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如一夢

程千帆終於踏上了這塊烈炎之地，這裡的大地起伏崎嶇，到處都是岩石和裂縫，裂縫當中不時躥起一條條火舌，下面是翻湧的岩漿，在他眼前橫卧著一座燃燒著熊熊烈火的巨大鋼鐵堡壘，像一隻匍匐在地上的巨獸等待著獵物自投羅網，整個天空都被地面上的火焰映得通紅。

這裡是永恆之劍這款全球最為火爆的虛擬實景網路遊戲的最新資料片場景惡魔深淵的橋頭堡——血戰平原，眼前的惡魔堡壘則是血戰平原的統治者惡魔大君巴爾查瑞克斯的老巢。

程千帆看了一眼倒在身後密密麻麻的惡魔屍體，深吸一口氣，帶著遊戲俱樂部的成員毫不猶豫地闖進了面前的城堡。

城堡裡面卻別有天地，這是一個巨大的空間，荒涼、漆黑、無聲無息，程千帆仰頭望去居然可以看到繁星點點的星空，這難道不是一座城堡的內部嗎？

就在這時空中響起了轟轟烈烈的笑聲，在程千帆他們的視線邊緣出現了一個極為細小的紅點，但它卻映紅了整個無邊無際的空間，轉瞬間來到眼前，這是一個龐大無比的身影。

它的身軀猶如暴龍，兩隻格外粗壯矮小的腳支撐起肥碩無比的身體，而它的上身則是惡魔的形態，額頭上長著兩根彎曲的黑sè虯角，胸前用鎖鏈掛著一面寬大厚實散出瑩瑩綠光的盾牌，背後有一對同樣龐大無比的蝠翼，強壯的左手上握著一把與它身體同樣高度的巨型刀刃。它就這樣憑空出現在所有人面前，帶起一陣劇烈的震動穩穩站在地面上。

這時眾人耳里響起了洪亮之極的聲音：「歡迎來到地獄火城堡，惡魔大君巴爾查瑞克斯的世界。」

它就是惡魔大君巴爾查瑞克斯，和它相比，布拉卡隆大6上的魔暴龍簡直就是一隻小蜥蜴。這個高達上千米的龐然巨物，站在程千帆他們面前的大地上，就像是一座不可翻越的山巒。在惡魔的世界里，體型在一定程度上就代表著力量和權勢，而這位惡魔深淵排名最末尾的惡魔大君，當他展現出真實軀體的時候，玩家們想要把它納入自己的視界範圍內都顯得異常得困難。

「小爬蟲們，毀滅，是惡魔深淵永恆的主題！你們能在這裡得到的，只有死亡！」當巴爾查瑞克斯的聲音響起時，這道帶著無盡威嚴迎面撲向程千帆的聲浪就成了這個世界的唯一，「我為戰鬥而生，來愉悅我吧！」

只見它站在原地揮舞了一下手中的巨刃，程千帆他們面前就多出了幾個由火焰燃燒而成的龐大魔法陣，一群群jing英惡魔蜂擁而至。這是惡魔大君巴爾查瑞克斯的娛樂節目，整個激烈的戰場，是它取樂的根源。

這只是開胃菜而已，程千帆他們打得並不辛苦。

「呵哈哈哈…」瘋狂的笑聲震動著所有人的耳膜，「相當jing彩的演出，讓我有了一點小小的損失。來吧，第二軍團，為新的光榮而戰！」

一番激戰之後，第二軍團覆滅。

連番失利之下巴爾查瑞克斯的聲音繼續響起，這一次它竟然鼓起了掌：「幹得好，幹得好，我的靈魂都燃燒了起來，為了獎賞你們，我將呼喚出我的近衛軍團。我忠實的部下，消滅他們！」

一場真正的苦戰，近衛軍團消亡。

「世界在我腳下燃燒！」這一次巴爾查瑞克斯顯然失去了他一貫的從容鎮定，大聲咆哮道，隨著吼聲它邁著沉重的步伐，卻極為快地衝到了程千帆他們這個團隊面前，親自參戰，「爬蟲，我要碾碎你們！」

這是一場瘋狂而慘烈的戰鬥，程千帆為了開荒這個世界級的領boss，已經辛辛苦苦準備了近二個月。儘管對世界頂級的遊戲俱樂部來說，第七君主巴爾查瑞克斯已經不再是多麼困難的攔路虎，但，程千帆只是一個三流俱樂部【兄弟會】的老大，為了這次戰鬥他已經孤注一擲，所以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嘎嘎……幹得好，沒想到一群爬蟲竟然……」巴爾查瑞克斯已經開始上演死亡前的最後遺言，程千帆似乎已經嘗到了勝利果實的甜美滋味。

