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堪的真相
「老丹,醒醒……丹特,別睡了!」一個熟悉的聲音鑽進我的意識,那正是巴修的聲音。
我能聽見巴修的呼喊,甚至我能感覺到巴修手推著我的胳膊,可我眼前卻漆黑一片,使用全身力氣也無法控制一根手指,大腦根本無法控制身體。
突然一股「力量」將我拉起,大腦開始接管身體,視線從漆黑變得模糊,隨之越來越清晰,而我此時正坐在床上,我伸出手擋住那地板瓷磚反射到臉上的陽光,轉頭就看到巴修那黝黑且熟悉的臉。
巴修老家是XZ那邊的,都是今年新到這所大學的,我看著他,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臉。
這次我是真的醒了……
「你幹嘛?」巴修抬手將我的手打掉,一臉鄙夷的看著我。
巴修向後退了退,氣憤,疑惑的複雜神情浮現在他的臉上,就像在看景區里搶人食物的猴子(當然我自認為我不是煩人的猴子),他見我不說話,撇了我一個白眼,便回到了自己的床位躺下。
「好不容易趕上個可以睡懶覺的周日,還讓你給我打擾了!」巴修有些氣憤的說道。
我有些歉意的看向巴修,一定是我說夢話打擾了他休息。
「那對不……」
我話還未說完,巴修的便搶先說道:「久啦(XZ對大哥的稱呼),你做什麼春夢呢,叫都叫不醒。」
很顯然巴修這裡的久啦對我是個貶義詞。
「我可不是睡覺也會上頭的人,我說什麼不可描述的夢話了?」我有些好奇,我承認我確實做夢了,不過是噩夢,再怎麼樣也不會說那些紅紅綠綠的東西吧。
「你讓我睡會,六點左右你就在那說夢話,我實在忍不了才去你床邊推你,我都恨不得拿拖鞋招呼你了。」
我拿起床頭放著的手錶,竟然七點半了,也就是說從我說夢話到巴修叫醒我,竟然有一個半小時,也難怪他如此氣憤。
巴修的臉對著我,我看到他眉頭都快擰成麻花了,看來昨天晚上我也弄出了不少動靜,想必他是沒有休息好。
我不由得想起昨日的夢境,黑袍人距離我越來越近,昨晚已經距離我咫尺之遙,或許下次進入夢境就能殺了我。
那詭異的森林裡究竟隱藏著什麼,那群狂熱的教徒為何要拿我當祭品,那夢中醒來身處宿舍的感覺是那樣真實。
這絕對不是什麼好兆頭,沒有人會多次做幾乎相同的噩夢,並且昨晚還出現了那樣真實的夢境之中的夢魘,想到這裡,我迅速看向滿臉倦意的巴修。
「巴修,我說了什麼夢話?」
「一直重複幾個詞!」巴修不耐煩的說。
隨即他翻了個身,將臉逃離了我的視線,巴修現在可以說是對我相當反感,畢竟好不容易叫醒我又被我神經病似的打擾。
「巴修,我說了什麼?」
「死亡、塔納托斯、幽冥界、降臨什麼的,我說你小子是不是古希臘神話看多了?」巴修說完將頭蒙在被子里,很明顯他並不想和我繼續交談。
我在腦中構想這些詞如何串聯在一起,塔納托斯貌似是個名字,是誰我就沒什麼印象了,幽冥界倒是耳熟能詳,那是古希臘神話中的冥界,那是什麼降臨?死亡還是幽冥界?
一個場景從腦中浮現,那是夢境中的畫面,那一個個黑袍人,圍在一起舉行的儀式,他們仰視著黑洞般的天空,發出人類無法發出的聲音,說著一些只能聽出某些音符的話語,似竊竊私語,
又像狂熱吶喊。
「tanatuosi……youmingjie……jianglin……」
我試著用我的喉嚨發出這些單詞,雖說是極其古怪的音調,可還是能聽出從我嘴中發出的聲音的文字,正是:
「塔納托斯,幽冥界,降臨。」
這是我在夢中聽到的那三個詞,正與巴修所說的單詞吻合,還在細細琢磨著詞語時,一陣劇痛在腦中炸開,我不由得捂住了頭部。
早在那混沌之初,宇宙一片虛無,他們就已存在,他們是真正的神,他們正聚在一起低聲私語,那凌駕時間空間以上的力量,正在等待著什麼,我看到他們了,那舊日支配者模樣的一角,我想看清那些所謂舊神的樣子,可卻只是徒勞……
腦袋裡的劇痛停止了,我努力回想剛才鑽進大腦的畫面,又或者是話語,因為在我看到畫面的時候,一聲聲低語在耳邊講述著,可卻如同一縷青絲掉進了爐火一般,只剩下漂浮在空中的一絲灰燼,那些舊日支配者究竟是什麼樣貌,我有一絲絲記憶,我看到他們了,可我卻無論如何也描述不出看到的東西。
