布萊恩家族分家出去的親族。

那些人，才是小姐真正的敵人，等到葬禮結束……不，甚至等不到結束，那些親族就會像聞著血腥味的鯊魚那樣追來，嘗試著從布萊恩家族的祖產上撕咬下一大塊血肉。

因此必須找個足夠的靠山，才能阻擋這些嗅著氣味而來的鯊魚。

而對於葬禮，扎克少爺和洛林殿下是好友，那麼應該可以拜託他吧。

管家上前接過了那份遺囑，將其收好后，又找上洛林，說道：

「洛林殿下，作為扎克少爺的好友，還請您能夠主持幾天後少爺的葬禮，無論是出於您顯赫的身份，還是對於少爺的友情，您都有這個資格。」

管家一邊拍馬屁，一邊往洛林頭上戴高帽，其實說的資格就是說責任。

然而洛林又何嘗聽不出來管家的意思，不過凱莉年紀還小，這個管家雖說是家臣，可也是外人，數來數去，也就自己合適了。

雖然他也是外人，但自己是王子來著，地位可以彌補一定的差距，再說也不是過分的請求。

於是洛林答應了，管家自然是大喜過望，直言表示葬禮的事情他會出力，而洛林只需要當天會晤來賓就行，其餘雜事一律交與他。

反正管家自己也是輕車熟路了。

和管家商議完幾天後的葬禮規模和邀請的名流和親族后，已經是下午了。

洛林不想繼續待在這裡，城堡里沉重的氣氛讓他感覺非常壓抑。

於是他就想出去透透氣，順便看一下這個自己即將監管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