「轟」7o級傳奇火系法師才能掌握的【末ri烈焰】，劃過漆黑的天空自背後而來，在人群中炸開絢爛的火光，炙熱如地獄！剛剛經歷過一場史詩般的開荒戰鬥，本就所剩無幾的【兄弟會】成員，再次傷亡過半。

程千帆猛的回身，大喝一聲：「是誰？」

背後站著一位手握華麗法杖，全身籠罩在七彩光芒中的玩家，正一臉嘲笑地看著面前的程千帆，法杖上還閃爍著釋放過強大火系魔法而遺留下來的燦爛光芒，他身後還有一個個全身閃耀著光芒的玩家在不停從門外趕來。

程千帆死死咬著牙關，從喉嚨里擠出幾個驚訝的字元：「憐花公子，你怎麼會在這裡？」

「哈哈哈哈哈…」被程千帆稱呼為憐花公子的玩家囂張地大笑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程千帆，高傲地說道，「我憐花公子想去哪裡，又有誰管得到？」

「別這麼一副驚訝的樣子，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憐花公子繼續嘲笑道，「你是不是收到消息說我帶著兄弟去開荒第六惡魔大君了，所以想乘機來開荒巴爾查瑞克斯？蠢貨，永遠都是蠢貨！驚訝嗎？懷疑嗎？絕望嗎？哇哈哈哈！」

程千帆望著狀若癲狂的憐花公子，心慢慢地沉了下去，湧起了一股極為不祥的預感。

「你們兄弟會不是有四大金剛嗎？人呢，你的兄弟，你的死黨呢？」憐花公子歇斯底里的聲音持續不斷地衝擊著程千帆的耳膜，「你們兄弟會以前不是非常囂張嗎？一個小小的三流公會卻始終和我作對！有沒有想過也會有今天？」

隨著話音落下，他空出的左手上又開始冒出灼灼的火焰，一個強**術又在醞釀之中。

程千帆從來都不是一個遇強則退的人，就算前面有一堵牆，他也是一頭狠狠撞上去，撞塌了牆壁之後再前進。

「兄弟們，跟我上，和憐花公子這幫人渣拼了！」程千帆一聲怒吼，挺身而上。兄弟會和憐花公子的人在遊戲里鬥了好幾年了，大大小小戰鬥不計其數，雙方都結下了不可化解的仇恨，程千帆的怒吼聲，就像一聲戰鬥號角，開啟了雙方無情地廝殺。

由於被偷襲，不管是人員數量還是玩家狀態上，兄弟會都處於絕對劣勢，不到三分鐘，就只剩下程千帆孤零零一個人站立在場。

「呼~」無力回天之下程千帆吐出壓在胸口的悶氣，冷然地說道，「憐花公子，這回算你走運，不過也請你記住，以後不要栽在我手裡。」

「哈哈哈哈…」憐花公子仰天長笑，越眾而出說道，「以後？恐怕沒有以後了，你們兄弟會前段時間一分為三，已經元氣大傷，你以為我不知道？籌劃近兩個月的開荒計劃又讓你把前幾年的積累消耗一空，這次你以為我還會讓你有東山再起的機會？太天真了！我等這一天已經等了整整一年半，看著你仇恨而無助的眼神，這種感覺真是太暢快了。」

程千帆緊緊攥住右手中的利劍，太過用力之下，手背白青筋根根凸起，雙眼死死盯著憐花公子，彷彿從中要噴出憤怒的烈火，把眼前所有人焚燒一空。

但是，他心中不可遏制的憤怒卻成為了滋潤憐花公子的甘泉，憐花公子帶著更為得意的語氣說道：「被我玩弄於鼓掌間的可憐蟲，我就大慈悲讓你死個明白！你想過沒有，是誰告訴你我今天會率領手下前去開荒的？你想過沒有，是誰建議你開荒惡魔大君，重振兄弟會聲勢的？你還想過沒有，那筆多出來的導致你們兄弟反目的錢，到底是怎麼回事？」

憐花公子的每一句話都像一把重鎚敲擊在程千帆心坎上，尤其是兄弟反目這件事更是讓程千帆心如絞痛。

「原來一切都是你設計的，沒想到我俱樂部里居然有你的人！卑鄙！」程千帆指著憐花公子聲嘶力竭地吼道，之後聲音漸漸轉低似是在自言自語，「我就說…我就說他們怎麼可能做出那樣的事來！」