最終,這一絲絲的畫面也漸漸消失,我只記得恆古久遠的混沌初始,那些舊日支配者便存在了。
穩住心神,我不再去想那些令人心神狂躁的畫面,而是繼續看向巴修,如果除了這幾個詞語外,還能有中間的連接或是話語,那或是能找到那纏繞在我周圍恐怖的邪惡一角。
「沒有別的了?」
「久啦,真沒了,我都困死了!」巴修大喊。
打擾巴修睡覺,難免讓他心情不好,我便不再和他交談,穿好衣服前往水房,我需要洗漱一番讓大腦更加清晰。
新生居住在宿舍樓的一至三層,而我居住在二層,水房在走廊盡頭樓梯口對面,而水房內有三個隔間,都在里側窗口處互通,最裡邊的隔間是衛生間。
很快我便來到水房,有幾個同學在拿著杯子圍在熱水器旁接著熱水,還有幾個男孩站在水池旁刷著牙,互相還在嬉笑打鬧。
看到這麼多人,心裡不由得安全感滿滿,向著第二個隔間走去,如果我沒記錯,昨晚夢境里我就是在那個水房打碎的鏡子。
水房還是老樣子,和平時並無差別,牆壁上是白色的瓷磚,地上殘留著早晨人們洗漱的水漬,裡面還有幾個很是眼熟的男孩在洗漱,應該是我隔壁宿舍那幾位。
「看來並沒有什麼怪事呢,去打個招呼吧!」水房內並沒有我想看到的一地血跡,便放下心來。
我剛要向那幾個熟人打個招呼,餘光瞥到距離我最遠的那面鏡子,鏡子從中間裂開,呈現蜘蛛網狀的裂痕。
水房裡人們嬉鬧的聲音在我腦中炸開,使我心煩意亂。
「都別說話!」我怒吼一聲,這句話是下意識喊出的,以至於我自己都有些發矇。
他們聽到我的吼聲,很識趣的降低聲調,與其說成識趣,不如說,他們覺得我是個傻子。
「這人有病吧!」
「那不是咱們隔壁的丹特嘛。」
「這麼大的起床氣?」
他們的低語聲傳進我的耳中,但我並不理會,我只關心昨晚發生的事情。
「這不是真的!」
我吶喊著,眼睛緊緊盯著鏡面,唯恐它離開我的視線便會完好如初,相繼而來洗漱的人們由於我高調的聲音向我看來。
我不清楚我在做什麼,我的耳邊嗡嗡作響,我只覺得雙腿不像是自己的,拖著沉重的,像是灌了鉛般的雙腿向鏡子靠近,當我和鏡子近在咫尺時,水房裡已經空無一人。
我看著碎裂的鏡子,在鏡子中央有一個不太明顯的拳頭印記,看到印記,我下意識的抬起右手。
可右手上並沒有任何傷口,鏡子為何會碎裂,既然鏡子碎裂,那昨晚的事情便是真實發生的,可我的手上卻沒有丁點傷口,哪怕只是缺少幾根汗毛都會讓我現在感到一絲真實,可破碎的鏡子無疑不是在對我說——這一切都是真實發生的。
昨晚後來發生的事情必然不是夢,那麼一定有我不能理解的事情發生,我的大腦不斷地提醒自己,我想,我窺見的那浩瀚一角是真的,而我說什麼也不願相信。
關於昨晚,宿舍內自然是能找到證據,而我現在能做的,也無非是找到證據,證明那無可名狀的恐怖就纏著我,說服著自己順其自然。
想到這裡,我快步跑回宿舍,而宿舍內的巴修已經又一次進入夢鄉,我也沒有在意他,迅速從窗邊找到昨晚的煙盒,那麼燙到我手指被我扔掉的煙頭呢?我昨晚趴在這裡抽的香煙,煙頭被我扔在了地上,可地上並沒有煙頭的痕迹。
「它一定在這裡……」尋找真相的我陷入一股癲狂,迫切焦急的想要證明什麼,即使——只是為了證明不是夢罷了。
我看著地下反光的瓷磚,煙頭扔到地上可不一定還在原地,那麼煙頭可能在床下,我的大腦迅速的旋轉著,回憶著昨晚的一切。
我慢慢趴下身,向床下看去,我看到它了,煙頭就在床下,我也不管地面是否乾淨,直接鑽到床下,用右手拾起被燃燒殆盡的煙蒂……
「TM的!」
真相確實被我找到了,我證實了一切都真實發生了,那股癲狂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莫名的無力感。
我清楚自己已經陷入絕境,要麼從這世界逃離,到一個沒有那無形可怖纏繞的地方,要麼結束生命,可不論哪種,都無法實現。
我看向宿舍的角落,昨晚的黑影最初出現的地方應該就是那裡,我有些畏懼的盯著角落,只是一面白牆而已。
不知不覺間我已經站在宿舍的角落,而角落裡的地上,竟有一對黑色的腳印,那腳印就像是踩在某個腐爛淤泥地里一般,發出令人噁心的腐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