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
夕陽西下,垂暮的日光逐漸暗下來,茂密濃郁,縱橫交曲的森林被照射在土地上,印在了天空里,繁雜的影子築成一道密不透風的牆,擋住人們的去路,轟隆的火炮聲從西邊傳來將影子震了個粉碎,密麻的腳步聲混雜著槍械金屬的摩擦聲在乾燥堅硬的土地上震顫,催促著睡著的靈魂們紛紛歸位。
「哎呦我去!「
森林裡,躺落在濕軟土地上的凡塵揉了揉腦袋,腰有點疼,眯縫著眼有些掙扎地撐了一把泥土坐起來,環顧陌生的四周環境,靜謐自然的原始森林,沒有鳥,沒有蟲,只有被燒得焦黑的枯枝斷木,還有一眼望不到頭的黑色土地。
這是哪兒?
凡塵拍了拍自己睡得有些發鈍的腦子,他只記得自己把手伸出去想要抓住那兩個衛兵,然後?然後就看到一片火光,再睜眼就到這裡了。好像是爆炸了吧,自己應該是被炸飛了,但是怎麼一點也不痛?
他伸手全身上下,由內到外摸了個遍,一絲一毫的傷口都沒有,更不用說身上穿的白色襯衣了,一丁點血跡都沒有,乾淨得像是新買的一樣,這不禁讓凡塵對自己的記憶產生了懷疑,我真是被炸暈的?
「有人嗎?」
一道虛弱的求救聲打斷了凡塵的思緒,八九不離十是章良,畢竟是凡塵親手把他扔出去的,大差不差應該暈在一起。
沿著聲跡,凡塵踩斷了路途中散落突起的樹枝木干,快步走了過去。俯下身子半蹲著扶坐起渾身是血,滿身是傷的章良,還好都是些擦碰傷痕,沒什麼致命的傷害。
章良喘著粗氣從地面上撐起來,一陣劇痛從小腹蔓延到胸脯,像是刺刀刺進了肚子在裡面攪伴,噬心的疼痛將章良衝擊的有些昏迷,倚靠在凡塵的肩膀上,氣息有些紊亂,臉色明顯的發紫。
這是傷到內髒了,凡塵一眼就看出章良的問題,可真是要了命了,外傷在這兒荒無人煙的鬼地方就夠要命啊,保不齊什麼時候就感染,現在又來個內傷,沒藥沒刀的,病情只會越來越糟。現在前有一無所知的原始森林,後有炮火連天的追兵,除了硬著頭皮進入那原始森林闖上一闖外,也沒別的辦法了。
「走吧,不能再等了。」
聽著逐漸放大的腳步聲,身後的全副武裝的天原軍隊逼近了,凡塵把全身無力的章良背了起來,瞄了瞄西下的太陽,辨別方位,以太陽為北朝著它的右邊走,那就是北邊,只要走得夠遠就一定能到達北界,進了北界就安全了,四十萬精兵強將列裝嚴待,就算是天原舉國之力也會在北界的鐵蹄之下被踏成灰末。
凡塵背著章良,望了一眼森林,幽遠無盡的綠色夾雜著棕褐,一眼望不到頭,曠遠處的無限縮小令凡塵的瞳孔猛地一縮,心臟驟然一顫,記憶的閥門被蓄積的洪水無情地衝破。
濃郁青蒼的原始森林瀰漫著塵霧繚繞的硝煙,冷峻的臉龐上妖異的風眼隱藏在壓低的帽檐下,破爛的作戰服穿在他的身上顯得格外挺拔和雄偉,斜插在腰間的格洛克G17型手槍在煙霧下仍熠熠生輝,閃著精明的亮光。昏暗的燭光燈下,一個簡易的野戰帳篷里,凡塵在幾根粗木搭建的臨時指揮台前踱步著,面前簡單的沙盤上插著十二面小旗子,四面大旗子,分別代表著他手下的十二名特戰隊員,鳳一至十二以及四名頂級殺手,龍一至四。
「龍祖,我們被偷襲了,兄弟們快撐不住了,快撤吧!」
踏進帳篷里報告的是龍四,
龍隊唯一的女殺手,香肌玉膚,皓齒青蛾,生的一副好皮囊,看似閉月羞花實則在這十六個人里是最能打的,一對一的情況下除了凡塵每一個都要被她痛扁一頓。然而就是這樣一個頂級的殺手此刻卻看起來狼狽不堪,殘破的作戰服,玉潔臉龐上的血疤和污濁足夠凸顯出戰場的慘烈程度。
凡塵站住腳步,長抒一口濁氣,捏起沙盤上的旗子攥在手裡轉了轉,終於開口,
「你們從東邊突圍,回家,我一個人走西邊。」
「這....」
見龍四還想反駁,凡塵一抬手制止了她,表情淡然地點了根煙,繚繞的煙霧充斥在整個帳篷,
「就這麼定了,你們先走,我來掩護。」
話畢,從腰間掏出那把金屬凸起部位被磨得鋥亮的格洛克G17型手槍,夜光照耀泛出瘮人的幽光,槍的握把已經變得光滑而貼手,就連換彈槽也始終卡在最精準的位置。抹不去的使用痕迹伴隨著歲月年輪留存在這支槍上。
凡塵輕輕摩挲著扳機,在絕境之下心中竟升起了一股豪氣,整個地下史前所未有的大陣仗,超過四十名上榜殺手圍攻一人,但鹿死誰手尚未可知,這不就是對他凡塵最好的讚頌嗎。
突然吹起的微風把凡塵手腕上的檀木手串搖晃得沙沙作響,凡塵看了一眼那顫動著的木珠,溫柔地輕語,
「你也興奮了?那就讓我們給這個世界看看人類的極限吧。」
後來,凡塵與排名第二至第十的天榜殺手同歸於盡,一同安眠在這原始森林裡。
再後來,就是現在的故事了。
「嗖!」
子彈呼嘯的破空聲將凡塵從回憶中猛然拉了出來,他回頭看了一眼,天原公國的軍隊距離自己不過百米距離,那顆子彈打空了純屬自己運氣好,不能再耽擱時間了,情況對他們來說很糟糕。
一轉頭盯著森林,牙關一咬,背著章良就朝著森林的深處衝進去,緊繃的腿部肌肉飛蹬,轉出了圈圈幻影在乾燥的木屑上激發出熱烈的火花,在森林小徑里留下一條火紅的小道,逐漸拉開與身後追兵的距離。
而環繞凡塵的身軀邊緣蕩漾起一圈銀色的閃光,隱約可見一隻龍爪憑空探出,撕裂空間,在另一個小世界里抓住十六道靈魂,扔在天空中。
「都還活著?那就送你們一道機緣吧。」