「哈哈哈，就是我，你們不是一直自詡兄弟同心其利斷金嗎？只值區區1oo萬！你們不是一直同進退共生死嗎？現在又有誰會來救你，你已經是孤家寡人一個！1oo萬是我暗中打進去的，你俱樂部里的內jian也是我派去的，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乾的，啊哈哈啊哈，你咬我啊？」憐花公子無情地剝開程千帆一直掩飾著的傷口，狠狠在上面撒鹽。

「啊，去死！」程千帆怒衝冠，鏘一聲拔出手中的利劍，直接向憐花公子衝去。

「找死！」憐花公子不屑地一聲叱喝，手中的傳說法杖一指，一連串的法術呼嘯而出，轟向疾奔而來的程千帆，同時，憐花公子身後的眾多小弟也毫不留情施展出各種絕技。

漆黑的空間，血光般的殷虹電芒一閃，程千帆身上突然纏繞起無窮無盡的光芒，只見他揮劍在身前一掃，四面八方向他急shè而來的魔法全都消失在空中。

「湮滅？！公子小心，他手上的是聖劍【大地怒吼】，而且至少已經進階到第三階段了。」憐花公子身後一位玩家驚呼道。

「不對，控制不了他，攻擊也全部無效，」看到魔法不起效果，對著程千帆衝鋒過去的一位戰士說道，他似乎想到了什麼，轉頭回去大喊，「保護公子，他身上有飾品【聖光庇護】的效果。」

程千帆開啟身上所有裝備的效果，眼裡只有憐花公子狂笑著的身影，不顧一切地臨空飛躍過去，沒有任何一個人能阻擋他，在所有人驚駭的目光中快接近憐花公子，手中利劍猶如一條游龍，刷刷刷三劍，一劍隔開憐花公子擋在胸前的法杖，一劍刺入他心窩，隨後反手一個迴旋，狠狠劈在他腦門上。整個動作快得無與倫比，但在旁觀者眼裡卻又一劍劍乾淨利落，清晰明了。

依舊有連綿不絕的技能轟在他的身上，但全都被他血紅sè的光芒格擋在外，看著一臉驚恐不知所措的憐花公子，程千帆露出一絲殘忍的笑容，全身聚力，整個人連帶著手中的聖劍大地怒吼閃過一點亮光，就像化作一顆流星一般，劃過天空，刺出了驚天動地的一劍。

「憐花公子，就憑你也想殺我？先去死吧！」正當程千帆要一劍收走憐花公子xing命的緊要關頭，他身上的刺眼光芒卻漸漸淡去，由傳說級飾品提供的護盾陡然消失不見，而他也在一瞬間就被洶湧的技能淹沒。

程千帆從來沒有這麼無力過，暴起衝殺想和憐花公子同歸於盡，最終還是功虧一簣，耳邊傳來憐花公子「哇哈哈哈哈」囂張得意肆無忌憚的笑聲，一把巨錘從遠及近，帶著凌厲的勁風在自己眼中漸漸放大，程千帆無奈地閉上了眼睛，一顆晶瑩的淚珠在眼角滑落，低聲呢喃不知道是說給誰聽：「如果兄弟們還在，怎麼可能會讓憐花公子這麼猖狂？」

「碰」，程千帆張開眼睛瞬間驚醒過來，只感覺一身冷汗，慌亂間帶翻了好幾個瓶子，房間里一時間「叮叮噹噹」響個不停。

「呼~」原來是夢，程千帆按了按宿醉之後漲得疼的腦袋躺了下去，依稀記得自己在網游【神魔大6】里大獲成功，租宿在自己家裡的房客們知道后自己這個包租公硬是被狠狠敲詐了一頓，飯桌上更是被群起而攻之，喝得酩酊大醉。

不對！一幕幕記憶猶新的畫面在眼前閃過，一場場悲歡離合在腦中浮現，程千帆猛的轉過頭去，看著窗外濃濃的夜sè，烏黑的眼珠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格外明亮。

怎麼回事？

我不是在血戰平原和憐花公子拚命嗎？

窗外全天24小時不停息的建築工地今天怎麼這麼安靜？

咦，這房間里的擺設這麼熟悉，似乎在哪裡見過，這到底是哪？

一個個疑問在程千帆腦海翻騰，啊，一陣天昏地暗之後程千帆又昏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